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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兰王书案上新添的文房珍宝,两个亦为文士的谋士不免也趁着等候主子的机会赏玩一番。
“好墨。”墨景纯端详半天,吐出一句来。
林云起噗哧轻笑:“老丈人送的,还会不好?”
墨景纯抬眸,扫他一眼,隐有不满。
林云起满月脸上笑意更浓:“那我这么说:堂堂翰林首领、清流首座之手笔,自然是稀世之宝。这下,墨兄可满意了?”
墨景纯听了,却是摇头轻叹:“我道你也不会看不出来。”说着,目光又流连于那宝墨,低声道,“山雨欲来风满楼,也不知咱王爷究竟什么打算。”
“墨兄看呢?”林云起问,“棋盘街上的事,你是在场的。”
墨景纯也不隐瞒,遂将当时情形说了。
林云起听完就乐:“听起来墨兄似对王爷的处理有不同意见?”
“青天白日之下,摆在哪个有血性的人也不能坐视不理。可咱们王爷呢?先是躲避不及,后吧……又那么激烈。”
“王爷的心思不是已经摆在那里了吗?为什么会态度转变?”林云起瞥他一眼,又瞥眼墨上螭龙,“柳老大人的提醒,真是一点也没错啊。”
“你果然也是这么想。唉,王爷这点不经戳的痛处,天下只怕没人不知道。”墨景纯微微苦笑,想到近来主子被迫管的那些“闲事”,“这一次又是谁想以此要挟王爷?”
林云起却还是那般笑眯眯的弥勒模样,摇头:“墨兄此言有差,何必要执着于‘要挟’二字?‘要挟’也可说是‘推动’啊……”
“林兄是说……”
两个幕僚的眼睛都渐渐粹亮起来,只听林云起缓缓道:“一个人,若是看得太透了,就不免会显得懒散。出家人四大皆空,于是每天只端坐蒲团。王爷的为人,想必墨兄比我更清楚,若不是这一点点挂怀,依他性子,哪能见那一次次释放的华彩?把这些看成‘要挟’,还不如看成推动,有了这些推动,才能有一步步的往上迈啊。不是吗,墨兄?”
沉吟中,墨景纯看着他,黑眸幽深:“景纯一直有个问题想请问先生:怎会想来辅助王爷?”
“良禽择木而栖。”林云起眯着眼。
“先生也曾追随过反贼。”
“哈哈哈。”林云起起先大笑,随即一敛,神情中透出几分飘忽渺远,“林某人一生随性,但也有些东西一辈子难忘,墨兄,你来此,是否也因从未见过一双那样干净的眼睛?”
墨景纯眸光一闪,深吸了口气,他闭上了眼睛:“景纯记得。当时一见,刹那只觉江山清明。”所以,从此就立下了追随的志愿,愿将一切奉献,而忘记自己的本来身份、本来目的。
江山清明——这又是曾经落魄江湖、颠沛流离时偷做了几度春秋的梦?高堂明镜悲白发,从青年到中年,老去的人不知从几时起开始渴望温暖平安。然而,这样昏乱污浊的世道,梦要如何实现?直到一日在神武将军府中偶遇,望见那一双墨玉瞳,忽然想起多少年前曾见过一双清莹莹的眼——那时的少年用它们望向身边的老师,支撑着这世上最洁白的坚持。忽然觉得自己的梦想也有实现的时日。更何况,在这墨玉般的眸子旁边,还有那个自己这一生最深的眷恋相思。
想着,林云起不禁又微笑起来,道:“墨兄,现在,你还那样看待街上的事吗?”
“是陷阱,我们助王爷渡之。”墨景纯一字字道,“是推动,我们为王爷促之。”
林云□□了点头,目光掠过桌上李墨,轻轻道:“只是,我们的帮手太少了……”
“是啊,这些所谓清流……”墨景纯也看向那墨,眉峰渐紧,“你说这‘螭’,我尚能理解,但这‘昙’,又从何说起?”
“这个……”林云起眯起了眼睛,“你还真是问对人了。”
“怎么?”
“呵呵。”林云起却不急着回答,反问道,“你知王爷此刻去了哪里?”
“什么?王爷不在府里?”墨景纯一惊。
“墨兄莫急,王爷自有打算,林某猜想,王爷未让墨兄同往当是考虑到墨兄脾气,墨兄你黑白分明,去了恐有不便。”
“你是说王爷他……”墨景纯反应过来,“去了兵马司大牢?”
“不错。”
“可我是他的护卫,王爷他安全谁来护持?”
“墨兄不必担心,你刚才也说了,王爷去的乃是‘兵马司’的大牢,为何将几个人安置在那里,这正是王爷的高明之处。这‘兵马司’正是原城防二营合并而建,其中许多军官乃是大将军王部下,与王爷也熟捻,王爷安全自不用担心,这是一;二则是那几个人身份暧昧,案情扑朔,安置在哪里都不免引来多方插手,而放在那里,王爷当时就说了:那是几个胡言乱语的疯子。所以,将其收押只是因其扰乱治安,而并非是受理了他们的案子。”看到墨景纯张嘴欲言,他摇头阻止,“墨兄,你莫再责怪王爷,这已是人所难及的菩萨心肠——押在兵马司至多能是个什么罪名?要是押到天牢里,管你是原告还是被告,又将是个什么罪名?”
墨景纯沉默半晌,久久才出了声:“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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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栅栏后的几人都纷纷跪了。
之惟示意身边狱卒:“开门。”
“王爷……”狱卒迟疑。
“开了门就下去吧。若出了什么事,我跟你家都督说。”
“是。”狱卒只得开了牢门,退了下去。
趴在地上的几人看见月白色的袍角拂过地上栅栏的黑影,笔直的垂在他们眼前,只听兰王淡声道:“张二虎是吗?”
