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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白浪茫茫与海连,平沙浩浩四无边。
暮去朝来淘不住,遂令东海变桑田。【1】
经过艰苦的跋涉,王进贤又回到山东的海岸。
为了保险起见,王进贤派出霍世刚先行去寻山所探查情况。
霍世刚带回了寻山所最新的动态:已经有一个解军的军官——虎贲右卫舍人余鼎【2】来到了寻山所,他的任务是将自己押解到京城。寻山所虽然在表面上一片平静,其实暗流涌动,人心不稳,形势十分微妙,连高汝见知道王进贤回来了都没有出来迎接,切割之意十分明显。
了解到情况,王进贤反而踏实了。危险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知道的危险来自何处。根据霍世刚掌握的情况,自己打下的基业尚未发生激变,朝廷对自己的抓捕看来
已经坐实。好在来抓自己的不是锦衣卫、不是东厂、不是地方的捕头,而是军队的武官,可见对自己的抓捕文书是兵部下达的,还属于军队内部的问题。不知道魏忠
贤的手现在能不能伸到兵部去。暂时不管这些了,既然寻山所没有发生激变,那么还有一些时间来处理问题。
王进贤:“走,上岸!”
【1】《浪淘沙》(唐)白居易。
【2】正德年间虎贲右卫舍人,此间故事是发生在他身上的真实故事。
二、
王进贤回到自己的宅子,发现门是开着的。他轻轻推开门,一个女人听到声音急急跑了出来——是傅氏。她抬头看到王进贤,像投窝的燕子,一个猛子扎到王进贤怀里,啜泣了起来。
王进贤:“你怎么到寻山所来了。”
“来等你呗。”傅氏捶打着王进贤:“你个死人,不知道人家多担心你,这么久也没个信。义父劝我不要回来,可人家就是忍不住担心你。讨厌!讨厌!讨厌!”
王进贤回头看了看左右,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推开傅氏:“还有人呢,羞不羞。快去准备茶水,招待客人。”
傅氏脸一红,又轻槌一下,娇笑一声,飞也似地跑回屋子里。
王进贤让霍世刚去把人都找来,管大藩和周道明则留在屋里。
王进贤:“管将军。我私自下海通倭的罪名已经坐实,如果朝廷里的人连我都保不住,就更不要说你了。这里是5000两银子,你拿去暂避一时,如果我有东山再起的一日,还望不弃。如果我被斩首弃市,死不足惜,只叹断了管将军的大好前程。”
屋里的人发出一片惊呼,对这些穷苦人来讲,5000两银子绝对是这辈子也未必使得完的巨款。
管大藩:“不敢。不敢。岂敢枉受这多的银子。”
王进贤:“此次通商日本,管将军居中联络,居功至伟,当为首功。我此去吉凶未卜,你就收下吧。”
管大藩一伏到地:“王大人恩重如山,但有用得着的地方,我管大藩万死不辞。”
王进贤心想:万死不辞?说说罢了,树倒猢狲散倒是真的。
王进贤:“道明,你这些日子跑前跑后,也十分辛苦。我日后前途未卜,这是500两银子,你先拿去使吧。”
屋中各人,一一做了恩赏。虽说是给钱,屋子里的气氛却十分凝重。王进贤不喜欢这么压抑的气氛,道:“你们这一个个哭丧着脸干什么,我给了那么多钱,该哭的是我才对啊。”
话音未落,霍世刚把高汝见等人都找来了,人们陆陆续续而来。
看到高汝见一进门来还在琢磨到底行不行礼、似乎正在左右为难,王进贤不由笑了:“不必拘礼了,大家都是自己人,这也没几个月没见,用不着这么生分。高百户,今年的收成还不错吧。”
高汝见:“嗯。收成好得很。两年三熟的法子,看来行得通啊。只是——”
王进贤暗自好笑:支吾了半天,高汝见终于把对自己的尊称“千户大人”给省了。
王进贤:“只是什么?”
高汝见:“只是我担心,这样土地的肥力可能会跟不上。”
王进贤:“有什么办法吗?”
高汝见:“可以轮耕。”
王进贤:“就照你说的,在寻山所推广施行吧。那么,枣树怎么样了?”
