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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莲心当年是太夫人身边的丫鬟,后来许给了府中的一个二等管事,那时她还不叫莲心,叫糖心。
说来莲心改名,也是在张氏死后一年的时间。
那时那二等管事因一场风寒去了,留下莲心孤儿寡母,被太夫人怜悯,就给莲心派了一个轻松的活计。
这般来看,那莲心倒是极有可能绣东西让人带出府售卖的。
“即便是如此,也极有可能是外人买了莲心的香包。连你都能买到莲心的手帕,买个香包怕是不难了。”温家大爷道。
唐三仰着头看着温家大爷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反驳道:“大户人家的丫鬟拿出府来卖的绣活儿上面可不会绣有温府的温字!那字儿的绣法针脚也是一模一样的!莫不是那丫鬟不怕被府中主子追查,敢在绣品上绣上温字儿?那为何其他绣品上却没?”
“这有何麻烦,只将那莲心拿下,带上公堂一问便知。”御史大夫楚戈道。
大理寺少卿杨思怀闻言也点头道:“便让人将莲心带来即可。”
刑部尚书道:“若去温府带人,且要查证莲心针法技艺,恐要等到明日再开审?”
大理寺少卿与御史大夫纷纷点头,认为此法不错。
总不能将人带上堂,让一群大老爷们去看一个奴婢的针脚真假,且还得请一位经验丰富的绣娘辨认才行。
主审官员一致同意,刑部尚书这才向南宁太子道:“不知镇国公世子认为此举可行?”
南宁太子自开堂起便没有再开口,见刑部尚书询问,便回头问身后的人,“谢家娘子可有高见?”
本非涉案女子不可随意入公堂,然谢氏清辉随南宁太子而来,自然也得破例。
清辉对南宁太子微微点头,随后走出站在堂下,对着在座的三位主审道:“小女子有几点疑惑想请教诸位。”
刑部尚书虽觉清辉言行中有冒犯之举,但因南宁太子的原因也只能道:“谢家娘子不妨直说。”
清辉颔首,道:“红梅今日敲响闻天鼓,所告温府大郎两件事。一件事乃是温府大郎与继室婚前有私,私通产子。第二件事便是为了迎娶仇氏过门,谋害原配嫡妻。为何如今只单审谋害嫡妻之事?且若是明日才提审莲心,要莲心‘暴毙’无法作证又当如何?且温府大郎说其二子乃是从京郊所拾,可有人证?产妇莫不是娘家夫家皆无?身上莫不是半点凭证也无?可有为子留下遗物?”
“且听红梅所言,温府二郎君乃是大郎君还在腹中八月时抱进门的,可为何排行为二?若只是捡来的幼儿,温府何须改变其年庚?以庶民子、官奴子充当官员子,该当何罪?”
“若是与人私通之子,又当是何罪?”
能坐上三司之位的都并非蠢人,清辉的发问也并非刁钻,只因某些问题被三司故意回避不提,此时被人揭开来颜面颇为难看。
最终主审官刑部尚书冯钧不得不道:“莲心死了,温府中也当有旁人作证,不然其何以将绣品拿出府中去卖?且如今官差已入温府带莲心一行人入三司,谢家娘子是觉得三司会保不下一个婢女?”
清辉竟是没有否认,“这种事,京中莫不是少了?便是死了,主子赏个十两二十两银子,便能事了。有些人家,五两银子也买得一条贱命。便是入了三司又如何?莫不是诸公愿意下一个军令状,保莲心入三司而不死?”
“谢家娘子这是要胡搅蛮缠了?”刑部尚书铁青着脸道。
奴婢身并不值钱,大户人家里,私下里动私刑一年也不知死几何,莫不说事关府中主子之间的大事,便是主子不赐死以保自身,就是为奴为婢者为了身后的一家子,也大多会选自裁。
这也是刑部尚书决意明日再提审莲心之故。
一夜里,便是唐三拿出再多证据,温府想要否定也不难。
只可惜冯钧乃是寒门出身,坐上刑部尚书之位极为不易,比不得其他两位氏族出身,出仕顺畅,爱惜羽毛。
“不过一份保书,这有何难。”一直没说话的大理寺少卿杨思怀道。
旁边坐着的御史大夫楚戈也点头,于氏族而言,出仕者的名声便是家族荣誉,便是比性命还重要。
刑部尚书冯钧闻言也只能跟着同意,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三人便给你这一份保书!”