“是,王爷。”张二虎忙答。
“抬起头来。”
他抬头,看见墙上微明的松枝火把及那火把下映出的人影,虽刚在街上见过,此时看来却似全然陌生,只见那一身轻袍缓带,不复朝服梁冠威严,面上潭眸深潋,薄唇微勾,竟透出几分和蔼亲切。数月来的委屈愤怒不由如潮水般流泻开来,立时又一次扑通扑倒在他脚前,呼道:“请王爷给小的们作主啊——”
“慢慢说吧。”之惟望向明灭的火光,“将所有的事都告诉我。”
张二虎便原原本本的从头道来。
原来,事情发生在一个月前。朔方关防的几个守备军士来到城里的一家酒店喝酒,当然也不是什么大馆子,也就是一个葛姓老汉带着一儿一女一家三口开的个小酒馆。酒过三旬,正在酣处,刚要再来一坛,那葛老汉却不肯了,说什么也要把酒钱先付了再添。兵士们道先赊着,葛老汉自不依,说以前赊的还没还呢。就这样,几人就在店里吵将起来,最后,就动起手来。
“谁知道,竟出了人命。”
“打死人了?”之惟转眸。
张二虎低下头去,摇头:“混乱中,葛家两个男的被打晕了,后来醒了倒都没有大碍,死的……是葛家的闺女,十六岁的大姑娘发现吊死在后面柴房里,查明是自缢,但……死前曾被人……奸污过。”
之惟眉峰动了下,以为他是要问话,谁知他只是重转过了眸去,望那灯火,道:“继续说。”
“是。出了这事,葛家自不肯善罢甘休,纠集了整条街的百姓将我们军营大门给堵了,吵着让我们将军交出凶手。一时间,整个朔方城的人都惊动了。”
“冯啸他是怎么处理的?”之惟终于发问。
“我们将军他当时就把那几个闹事的军士给找来了,问清了始末后,立刻就亲自将人带到巡抚衙门开堂问案。”张二虎忽然抬起头来,“那时候,我们弟兄们也都去了。”仿佛眼前又重现出那天的情形,他的视线渐渐模糊,“那时候,衙门外头黑压压围的全是人,一边是我们这些守备军,一边是老百姓,个个都伸长了颈子往里头看,要是一个不小心摔了就能被后面挤上来的人给踩死。但奇的是无论怎样挤,两边人之间都分得开开的,留下了一条通道,看将军带着人走了进去。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就听有人喊:‘将军,给我们讲句公道话!’那头老百姓就跟着嚷:‘巡抚大人,给我们做主啊!’将军和巡抚都沉着脸,他们一进了衙门,几十个捕快就亮着刀出来把门给关了。”
说着说着,他忽然停住,喉结上下滚动,最后竟哽咽起来:“等门再开时,我们就只看到这个——”他身后的人又一次捧出了那白布包裹。
火苗一颤,照见那白布上印记斑驳,之惟强忍住了才未当即回避,扫了一眼后又盯回张二虎,只是语如冰珠咄咄射出,再不复方才淡然:“喝酒闹事,骚扰百姓竟至杀伤人命,哪一点不该按军法处置?哪一点够不上枭首之罪?你们喊的究竟是哪门子冤?!”
“王爷啊,我们弟兄又岂是这样不讲理的人?若是真犯了军法,我们认杀认剐,但您看看,这,这是该为□□之罪伏法的人吗?!”说着,就将白布一扯。
“这——”之惟的瞳孔倏忽一紧,再不管什么恶心,猛然上前一步,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才又说出话来。指着白布上的人头,他咬着牙问:“此人……多大了?”
张二虎虎目含泪,回答:“十一岁半。”
“荒唐!”之惟一拂袖,“国法上明明白白写着:十三岁以上男子方可从军!”
“王爷,这里的弟兄都可以作证,全朔方的十万将士也可以作证:这孩子,当真还不到十二岁啊。他家里还有七个弟妹,实在活不下去了才虚报了年龄来从军。”张二虎将人头又往之惟面前托了一托,“王爷您说,就这样一个毛孩子能犯下□□之罪吗?”
之惟吸了口凉气,牢内污浊的空气里更混杂着血腥和腐败的气息,教人不自觉的想逃离。他退后了一步,转过身去,栅栏的条条阴影映在那英秀并蓄的脸庞上,让人看不清那双沉在暗色中的眼。松枝火把发出毕剥的响声,和着他来回踱步的脚步声,在死寂的牢房内久久回荡。
过了一会儿,之惟终于停了下来,微侧过身,却不回眸,月白身影仍是那般雍容清雅,却已确乎没了方才来时的亲和温文,而是透出隐隐威势,问道:“其他几个闹事的人呢?怎么处置的?”
一句话正中问题所在,张二虎急迫的回答:“杖责之后,判了苦役,流徙了。”
之惟猛地转过身来:“他们人呢?”
张二虎咬牙答道:“在京城。”
受伤的手仍忍不住在袖中握紧,直到突然传来剧痛,之惟听见自己颤声问道:“京城哪里?”
“宁王府。”
之惟松了手:“你们怎会知道?”
“小的们和那几个人都是熟识的,私下里早就听他们吹嘘过他们是宁王的远亲。他们当兵当得一年里只在发饷的时候来一次,跟大伙儿吃吃喝喝一番,领了饷就又走人。小的们中有不明白的,就问他们怎当兵当得如此舒服,他们说他们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个兵册上写的某某某。我们就问:那你们还拿饷银?他们就笑了,说若没他们,大家就都拿不着饷银……”
“够了!”之惟忽然打断了他,一拳撑在木栅上,一手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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