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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爱好的事做,平时一天一个视频,不见面也没什么,都习惯了。只不过那时候至少在一个城市,想见面随时都能见。离家后才发现作为子女自己有多不合格。您知道吗?我怕父母担心,骗他们说我和男朋友在西北支教。如果他们知道我骗他们,恐怕会对我失望吧,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说走就走,真是白眼狼。”说到最后她发觉自己有些哽咽,立刻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她忘记了自己在切洋葱,越擦眼睛越辣,最后掉下眼泪来,只好匍匐在水池前清洗。
梅姨放下手里的东西,把手在围裙上擦净,走过来轻抚她的背,宽慰道:“我也有孩子,为人父母,出于对子女的爱护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担心,可是父母与子女的缘分也是有时间额度的。我有我的人生,他也有他的,很多时候我们只能提出对彼此有益的意见,却无法强加干涉他们的选择。”
梅姨告诉她,她的儿子是装备研制试验员,在一次试验装备的过程中因故牺牲。当年儿子选择这个行业的时候,她百般劝说,甚至怒骂儿子自私,不顾她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可最后还是没有拗过他。
直到儿子牺牲后,她在整理他的遗物时才明白,从事高危职业的人都是值得钦佩的。他们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把自己献给这份职业的准备。前人的热血奠定了相关领域未来千百年的发展,他们做出的贡献将永远镌刻在人类历史的丰碑上,亘古长明。
也是因为儿子对她的影响,后来崇阳这孩子邀请她加入“猎户座”时,她才会答应。
梅姨说:“好孩子,你拥有勇气和包容这两项宝贵的品质,希望有一天当你的父母知道真相时,他们会尊重你的选择,为你骄傲。”
邵颍川牵着天狼从院子里进来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在一楼待客区玩桌球的四个年轻女孩子在看到邵颍川时,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呼声,却又因为畏惧黑背犬只敢远观,不敢靠近。
新年新气象,给大型犬洗澡实在是劳民伤财,邵颍川一只胳膊有伤,更没办法应付,只好带天狼去了附近的宠物中心,趁老板关门回家过年前给这个大家伙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他走到厨房门口时看到梅姨和婵婵有说有笑,好奇地问:“聊什么这么开心?”
虞小婵抢先答:“聊你小时候。”
终于攥到了他出糗的把柄,她故意挖他的痛脚:“梅姨说你小时候没赶上第一批加入少先队,哭了好几天。邵颍川,没看出来呀,你原来是个爱哭鬼。”
邵颍川冷哼一声,不承认这些丢人的年少往事,转身牵天狼回了房间。
书房隔音效果极佳,他用电脑查看将息拷贝下来的内存卡里的照片,天狼就在他身边乖巧伏地。虞小婵端着刚切好的水果来敲他房间的门,是天狼耳朵灵,唤了一声,邵颍川才察觉门外有人。
虞小婵捧着漂亮的果盘站在门口一脸讨好。
他问:“干吗?”
她嘻嘻笑:“讨好你。”说着踮起脚尖,却在距离他嘴唇一厘米的时候停下。
他没办法,顺从地低下头,吻住她。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他们许久没有用实际行动表达爱意。他本意只想浅尝辄止,却不受控制地把她拉进书房。沙发上堆满了书籍,他几乎没犹豫就把她逼退到了书桌后的座椅,她无路可退,被他吻得魂全丢光了,就这么跌坐进了沙发椅。
等他终于心满意足放开她,她才开始认真打量他的书房,然后就被环绕四壁的通顶书柜惊呆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入他的秘密书房,对四周的陈设无不好奇,走马观花地欣赏过后,却坐在电脑前发起呆来。
他早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问她:“今天除夕,要不要和叔叔阿姨视频?”