高汝见:“还行,活了一半,树苗尚小,一时还结不上枣。”
王进贤:“能活一半就不错了,树刚种上,不结枣是正常的。就算是不结枣,能长成材,也比什么都长不出来强。这回我从日本和南方运了不少粮食回来,你过一会组织人存到仓库里吧。”
高汝见:“仓——仓库,仓库。”
霍世刚:“仓库里的粮食,已经被各村给分抢了。为了争粮食,各村寨还打伤了几个人。”
王进贤拍案而起:“放肆!我还没死呢。霍世刚,你明天带人挨家挨户把粮食给我收回来,一粒米也不许少。高汝见!”
高汝见腿一软,趴在了地上。
王进贤:“我把寻山所交给你,你是怎么管的!连仓库都敢抢,吃了豹子胆了。各村寨的村委会呢?干什么吃的!”
王进贤的眼睛里突然精光一闪,他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从牙缝里挤出话语:“高汝见,估计你家里也没少拿吧!”
高汝见立即不停的磕头:“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王进贤:“我给你一个机会,从明天起,你亲自去处理这件事,一粒米也不许少,相关的当事人都要受到惩罚。我如果真的不在了,我自会对所有人有个交代;但是我还没死,这件事我要亲自听你的汇报,如果有所隐瞒,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三、
王进贤的话音刚落,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气势汹汹闯了进来,厉声喝道:“人犯王进贤,都什么时候了,还逞官威!左右还不给我拿下,也算你们立了一功。”
“你敢!”霍世刚蹭的上前一步,仓啷一声抽出腰刀,横刀立马,拦在王进贤前面。他这一亮兵刃,只听得屋子里仓啷啷,有7、8个人都亮出了兵刃,将这个武官围了起来。
那个军官下意识的把手按在悬在腰间的刀柄上,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们干什么!你们,你们想造反不成。我可是朝廷派来的——”
王进贤:“这位是——”
高汝见急忙站出来解释:“这位是京城来的虎贲右卫舍人余鼎。来寻山所,是来——”
王进贤笑道:“我知道了,是来送我上路的。”他拿出二两银子交给周道明,示意他交给余鼎:“原来是京城来的余大人,我家里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还望宽限则个。”
余鼎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好吧。”看到王进贤态度和蔼,于是又摆起了架子:“那就宽限一阵吧。”
四、
看到迟之清、迟跃龙兄弟一直眼窝红肿,站在人群的最后,王进贤突然发现李文烛李神仙不在人群之中。他不由心头一紧:莫非李神仙也要与我划清界限?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啊。但是脸上还要装出正常之色。他问道:“之清、跃龙,李神仙还好吧。”
迟之清、迟跃龙听到王进贤问话,急匆匆挤出人群,一个猛子扑到地上大哭起来:“王大人,王大人,我师父他、他老人家羽化登仙了。”
王进贤:“什么!”他吃惊得不自主的站了起来:“怎么回事?快说!”
迟之清:“我师父他试制氯酸钾,本来已经成功,只是纯度尚不是很高。初三日,我师父他自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提纯结晶,不知怎地就爆炸了,连屋顶都掀飞了。师父,师傅他老人家,他血肉模糊,他——”话还没有说完,迟之清已经泣不成声。
痛失道友,王进贤心中剧痛。李文烛虽然为人怪癖,不同常人,但是道骨仙风,不为俗事所拘,为人直率,不拘一格,实在是搞研究的好材料。他精通道学、医学,也是少有的能和自己讨论化学问题的人,他的离去是明真派的巨大损失,也是自己这个小系统的巨大损失。这么说来,还是自己将他引上了这条不归路,要是自己不去让他研究什么氯酸钾,也不会出这样的问题。人才难得啊!到了明朝,王进贤清楚地意识到人才问题才是这个时代最大的问题。在一个举手抬足遇到的全都是文盲的社会,做什么事情不是举步维艰!
王进贤定了定心神,缓缓坐下:“你们师父,他——有什么遗言吗。”
迟之清:“我师父在羽化前曾大笑着说:吾闻至道矣。”
王进贤点点头:“你们师父已经窥透天地之妙,因此安心羽化而去,了无遗憾。你们不要悲伤,要好好学习他的真传,他的道统,将之发扬光大啊。”
迟之清的眼泪又一次止不住的流下,呜咽道:“一定,一定——”
王进贤:“你们师父的葬礼可曾办理?”
迟之清:“尚未办理,全等王大人回来定夺。”
王进贤:“现在观中的事务由谁打理?”
