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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没有发现?
只听墨景纯道:“已经仔细的验过尸,尸体上的确没有什么可疑,依景纯愚见:可能是她自己吃假死药吃过量了吧,而至于具体是什么药,恕景纯无能,实在验不出来。”
这番话如果对她说呢?之惟不禁在心里想,转念又苦笑:算了算了,说又怎样?她早已认定是他害死了绿湖。既没有信任,又谈何解释?走神中,似乎墨景纯还在说什么,他忙收回神思。听得墨景纯又道:“她那个……那个人倒是容易查得紧,一听说绿湖真死了,就自己上吊了,乃是……”
之惟略带厌倦的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再说下去,他并不想知道。而墨景纯正为那难以出口的“奸夫”二字发愁,也乐得刹住,忙跳过此话题道:“还有,王爷,绿湖所用的□□我查到了,是‘潮生’,这是江湖上一种很厉害的□□,毒素遍布全身约需六个时辰,再六个时辰便能使全身血液凝成一粒粒的冰珠。而若服食量小则会呈现虚寒之象,但若无解药,最终还是会元阳尽脱而亡。所以,此毒与‘明月’在江湖上并称‘春江双绝’。”
如果她知道了这些又会怎样呢?只可惜无论是否因是要维持尊严,他都不能告诉她真相:绿湖怀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所以,为了逃出王府,她在他的酒里下了毒。而那天,他之所以会去她那里喝酒,是因为那个中元之夜,他不意回府后竟也看到了一盏河灯,溯洄从之,明灭的光芒背后,绿裳的美人在水一方。那夜,他醉得很快,不知是否因中毒的缘故,还是沉醉在自己心中有关灯的想往。想着,心里怅然更涩然,眼前不由又浮现出那明月般纯洁的脸庞,影影绰绰,他的灯,原来,永远只在水中央。
墨景纯眼见主子又一次走神,却并没有提醒,他仍是保持着原来的语速,汇报有关□□的调查结果,包括它来自炀谷,还有绿湖原是青楼中人交游甚广,因此不难得到这种□□……虽然清楚对方可能完全没听进去。
一直等他说完了,又等了等,才见之惟回过神来,果然明显是敷衍的点了点头:“还有事吗?”
他知道这是赶人的意思,却无奈还有事情要禀,便长话短说:“回王爷,林云起我查过了。”
之惟终于目光一凝,乌金的眸子随即恢复了往常的深敛,随手端起桌上茶碗,淡淡然道:“说吧。”
墨景纯也就不敢怠慢:“查到了。王爷是这样的……”
原来这人事还要从之惟这几天所办的公事说起。自中秋过后,太子竟忽染风寒,告病不朝。众位王爷自然责无旁贷的要为长兄分忧。而朝中这些日子以来,最大事件便是神武案,即使是它的收尾工作也甚是纷繁。身为案件总理的之惟顺理成章的就被摊上了抄家一职。这在旁人看来,兴许还算个美差,可在之惟,却要先怀疑东宫的居心:早不病晚不病,明明是暗中操纵一切,这时候倒要来撇清。不由想到那次面圣后被太子单独拉到一边,言语中显有拉拢之意。他敏感的意识到这是宫争要起,却无意参与,只是满嘴兄友弟恭,却不轻易答应。如太子摸不准他心思,他也同样猜不透对方,因此对于这次派的差事,不敢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财产盘点还是小事,金银珠宝古玩玉器,之惟统统交给了墨景纯查点。而那墨生也果然不负他信任:一面仔细管束下人,言明了要全部登记入册不许遗漏,另一面也私下许了诸人不少好处,比如上下早就悄悄说好了盘点完后同去胭脂楼寻欢,正是符合以风流倜傥闻名的兰王作风。于是乎,恩威并施之下,虽然面对无数珍宝,几十号查抄人员倒也无一人动歪念头。
金银之事办妥,便要轮到人事。没想到竟在此项上横生枝节——这日,查抄行将结束之时,将军府后院中,之惟被一人拦住去路。
跪在路央的书生抬起眼帘,乌黑的眸子直愣愣的看来:“在下想追随王爷。”
之惟不动声色:“你叫什么?”
“林云起。”
之惟转头,墨景纯已然指出了名册上的这两个字。
“你是刘岐的幕僚?”
“米虫而已。”那人操着浓重的南方口音回答。
“哦?”之惟回眸望向面前白胖的书生,冷笑,“怎么讲?”
难得那林云起竟也面不改色,回答:“林某一直忠人不忠事。”
之惟秀致的眉峰挑了一下:“这么说……你对本王是要忠事不忠人咯?”
“不,林某对王爷仍是忠人不忠事。”
之惟怔了怔,然后忽然笑了起来,掉头便走。
墨景纯手中的名册上多了条浅浅的指甲划痕。
就这样,查抄工程结束以后,之惟分派给墨景纯的第一桩任务便是调查这林某人。
“林云起,原名林飞扬。”墨景纯念道。
“林飞扬?”之惟提盖压茶叶的动作滞了一下,“哪个林飞扬?”