她点头,又摇头,最后还是说:“算了,你的书房太讲究了,一点都不像清贫的校舍,打个电话好了。”
邵颍川帮她下载了网络电话,拨通后就把书房交给了她,自己则默默退了出去。
这通电话并不长。因为虞小婵的父母正在马尔代夫度假。这事她也是万万没想到,电话结束后她哭笑不得地跟邵颍川吐槽:“我怀疑我不是我爸妈亲生的。”
他却一本正经:“你放心好了,你的背景我都调查过了,你是。”
她毫不客气地瞪他,他知趣闭嘴,一把揽过她,转移话题:“走,下楼吃饭,梅姨的拿手鲈鱼快好了。”
虞小婵却喊住他:“等一下。”
“嗯?”他不解。
她忍不住笑,一边笑一边伸手用指尖擦他的嘴唇:“有口红。”
梅姨一人包揽了年夜饭的烹饪工作,虞小婵作为帮厨也很有成就感。电视里播放着热热闹闹的春晚,大家围拢在圆桌前尽情把酒言欢,谈的都是娱乐八卦,气氛轻松自在。饭后梅姨又另支了两张桌子给客人们玩麻将牌,洗牌的声音此起彼伏,那对情侣手气特别好,不断赢钱。
梅姨惦记医院里的徐轻歌和将息,另外留了饭菜督促邵颍川送过去。出门时他朝虞小婵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她果断意会,主动穿上外套要和他一起。
他们去医院的时候拦了一辆正准备赶回家过年的出租车,司机师傅恰好顺路,把他们送到医院,大方地说既然顺路就不收钱了。邵颍川却觉得过年还在外出车实在不易,留下一张整钞,没等找零就和虞小婵下车了。
纵然是这样阖家团圆的夜晚,医院里的病患依然人山人海。伴随着从病房里传出来的阵阵呻吟声,年味顿时寡淡了许多。他们乘坐专用电梯抵达徐轻歌病房所在的楼层,她却已经睡着了,只有林将息醒着,兴冲冲接过年夜饭,阴阳怪气地赞他们还算有情有义。
离开医院后,虞小婵和邵颍川也不急着回去,两个人手牵手在人行道上悠闲漫步。街上人烟稀少,只有天边簇簇绽放的烟花,缤纷耀眼。已经立春了,连续几日气温都在攀升,穿毛呢大衣也不觉得冷。
邵颍川把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他的手掌厚实温暖,把她的手包裹成拳紧握在掌心里,让她觉得格外安心。他们回到客栈时大家已经不再玩牌了,梅姨准备了烟花棒,客人们在院子里放烟花,还没进院子就听见了噼啪作响声。
常水因为雾霾严重已经连续三年不许市民燃放烟花爆竹了,沙都却没有类似的规定,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当然要玩得尽兴。虞小婵兴致高昂地去拿烟花棒,邵颍川配合着掏出打火机帮她点燃。她举着烟花棒看它们在眼前璀璨绽放,又很快燃烧殆尽。
邵颍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室内取来了拍立得,在她专注玩烟火时帮她拍了一张照片。夜色里,她的侧脸被火光照亮,笑起来比孩子还要天真烂漫的脸定格在这一秒。相纸呈现出画面后,他把照片贴在了前台后面的照片墙上,并顺手拿起马克笔在相纸下端的空白处留下了一行字。
虞小婵沉浸在烟花深处,自始至终都没察觉到他的这些小动作。
一直到很久以后,当她回到沙都,再次住进这家客栈时才留意到墙上有一张她的照片。
邵颍川的字迹她一眼就能辨出,他写的是:“新年快乐,我爱你。”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们谁也没言过“爱”字,他甚至从来都没有正儿八经地跟她告白过,她倒是不在乎这些。可是当她看见这三个字放在一起时,还是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阳春三月,邵颍川伤势好转,日常活动基本不受影响。而康珈的下落依然成谜,甚至有人分析他早已潜逃出境。
他好像真的有滔天的本事,可以悄无声息地逃离法网。
日子风平浪静得可怕,“猎户座”内部惶恐不安,却又心照不宣地从不把这件事拿到明面上来谈。归根究底,是顾忌虞小婵。邵颍川几次三番强调,以后这些事不要在她面前提及。他以为在这样处心积虑的保护下,她不会有所察觉,但实际上她心如明镜。
她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沙都城郊有一个青少年禁毒教育基地,正在对外征集志愿者,她主动提出要去报名。