清辉摇头,“诸公并非是给小女子一份保书,而是给红梅一份保书。虽红梅早已不是温府奴婢,然一心为主伸冤,此情可嘉。便是写进忠义传也不为过。”
忠义传乃是开国高皇帝命史官所立,不拘传者出身,只取其忠义。高皇帝在时,最喜史官写的便是主仆忠义。
清辉这般说,也算是抬举红梅今日举动,将之仆告主的名声洗清。
“与谁并无干系,红梅已非温府奴婢,自可拿这一份保书。”刑部尚书将保书写好,待其余二公签字画押后着人递给趴在地上的红姨娘。
红姨娘接过保书,磕头道:“多谢诸公!”
刑部尚书冯钧颔首道:“保书之事既了,再说温府二郎君出身之事。红梅道此子乃是温府大郎与继室未婚所出,然并无凭证,只凭臆测,怎可为真?若是仇氏所出,可有当时产婆、贴身丫鬟为证?可有其余证明其身证物?便是温府大郎言此子为京郊所拾,来于何处,其生母、生父为何人,亦与本案无关。”
官府中人往温府内院拿人,温老夫人病倒在床,剩下宁氏一边伺疾一边要压住府中的人心惶惶,便是有温宥娘与宛娘帮忙,也深感疲惫。
等官府中人到了,说到要入内院拿人,在外院接待的宁氏更是一口气差点没能上来,只勉强撑住道:“不知诸位官差可是要拿谁?”
领头的官差年纪稍长,上前抱拳道:“此事与今日三司会审相关,还请夫人配合。此时我等前来,只为寻一名叫莲心的婢女,且事涉贵府下人私自将绣品带出府卖与绣楼,因此也将带走一名王姓看门婆子。”
莲心如今已是妇人,虽多年不曾见过,然宁氏却记得当年此妇人在太夫人面前颇为得势,因此便是孙媳的她,见着她也要给两分颜面。
而王姓看门婆子,宁氏也是知晓的,便是温府的老家生子。
因此宁氏道:“请诸位官差稍候片刻,莲心与黄婆子随后就来。”
领头的官差又抱拳道:“多谢夫人。”
宁氏点点头,被身边的婆子扶着回了内院,只挥挥手道:“将那两人绑去交给官差,且让他们拿去!”
官差来温府拿人,并未瞒过温宥娘,便是三司会审堂上发生的事,温宥娘也从张家伯爷所派之人嘴中得知。
“莲心?”温宥娘想了想,问身边冬梅,“可记得她是谁?”
冬梅道:“是打扫太夫人那院子庭院的一个妇人,据说嫁给了府中当初管马车的二等管事,只可惜那管事是命短的,只留下她跟一个儿子。那孩子,也在几年前病死了。”
这么一说,温宥娘便想了起来,“就是得了风寒那一个罢?”
那孩子说起来亦是可怜,最初得风寒时当母亲的并未当一回事,只熬了两碗姜汤了事。谁知道没过两日,那风寒便越加汹涌起来。
还是温宥娘得知了心生怜悯,从外面请了郎中进府,可惜还是迟了。
说来说去,还是为省那一笔药钱。
莲心只有那么一个儿子,也不至于苛刻偏心。无非是为了替儿子存一笔成家的银子,跟自己的养老钱。
“可不是那位。当时姑娘还道当母亲的也太心狠了些。”冬梅道。
于温宥娘而言,身边并不缺银子,人生病了第一反应自是请郎中。然于为奴为婢者而言,请郎中便代表着花银子。
古代请郎中费用不低,药材更是昂贵,便是小小的风寒,药钱也是不少一笔。因此大多用祖辈流传下来的便宜方子治病,生死都不过是看命。
“姑娘,莫不是她夫君当年真的有灭口那产婆?”冬梅小声道。
温宥娘摇头,“谁知呢?她那男人是得了风寒去,可有疑处?”
莲心的丈夫死时,也在十来年前,如今再来询问,便也问不着什么出来了。
从官差从府中来拿莲心等人开始,便有下人们纷纷传言,冬梅也只从中得到一些消息,“说是不小心落水才得的风寒。”
“落水?落进哪的水了?”温宥娘挑眉道。
冬梅回道:“这个奴婢没打听出来,只知是大冬日的落了水,便得了咳病,没过两月便去了。”
冬日落水,确实极容易风寒入骨,最后无药可治。不过温宥娘却在想,这其中有没有温府的灭口?
若她母亲确为温府人所害,那么当初似乎也只有在产房中的诸人才有机会动手。
要不是产婆动的手,就是其他被发卖出去的丫鬟婆子了。
那么产婆必然也是知情的,最后被杀也能说得通。
只是可惜温宥娘穿越十多年,从来没想过张氏是被人害死的,时至今日才这般被动。
便是去寻当年那些被发卖出去的丫鬟与婆子,如今也未必能寻得回来。
即便是寻回来了,想必那些丫鬟婆子身边也有着一大家子人了。为了那一家子人,怕被背上谋害主子的罪名,恐是宁愿死也不会愿意出来作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