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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看到她只是靠在嶙峋怪石的石身上,摸出打火机作势去点夹在指间的香烟。这烟和打火机是从邵颍川给她的纸袋里翻找出来的,应该是他无意掉进去的,如今全归她了。

    风太大,点不着。她干脆作罢,把打火机揣回口袋,衔着烟嘴不发一言地任由冷风侵身。或许是林将息表现得太紧张了,她竟然无奈地笑出声,说:“放心,我有自知之明,这种时候绝不会瞎逞能,给你们添乱。你忙你的,我就是觉得车里太闷,想出来待一会儿。”

    林将息不太关心女人之间的战争,虽然他察觉出徐队不喜欢小婵姐,但他觉得究其根本,是徐队对小婵姐有偏见。

    小婵姐从前是空乘,五官身材出众,她的漂亮有一种带着自知之明的高调,谁看了都会觉得美,连不怎么喜欢她的徐队也承认。但这只是皮相,骨子里她还隐藏着沉静倔强的一面,很少释放,只有像现在这种时候,她才会稍微流露出来。

    换作其他人,心爱的人下落不明,怕是要痛哭流涕。连他都在为川哥和徐队揪心,她却在冷静之后不声不响,找一块背风石抽烟。没掉眼泪,更不害怕,有一种坦然接受命运安排的磅礴大气。而她前一晚还在和徐队较劲互怼,暗地里争风吃醋。

    按说见识了欲望都市里的纸醉金迷,怎么会愿意舍弃所有,死心塌地地跟随他们这种有今天没明天的人浪迹天涯呢?

    但她就是这样的人,不知道是她高估了命运的宽宏,还是因为川哥值得她放弃所有。

    看她第一眼,是妩媚漂亮。

    第二眼,却是凛然英气。

    也怪不得眼光那么刁钻的川哥会喜欢她。

    虞小婵嘴上说待一会儿,却攀爬上了雅丹陡峭的石身,站在巨石顶端四顾环望。凛冬季节,阴沉沉的夜晚漆黑如墨。她像半途迷路的旅人,茫然无措,辨不清方向,只渴求冷风把她吹清醒,醒来发现是大梦一场,邵颍川仍在她身边守她彻夜。

    她人生中没有哪个夜晚,比今夜更加漫长。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冷风已经把她的衣服打透,她利落地翻下巨石,重回平地。等她再次坐进车里的时候,林将息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他的嘴唇一张一翕,最后却什么都没说,直接简单粗暴地把电脑转过来,示意她自己看。

    虞小婵心不在焉地瞥去,顷刻间失语。

    两百多张照片统统躺在文件夹里,贩毒集团的内部数据赫然在列。

    一张张用武程的性命换取的照片此时重见天日。

    那些被罪恶之手掩埋的真相,在这一刻,破土而出。

    内存卡损坏严重,虽然暂且修复,但里面的数据资料是独一份的,十分珍重,经不起再折腾一次。将息机智地做了备份,把照片全部拷贝进了U盘。无人区的网络时好时坏,他试了很多次才把这些至关重要的照片发给上级领导。

    天光微亮,他带虞小婵重新起程,驶离雅丹鬼城,向昨夜本该经过的隧道驶去。

    刚开出去不远,还未看到隧道口,前方道路就拉起了警戒线,有警务人员拦车示意该路段前方维修,临时封路,请绕行。最前面的大型货车只好返程,小型私家车司机虽有怨言到底还是掉了头。

    轮到他们,林将息落下车窗,从怀里掏出证件出示给对方查看,那人拿着他的证件走到一旁打了一通电话,再回来便给他们放了行。

    临近隧道口,远远就看到路边停着多辆警车和救护车,现场还有电视台的记者。

    虞小婵和林将息下意识对视一眼,两个人的眼睛里都藏着翻江倒海的不安。

    “你在车里等我。”林将息说完就下去打探情况,留虞小婵在车里等得心慌意乱。

    干裂的黄褐色泥土上,留下一摊摊血渍,有负责取证的工作人员在提取嵌入石壁的子弹壳。现场有伤亡,医护人员正用担架把死者抬上救护车。盖在死者身上的白色医用布渗出猩红的血迹,有风掀开一角,露出担架上那人的半边身体。男人体形健硕,中长发束辫,穿在皮夹克里面的T恤已经被血液浸染得辨不出原色。

    她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冲下车,蹲在路旁干呕。

    远离城市的无人区,空气清新,却到处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她发觉自己双腿发软,试着站起来,甚至有些踉跄。

    昨夜邵颍川下落不明时她不害怕。

    此时看到眼前鲜血淋漓的景象她害怕了。

    怕这些被抬上担架的人里面有她要找的人。

    她扶着车身,勉强站起来,试图向救护车走去,却被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林将息一把攥住了胳膊:“你去哪儿?”