她说起这件事时是在月食降临的夜晚,所有新闻平台、门户网站都在跟踪报道这一天文现象,就连店里入住的客人都拿着长枪短炮守在院子里。她却全无观赏月食的心思,而是留在书房跟他严肃谈起想去戒毒所工作的事。
邵颍川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和戒毒有关的消息的,把手里的资料放下,仔细打量她:“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不算突然,一直都有。”她走到他面前,倚靠在桌旁,认真地说,“还记得我们路过肃阳时留宿的那户人家吗?那个小男孩才十五六岁,因为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走上歧路,最后只能被送进戒毒所强制戒毒。我知道在戒毒所这样的孩子更多,他们因为缺乏认知被人教唆吸毒,贪图一时的刺激,后果却是长长久久的,甚至影响到整个家庭的幸福。我刚认识你的时候,还不知道你的职业,但隐约能感觉到你的工作和毒品有关。那时候我看了很多纪录片,那些未成年人在戒毒所除了要忍受肉体的煎熬,还要忍受内心伤口愈合的痛。所以我想,如果可以,我也愿意出一份力,反正我现在也是无业游民,时间充裕。”
她的回答井井有条,显然是慎重考虑过了。
他不打算说服她回心转意,而是选择尊重她的决定:“谢谢你有这份心。”
可是就算再怎么支持她的决定,他还是会不安。他投身于戒毒工作是出于一种责任,却从没想过把她也牵扯进来,她本是普通人,不必承担这些。
夜里,邵颍川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看身边人安静的睡颜,他只好轻轻翻身,却突然被她从身后温柔环抱。
她把脸贴在他的肩胛骨上,小声地询问:“睡不着吗?”
他只用鼻音哼了一声,什么话都没说,她却敏感地察觉了他的不悦,身体贴他贴得更近些,在他的耳畔焦急地追问:“你心里不同意我去,对吗?”
他不理她。
她觉得好像自讨没趣,索性规规矩矩地躺平。
他还是无动于衷。
她只好故意向旁边挪了一个位置,翻过身去和自己生闷气,致使两个人中间平白多了一条宽大的空隙。
他们在一起几乎没吵过架,邵颍川虽然有些大男子主义,却懂得处处为她着想,凡事都最先询问她的意见。虞小婵也不矫情,跟他一路翻山越岭到沙都,中途千波万折却从来没有抱怨的话,他们都很珍惜对方的感情。
今晚却不同于往日,他甚至对她不理不睬。
虞小婵还在为此黯然神伤,邵颍川却突然靠过来,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捞进了怀里。她一点准备都没有,被他吓了一跳,只觉得他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后颈,让她全身都变得酥麻滚烫。
他惋惜地说:“我没有不让你去,我只是觉得别人的媳妇都光鲜亮丽,你却为了支持我的工作陪我做这些。我是心疼你。”
她先前做空乘的时候每到一个地方总是最先去购物,现在连高跟鞋都穿得很少。
他说着在她纤细的脖颈处落下一个吻,虞小婵像被蚕食了力气似的,整个人都在他的怀里软了下去。她懒得和他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小声嘀咕:“那也是我愿意,你心疼什么。”
邵颍川闻言一笑,顺势把手探入了她的衣衫下摆,一边摩挲着她紧实的小腹,一边用性感的声线问:“愿意什么?”声音极尽诱惑之意,他却只是抚上她的小蛮腰,没再继续逗她。
察觉他不再有其他动作,她的身体逐渐放松,他却突然在她腰上拧了一把。
她觉得痒极了,转过身来,盯住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你刚拆石膏没几天,伤就完全好了是不是?”言外之意是提醒他在床上安分一点,否则伤筋动骨可不怪她。
邵颍川哪里听劝,压根不理会她的提醒,埋首于她的领口,轻易地咬开了她的前两枚衣扣。她的锁骨处有一枚小黑痣,她自己不喜欢,一直想除掉它,他却觉得好看,像美好艺术品身上的点缀,她嚷嚷着是瑕疵,而他看到的只有美。
夜空已经出现了神秘的红月亮,能依稀听见院子里传来客人的惊呼。虞小婵的思绪被拉扯得遥远,直到邵颍川低头亲吻她的时候,她才恍然意识到戒荤太久的人发起疯来有多难缠。
她啼笑皆非地制止:“你的伤真的不要紧吗?”