迟之清:“暂时由我们兄弟打理。”
王进贤看了看这两张稚嫩的脸庞:这还是两个孩子,缺乏办事能力。可是这一时间到哪里去找能顶事的道士去呢。
王进贤:“高汝见,观中的事情你帮着打理一下,特别是李神仙的葬礼好好准备一下,平日里他观里往来的道友不少,葬礼不妨办得隆重一点。”
高汝见领命。
“夏廷美,夏老爷子呢!”王进贤突然意识到夏廷美也不在人群之中。
薛风祚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夏老先生病重,卧病在家。只怕——”
王进贤:“只怕什么?”他心头又是一紧。
薛风祚:“只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什么!”王进贤又一次站了起来,又颓然的坐下。
五、
李文烛走了,夏廷美也垂垂老矣,就算挺的过这个冬天,恐怕也时日无多。随着万历皇帝的驾崩,一个时代结束了,一代人随风而逝。令人几多唏嘘!
这个时代是一个伟大的时代,经济发达,文化繁盛,人才辈出。而这一切都只是表象,在繁华的外表下,贫富差距拉大,贪污腐败成风,整个国家已经百孔千疮。要说万历皇帝是明朝皇帝中少有的高级知识分子,他思路敏捷,头脑清楚,处事得体,洞若观火。但是他不勤奋,好逸恶劳。万历十七年,公元1589年十二月,大理寺左评事雒于仁上了一篇奏章,其中批评明神宗纵情于酒、色、财、气,虽说奏章一般都会有点过火,但是却非污蔑,万历皇帝并不清白。就拿“色”来说,他虽专情郑妃,但是绝不是专守。万历十年,公元1582年的三月,他效仿祖父明世宗,在民间大选嫔妃,一天就娶了“九嫔”。一次他到母亲李太后的宫中请安,忽然一时兴起,看上了太后身边一个王姓宫女,就和她凤倒鸾颠,春风一度,由此诞下皇长子朱常洛。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这些行为都可以理解,但是作为皇帝,条件实在太好了,应该有所节制。正因为早年的荒淫无度,到了晚年,万历身体虚弱,病魔缠身,还染上了吸毒的毛病。应该说,作为皇帝——国家的董事长,少干一点具体的政务也不是大事,甚至是好事。你有有底蕴、眼光,你看得准、判得明,你可以少花一点时间在具体政务上,但是总给有人去干啊,国家总给有ceo及各级干部去忙这些事情吧。然而万历和文臣集团赌气,任气使性,27年不上朝,特别是后期不任用各级官员,导致无人处理政务。整个帝国仿佛无人驾驶的汽车,在任性的恣意行驶。在这种放任下,张居正时期留下的果实一点点被吞噬,虽然说国内的资本主义萌芽迅猛发展,国家的经济实力有所提高,但是所谓的资本主义萌芽依然是生长在封建主义的机体上的,和全国远为雄厚的封建主义比起来,完全没有分庭抗礼的可能。大量的财富和资源为封建权贵所掌握,社会被泾渭分明的划分为统治阶层和被统治阶层,所谓的“经济发达,文化繁盛,人才辈出”都是对于统治阶层而言的,对于支撑这一切伟大的社会底层而言,他们丧失了生产资料,成为佃农、奴仆或者流民,一旦情况有变,他们唯一的财富——自己的身体也将受到威胁。而万历皇帝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好财。派出众多的太监,为其个人敛财。太监所造成的危害,以万历皇帝的明智,他心知肚明。万历三十年(1602)二月,神宗患病,一度曾想罢去矿使税监。他把首辅沈一贯召入后殿,谈及要把派出的内监全部传回:“矿税因大工权宜,今宜传谕,及各处织造,陶器具停。”沈一贯忙回内阁拟旨,庆幸几年来的苦谏有了效果。谁知第二天神宗身体康复,又派宦官二十多人到内阁追索前旨。当时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田义劝他不要收回成命,言辞激烈,他恼怒的甚至抽刀欲砍,田义不改初衷道:“皇上金口玉言,何必出尔反尔。”遇到沈一贯复命时,又痛斥沈一贯胆小如鼠。田义如此大逆不道,万历皇帝却待之如初,田义去世时还给了他少有的殊荣。可见,万历皇帝是“明”君,有眼光,有度量,完全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不是什么好事,只不过抵不过自己心中的贪欲罢了。正因为他无法消除自己的欲壑,把个人的享乐、个人的安逸、个人的任性凌驾于国泰民安之上,他或许是一个“明”君,但绝不是一个好皇帝,更不是一个雄才大略的皇帝。如今他离去了,即位长达48年的他的离去,代表一个时代的结束,一代人即将逝去。李文烛已经去了,夏廷美也撑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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