    虞小婵突然感知到小臂传来的疼痛感,头脑清醒大半。

    她的唇瓣苍白得失去了血色,仿佛机械似的开合:“有他的消息了吗?”她抬起头,看着这个比她高大许多的少年,少年一夜没睡,眼睛红肿,此时脸色非常难看。她忽然鼻头一酸,眼前瞬间模糊了一片:“有消息,对吗?”

    林将息松开钳制虞小婵胳膊的手,低头翻遍全身的口袋,终于找到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巾,作势要帮她擦眼泪。但她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他改变主意把纸巾塞到她手里,说:“小婵姐,川哥没事,你可千万别哭,要是让川哥看见,我还活不活了。”

    听说他没事,她的眼泪才簌簌掉落,是虚惊一场后的喜极而泣。

    林将息欲言又止。

    虽然川哥没什么大事,但他们这次的计划失败了。

    按照计划,离开肃阳后川哥会一路留下踪迹线索,诱导康珈的人发现他们。无人区虽然地广人稀,但道路监控依然密集,缜密如康珈,一定会选在夜晚现身。川哥提前估算过几个时间,如若顺利,残阳时分他们会经过一条回沙都的必经隧道,康珈很有可能在这儿行动。

    地质奇特的雅丹鬼城就在隧道方圆百里内,怪石林立,适合藏身,更适合埋伏。

    徐队跟组织请求了支援,早在休息区吃牛肉面的时候,雅丹鬼城就已经被警方占据了制高点。无尽夜色里,川哥要想方设法把康珈引出隧道,然后降慢车速,以双闪为号,警方以红色激光瞄准线为令,他们要在极短的时间里,既不让紧追在后的康珈生疑,又要准确无误地确认彼此的位置。

    按计划,特警看到夜里经过的双闪车辆,就会在黑暗中射出红色激光瞄准线。川哥找到特警的方位后再把车开进魔鬼城的埋伏圈,到时康珈插翅难逃。

    可是康珈到底防备心重,谁也没料到他以车阵做掩护,坐在最边缘的车里看戏。等他察觉有埋伏后立刻抛下手下人逃生,无人区地广人稀,放眼望去虽然一望无际,藏身却也不难,危窟暗穴,比比皆是。警方调动警力查找康珈的下落,但目前也只找到了被康珈丢弃的车。

    警方逮捕了13名边境走私毒贩,并从他们车上缴获了大量毒品。此外,这次有6名毒贩和1名司机身亡。康珈和另外3名毒贩逃脱成功,且下落不明。

    这些具体细节他来不及跟虞小婵一一解释,一时半刻也讲不清楚,他招呼她上车。

    “我们现在去哪儿?”

    “沙都人民医院。”

    虞小婵开车门的手停顿了一下,一般情况下如果伤势不重,邵颍川是不会去正规医院接受救治的,医院人多眼杂,容易曝光身份。上次他住在她家中,伤口恶化成那样,他都硬挨着,这次被送进人民医院,可想而知有多严重。

    她又紧张起来,心惊胆战地问:“很严重吗?”

    “川哥只是骨折。”林将息的语气低沉喑哑。

    虞小婵发觉他的眼睛有些泛红,突然想起徐轻歌:“那你们徐队呢?”