墨景纯点了点头:“就是那个隆熙三十四年的闹事仕子,靖平十年的山贼军师。”见兰王越过茶碗看过来,忙继续念下去:“林飞扬,江南省人士,出身书香门第,自小便有神童之誉,参加科考果然也是一路顺利,直到会试时,恰逢舞弊案发,他原本已然高中,却被告知此科无效,须得重试。他一时不平,便与一干考生一起签去考官门前闹事,自然并无结果。”说到这里,不由抬眸瞥了对面一眼。
之惟放下了茶杯,面上没有表情,幽幽道:“你继续。”
“他只得又参加复试,这回却不知怎的落了榜,心怀愤懑之际便在住所墙上题了几句狂言,谁想竟被同屋仕子告发,冠了诽谤朝廷的罪名,幸得客栈老板通风报信,得以逃出,从此便更加放浪形骸。后来到了靖平年间,也不知是什么机缘巧合,他被掳进了洞庭君山水寨,此后竟作了那班山贼的军师。靖平十年,朝廷派神武将军讨逆,他设计了不少机关阵法,领五千贼子敌我五万水师。最后虽落败被擒,却连刘岐也不得不佩服他那些水上匠心,大约就因此故,暗中将他保了下来,并以他家人相挟,让他为己效命。谁知这林某人有趣得紧,既不答应,也不拒绝,舒舒服服的在将军府以幕宾的身份住了下来,却是一言不发,一计不献。五年来,从钱粮一路跌至食客,除了身材逐渐发福惹人侧目,他几乎已在将军府内成了个隐形人物。”
“好个身在曹营心在汉。”一直沉着脸的之惟终于笑了笑。
“王爷说得是,这次刘岐出事,以他才智,应当早有所察觉,他却仍旧一如既往旁观,甚至不惜被连累在内。”墨景纯的目光从手中资料移到之惟脸上,“这样看来,王爷,他可真是铁了心要当徐庶啊。”
却见兰王望着杯中茶水,不置可否。墨景纯屏着呼吸,连自己也不知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会儿,之惟方抬起头来,说道:“既然他有心投靠,便在府里给他安排个位置吧。”语调淡淡的,似已说完的时候,却又加了句:“以后,你也好有个分担。”
墨景纯心漏了一拍,因这一小小的一步人事安排也许就意味着主子某些心意的转变。纵观各位皇子,除了静王因有宿疾向不理朝政,其余哪一位不是暗中招兵买马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而眼前这一位呢?十年看下来竟一直不动声色,始终保持着不偏不倚的态度居于各方势力中间,然而树欲静,风却能否停止?他相信身在局内的人应该比他这个幕僚更明白。十载静水无澜终于有了第一次波光摇曳——主动接纳了这样一位谋士,是否意味着一味退避防守的人已有了新的决定?想到这里,他真恨不得能直接问个明白,但也知道,这还不是是时候,也太危险。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履行好自己的护卫之责,保护那人一直到伴他走上梦想中的顶峰。为了这个职责,为了这个梦想,他墨景纯即使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于是在退下之前,他躬身道:“王爷,景纯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之惟笑笑:“景纯什么时候学会吞吞吐吐了?有话直说。”
墨景纯缓缓直起身来:“这句话实在不当是景纯讲,但景纯毕竟还是王爷的护卫,要担着王爷的安全。这话其实也不是第一次进谏:王爷,色字头上一把刀,这次有了绿湖的教训,望您从此小心留意。”这次的事让他警觉小小王府后院不知潜伏了多少他人眼线,更有陷阱——因为这位兰王有着多么众所周知的弱点。
之惟把茶杯放在了桌上,没抬眼:“你是指断云?”
“王爷,恕景纯无理说句没规矩的话:柳夫人她实在太特殊了。”
之惟不知把玩着桌上什么东西,口里“嗯”了一声。
墨景纯实在忍不住,直言道:“她身份特殊,进府特殊,和别的府的关系也特殊……”话音刚落,便听清脆的一声玉碎之响,什么摔在地上,一地雪霜,他看出来是一直放在之惟书桌上的一个莲花状笔架,“王爷?”
之惟手里已空,双手都撑在桌案上,沉声道:“还有什么,你继续说。”
墨景纯咬咬牙:“还有,王爷对她也太特殊了。”
之惟的目光乍然扫向他,以为他要发火,却没料竟见是一笑:“连你都看出来了?”说着,冷笑的兰王坐回了椅内:“连你都能看出来,呵呵,我还真是对她太特殊了……”边说边笑,最后,突然将手覆到了额上。
墨景纯知道这时是再是不敬也得不告而退了,忙掩门而出。
只见阶下竹林旁站的一个胖胖的人影,看见他出来,便要走上前来。墨景纯却向他摇头,自己向他走去:“王爷今天不能与先生面谈了,还望先生见谅。”
“墨兄客气,林某何德何能劳王爷亲自接见。”原来阶下候的正是新来的林云起。
“先生不必自谦,王爷实在是遇上突发事情,脱不开身……”墨景纯正拿话解释,却瞥见一抹紫影进得院内,顿时眉头大皱:“紫姑娘?”
来者正是紫菀,听到他唤就转过脸来,本要狠狠瞪他一眼,目光却在扭转的一瞬蓦然一凝,只是石火光般的一瞬,那一瞬水眸却如同变换了四季,冷热交替,又好像飞逝了流年,日月旋转,然而,这毕竟也只是一瞬的事,就在薄光即将浮上秋水的时候,她已嫣然笑了起来:“墨先生在啊,可是议完事进完言了?”
墨景纯装作没听出她言下刻薄,回答:“是禀报完了。不过,紫姑娘也请回吧,王爷现在谁也不会见。”见紫菀似是不信,便想做个手势,做时不免瞥眼身边人,见他正欣赏竹林景致,半点不看这边,就比划了个摔东西的样子。
紫菀终于露出惊讶的神色,迟疑了下总算依言离去,走到门口时,似乎还不甘心的想回头望望,却最终没有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