他微眯着眼睛,不作答,滚烫的双掌落在她的腰肢上,然后绕到她的身后去探寻她的美人窝。
她不肯让他得逞,一把按住他的手:“干什么?”
邵颍川说:“要不要紧,试过就知道了。”
这种事他一向不按套路出牌,甚至毫无章法。她觉得新鲜,看他能耍什么花招。邵颍川也没让她失望,褪去她的衣服后就把她的手腕和床栏杆系在了一起,蝴蝶结打得标准,虞小婵忍俊不禁,调侃他:“你还有这嗜好?”
他实话说:“第一次。”
她睡前洗了澡,沐浴露有椰子香,香气持久迷人。他的吻寸寸落下,从她的眉心、鼻尖,到她的腰腹,他并不急着去完成这场欢愉,而是温柔地在她的身上留足了属于他的印记。
虞小婵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一艘木筏上,身体跟随海面的波澜起伏变换。一个浪打过来,她的身体不禁战栗。她宁可逃离木筏,纵身跳入海里任由风浪肆虐,也经不住邵颍川这样消磨她的毅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红月亮渐渐消失,院子里的喧嚣也陆续淡去。有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房间,辨不清是月光还是晨光,那束光安静地笼罩在窗边紫茉莉的花蕾上,像一道追光,静待它的绽放。
怀里的人恬静睡去,邵颍川却从梦中惊醒。他虽然对梦里的画面记不真切,却清晰记得梦里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虞小婵从高崖摔下,他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醒来额头冷汗密布,他困意全无,头脑异常清醒。那么多年,他都孤身一人,从未觉得人世难熬,直到梦境里失去她的刹那,他猛然感觉到心脏被剜去的痛苦,怪不得人们常说生活总是由苦变甜易,由甜变苦难。
他起身喝了杯水,回望床上酣睡中的人,想起徐轻歌前阵子在医院里跟他说的话,突然就下定了决心。或许他和虞小婵不能像大部分恋人一样拥有稳定的生活,或许他们总是需要面对各种突如其来的不确定,但只要他们在一起这件事是确定的,就足够了。
太阳还没跳出地平线,邵颍川换上运动服一如往常牵天狼出门跑步。路过商圈,汇入人潮,他渐渐放慢速度。商场不允许动物入内,他把牵引绳交给门口保安,自己进了一楼的珠宝店。
他早就想好了就买最经典的款,导购问他需要的戒指尺寸时,他信心十足地报上尺码,又担心自己偷偷测量的不准,从裤袋里摸出了出门时从她的首饰盒里顺走的闲置戒指。
前后用时不超过半刻钟,等他拿着红丝绒戒指盒离开时,身后的导购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地议论开了。大抵少有人像他这样,穿运动服晨跑时顺路来买戒指。
他返回商场入口,寻找帮他照看天狼的保安,人没找到,却听到商场外面的广场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吠声。
是天狼的声音。他循声找去,看到保安正艰难地抓着牵引绳,天狼则铆足了力气朝人群中狂叫,若不是有牵引绳的牵制,它恐怕都能冲出去。周围人来去匆匆,大家都避之不及,绕路而行,把它当疯狗似的闪躲。
天狼一向性情温和,很少有失控的时候,邵颍川忙走过去安抚它的情绪,它却变本加厉,叫得更凶。
他皱眉跟保安打听情况,保安也一头雾水,没好气地说:“就几分钟前,有个乞丐要进商场,被我拦住了,你这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要朝人扑,还好我力气大,不然真扑上去把人咬了。别看狗是你的,我也要担责任的。”说完躲瘟神似的把牵引绳还给了他。
当初邵颍川是把天狼当作缉毒犬训练的,他用过去的老法子才让它安静下来。但天狼仍执拗地望向街对面,他机警地意识到不对劲,但对街早已没有了乞丐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