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梦留风 树屋 8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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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说,后悔,比如说手机快要没电,以及夜晚即将来临。五点四十,五点五十五,飞机再没有出现,这种天气想来也已无法起降,一切被延误了。可我必须下山,不然是等死。我把外衣脱了包住头强行离开,走了一段时间后悔了,找不到下山的路。想回树屋呆一夜,同样找不到路。我迷路了。只觉得这一整天,做的所有选择都是错误的选择,却貌似是当时情况下能做的必须的选择。也就是说,有一种本来就要完蛋的意味。手机已经两次提醒电量低,我决定当电筒用掉,不再让它苟延残喘。按道理说,向着低处走,总能下山,可是触觉也生锈了,走哪都感觉是在重复。
七点到了,天黑了。”
报纸已经全部看完,我把最后一张递给小可,拿起牙膏壳。这上面的字写得非常小,一平方厘米能有四五个字。
“抱歉,只找到这个,差点写到卫生纸上。
总之就是这样的情况。后期除了难受,已经没法想到其他感受。我不知道怎么走下山的,用了近一个小时,还是做到了,并没有摔死。又渴又累,不知身在何处,感觉肺里都是沙。事情还没有结束,还得回住处。我沿着路走了很长时间,没见到任何车站,甚至连车都没见到。我怀疑当时告别他们时根本就不是这条路。再看手机,电量百分之一,随时可能熄火。依然没有信号,周围依旧尘沙漫天。我开始恍惚,是否还和你在同一个世界。我想到上面有机场,于是不再往下走,改为往上走,想上去乘车,同样没有进展。我已经神智错乱,渐渐疑心起一件事:这条路只有我一人,而且没有尽头,我可能已经死了,在某个时刻,只是自己并未察觉,原来死后就是这样的状态。我停在原地,不再走动。
希望快破灭的时候,终于看到了车灯。我站在路中间挥手,开近了发现竟然是辆欧陆,与环境格格不入。能开得起这种车的人应该不会威胁到我的安全,于是把车拦下,没有多想,决定立即坐上去再进行商量。这时候,这一天最诡异的事发生了。我闻到了血腥味,再确认又觉得是酒味。驾驶座上的人年纪不大,二三十吧,似乎喝得烂醉,富家公子,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种地方。车上只有他一人,见到我说了句老天还是派人来救我了,然后问我会不会开车。我正在学车,虽然会开,但从未上过路,更没有驾照。但我感觉如果继续让他开他要把两人都害死,就接过了方向盘。我开得很慢,既不认识路,又看不清楚路,而且害怕撞坏了哪里赔不起。他躺在旁边笑,满口胡话说,这个速度跑不出去的。又把手机递给我说,等下如果能有信号,你帮我打这个电话,拜托了。说完居然睡着了。
我一直开,不知过了多久,期间觉得酒味越来越淡,血腥味越来越浓,他睡死在旁边,一动不动。进城后终于有了信号,我叫不醒他,似乎是晕倒了。我想拉他去医院,又觉得该帮他打他说的电话,不知道该怎么判断——他需要的是一个医院,而不是一个电话,除非这个电话是120,当时就是那种氛围。但我还是完成了他的请求。
刚喂了一声,对方就说你等我们过来。也许我已经没有时间感了,觉得前后不过几秒钟,就有人来敲窗玻璃,说是接电话的人。两个人,一个老头和一个小女孩。我这一天什么怪事都见识了,理应不会再被什么震惊,但看到那个女孩子时还是一下子呆住了。我不能相信世上真有长得那么好看的人,一个能让你第一眼看到就只能看到外貌的人,你懂我意思吗——无论什么形容词来描述都显得贫瘠匮乏,总之就是长得好看,就这么个定论,将你定住,定在一个莫测的世界坐标上——失语可能就是这种状态吧。
他们反复跟我道谢,甚至提议把车送给我作为报答,这太匪夷所思了。我只想与一切麻烦事脱开瓜葛,况且是自己被救,怕装好人遭报应,便坚决谢绝了。我询问他们是否知道附近旅馆,她一路把我送到此地才离开。”
我拿起最后一张信纸,是事后找到纸才写的。奇怪的是有了纸后她反而不想再多说,只补了一句话就结束了。我看着字迹,不知为何获得了一个讯息:还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而她欲言又止。
“醒来后天色晴朗。昨夜种种不复存在,像大梦一场。我沿着山坡向上妄图找到昨日所在,最终无功而返。
傅敏
2015.8.24”
张怀放下牙膏壳抬起脸看我,等着我发出一些感想,我没有任何感想。我说:“小可,你帮我记一下她的地址吧,我的记性不好。”她说:“可是我明天就要出院了,医生断定我基本康复了。”我听后心里一空。
我说:“你是觉得待在这里没法获得新东西了吧。我早知道你只要想走随时都能病愈。”她面无表情。我说:“你一走了我就没有说话的人,就这样被丢下了。”她说:“你别给我装模作样的,我不是你家傅敏。”我笑说:“你出去以后准备干什么。”她说:“不想做事,只想自己看看书,能开个卖东西的店就好了,最好是顾客不会跟你讨价还价你也不需要长时间为他们服务的那种店。”我说:“卖烟。”她说:“对,有道理,多亏你提醒。”我说:“你出去给我个地址,以后如果我也出去了可以联系你。”她说:“像肖申克一样。”我笑:“像肖申克一样,你作的孽已经偿清了,再关在这里就过分了。”她说:“不过我不会写信的,没那个时间。”我笑说:“你在这里闲了一年怎么就不觉得浪费时间呢?”她说:“我没在闲着,我在思考。”我笑说:“牛B。”她说:“你别笑,你就是成天满脸不屑讨人厌。”我说:“我不笑。”她说:“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偶尔说说话也是好的。我出去以后准备装哑巴,你别笑,这件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也是一时嘴滑才说出来。”我笑说:“我觉得你病还没好,哪个医生帮你鉴定的,我要去举报。”她说:“我在这里一年学了手语,如果没开成店就去聋哑人学校考个老师当着,最好是小学,我喜欢安静的孩子。”我说:“我的天,谁教你的手语。”她说:“看书啊,有一本手语字典。不过我发现了以后把它藏在其他书后面,每天看时才再找出来,你自然也就没见过。”我说:“这你都做得出来,留给我们看一群智障装人生导师的书,自己倒去找乐子。”她说:“那从现在起乐子交到你手里了,有没有使命感。”我问:“还有什么书值得推荐吗?”她说:“可以看的你都看了,就几本理论物理,不过都过时很久了,这种东西既然接触了最好接着更新知识,不然会很奇怪。”我服了:“你连我看了什么书都知道吗?”她说:“说到理论物理,我好像知道了一些未来的事,未来来的事,从我受到的各种暗示里频频出现……之类的,像做梦一样。”这样的话就显得离谱,我甚至怀疑她被我传染了。我说:“你别犯病,我可能真的会去举报你。”她不为所动,依然说:“如果将来塑造我的人会有危险,我们能保护她就好了。”“啊?”我笑,我有一瞬间像是不想沉进更深的迷局里,“还有什么机密都告诉我吧,反正你要走了。”她说:”我连我是哑巴都告诉你了,还能有什么机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