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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克斯比总是耐心细致地指导马克·吐温领航,手把手地教他掌握业务技能。马克·吐温衷心地感激这位恩师的亲切教诲,终生不忘。
在圣路易斯和新奥尔良之间有五百个浅滩,每一处急流和渡口的水深,马克·吐温都必须记住才行。
他得摸清河上的一些极细微的示警的兆头,使一艘载客五百名、价值二十五万美元的轮船避开危险。
比如:水面上的斜纹标志着此处有致命的陡峭暗礁,而这种波纹,与无害的小圆礁的波纹异常相似;不久即将成为禍害的新礁上面有扇形波纹;有沉船的地方,水面出现涟漪;水花鼎沸,表示航道正在改变;还有沙洲浅滩崛起,露出水面成为岛屿等等。
他还必须在整个一千二百英里沿线寻找陆地上的标志,作为领航掌舱的依据,比如,枯树和奇形怪状的小山头等等,而且每次航行必须抛弃旧的一套,另觅新的标志,因为沿河的冲积岸经常崩塌,使河岸线随时改变,那些地方的沙洲总是变幻无常的。
领航员的真正过硬本领,的确必须“上知天文,下晓地理”。
一切天上地下和水面的标志,在他这个领航掌舵人的眼里,都是生命攸关的。
落日时的红霞预示第二天的气象与风光,漂浮的木料是大河涨水的先兆,淤岸显露,说明河水正在降落。
夜里有雾,更是凶上加险。在往来频繁的河面上,有不点灯的木排,运煤的驳船,运货的敞舱船,方头的趸船,夹杂在漂浮的木料当中,黑夜里是一点也分辨不出来的。
马克·吐温根据测水员的报告,领航驾驶轮船通过一段一段险恶的水面。
测水员报告水位,如果六英尺见底,轮船就得准备搁浅。他认真听取测报,宣布三噚,则是安全界限,两噚,即十二英尺,也还是安全水位,再往下,就有危险。
测水员高声喊道:“测标三噚!测标三噚!二又四分之三!一又二分之一!一又四分之三!测标两噚!八英尺半!八英尺!七英尺半!”
轮船航行,有紧张的时刻,也有风险。尽管领航员练就一双夜猫般的眼睛,心里牢记着种种变化的细节,轮船的寿命还是不长。
有的轮船由于船体被沉船残以及岩石或陡礁划破而沉没,有的在大雾或暴风雨中撞裂,还有不少轮船毁于爆炸。
密西西比河上的船只失事,经常发生在孟菲斯附近那段不可捉摸的航道上。仅在一处,即可以望得见海特岛上的农舍那个地点,就有二十九条船在此遇难。
然而,在马克·吐温领航过的大轮船,比如,《可各脱》号,《罗鸟》号,《宾夕法尼亚》号,《拉西》号和《柴尔德》号等,也有逍遥快活的时候。
漂亮的女人们穿着带裙环的裙子,拎着网格提包,在戴礼帽的男士们的陪同下,在甲板上漫步聊天,或者在五光十色的吊灯装饰得金碧辉煌的客厅里,翩翩起舞。
在那烟雾腾腾的酒吧间里,兇恶的赌棍和阔绰的种植园主坐在一起打扑克。
坐在统舱里的普通乘客,携带妻子儿女,塞满了下层舱位。
其中有不少人还带着马匹和四轮车,准备为正在开拓的西部地区而长途跋涉。
黑人司炉工,甲板水手和打杂的聚集在前甲板上。
夜间他们就在火矩吊篮的照耀下放声歌唱,比如,黑人圣歌和熟悉的搬运号子《最后一袋》。
每一艘轮船都满载着拥挤喧哗的人们,满载着各种各样的货物。
当时铁路线还没有伸展到密西西比河流域,因此,大量值钱的货物,如棉花、烟草、大麻、食糖和工具等,都靠船舶往返运输。
在这条河上航行的,有象《司各脱》号这类的蒸汽机船,船上有排以木头为燃料的炉子,为八个巨大的锅炉提供蒸汽。
马克·吐温站在轮船的中心,豪华的领航玻璃舱里,俯瞰脚下乘客们五光十色的休闲活动。
他现在是这座大型轮船的掌舵人,船员都用尊称的字眼给他打招呼。
他感到自己象王子那样神气,于是,也就摆出一副王子的派头,叨着雪茄。
领航室是至高无上的所在,出入于领航室的,都是些在航运界享有最高的声望和权威的人物。
领航室的窗上挂着金色和红色的帘子,发亮的痰孟摆在射程范围以内,造价昂贵、精工镶镶的木制舵轮,高出人头;擦得锃亮的黄铜信号铃把手闪闪发光。
领航室内相当宽敞,摆放着冬天取暖用的炉子,供领航员用的铺着厚厚的皮垫的长椅,还有一把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