    不过几秒钟,却像过了很久。

    林将息说:“徐队替川哥挨了一枪,失血过多,正在手术室抢救。”

    警方有人员负伤被连夜送往市区医院,引起很大轰动,自然不可避免地惊动了媒体。缉毒警察不顾生命安危,不舍昼夜地打击毒贩,这么正能量的新闻,各地电视台争相派人到医院蹲守,希望可以采访报道。

    院方特别安排了单间病房,虞小婵和林将息赶到医院时,邵颍川已经做完了术前检查,骨折处没有明显肿胀,医生建议观察24小时后手术。因为右臂骨折,行动不便,院方贴心地配给他一名男护士,即便如此,用洗手间时还是很尴尬。

    虞小婵找到病房的时候,刚巧看到小护士被邵颍川支使出去。

    病房里配备独立洗手间,隔着门能听到里面水龙头哗啦的流水声,邵颍川开门出来,就看到她站在门外。

    病房不大,洗手间门口的空间更是狭小,虞小婵来不及躲就和他打了个照面。她擅长表情管理,一秒变冷漠,邵颍川挺拔的身影挡住洗手间内投射出来的灯光,他整个人像一道阴影笼罩在她的头顶,她甚至头都没抬,只把视线落在邵颍川被夹板固定住的胳膊上。

    “伤得是不重。”说完扭头就走。

    上电梯的时候她还郁闷怎么一层一停,度秒如年,这时候又装腔作势,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邵颍川情商高,一眼把她看穿,知道她在生气,不由分说地用另一只手把她从背后揽入怀里,下巴垫在她的肩膀上,一副知错就改的卑微态度,在她耳边说:“我错了。”

    他的语气很真诚,她这人耳根子软,哪受得了他这样。

    但她又是真的火大,这次行动他半个字都没透露给她,幸好人没事,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看他一眼。他总是瞒她,不愿意告诉她他要经历怎样的危险,但他越是隐瞒,她越是寝食难安。

    他在她的耳边温柔呢喃:“下次不会了。”

    她的心脏明明有一瞬间感到失重,表面却依旧维持着风平浪静的漠然。

    她把他的手臂从自己身上移开:“没有下次了。”说完径直向外走去,却被推门进来的林将息堵在了门口,一时没了去路。

    林将息到医院就去打听了徐轻歌的伤势,才比她晚些来看邵颍川。他根本没察觉到这两个人在闹别扭,看到川哥没有大碍,直奔主题:“川哥,徐队在哪个病房?服务台的值班护士不在。”

    邵颍川看了一眼戳在门口的虞小婵,跟着走过来:“我们正准备去看她,一起来吧。”

    徐轻歌在特护病房,麻药劲没过,暂时还没醒,他们还不能探望。邵颍川带他们去了徐轻歌的主刀医生办公室,陪他们一起来医院的两位警务同事也在。医生说子弹伤及徐轻歌的肝部位置,手术虽然成功,但考虑到她的伤势随时都有再次大出血的风险,医院血库告急,这次手术把已有的库存用掉了大半。

    林将息听完就撸起自己的袖子:“我可以献血。”

    医生拿起放在桌上的病例翻看:“徐小姐是O型血。”

    闻言,林将息偃旗息鼓没了刚才的热血士气,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旁。

    邵颍川和其他两位警务同事也帮不上忙。

    办公室恢复安静,直到虞小婵突然开口,说:“我是O型血。”

    众人惊愕,齐齐看向她。

    她举起手,目光坚定:“如果有需要,抽我的。”

    语气这么爽快,让人错以为她要做出什么大义凛然的壮举。

    有人给老徐献血,邵颍川松了口气,可是献血的人是虞小婵,他又实在忍不住皱眉:她那副小身躯,体重在标准线徘徊,恐怕都没达到献血标准。

    医生叫来护士带虞小婵去做体检,邵颍川不放心,跟着去了体检室,被护士拦在门外教训:“胳膊都这样了,还不回去休息,瞎跑什么呀。”

    邵颍川涎皮赖脸地为自己辩解:“刚才进去的是我女朋友,她最近休息得不好,这种情况能献血吗?”

    护士年纪稍长,听到他说“最近休息得不好”,脸上露出了过来人的神秘微笑,感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啊。”

    说完就把邵颍川隔绝在了门外。

    虞小婵不知道邵颍川和护士姐姐在外面说了什么,只觉得护士姐姐看她的眼神怪怪的,问的问题也很莫名其妙。

    “最近没休息好?”

    她老实答:“嗯,这几天睡得都不太好。”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是精力旺盛。”感慨过后,护士例行询问,“中午吃的什么?”

    虞小婵摇头。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就没吃过饭。

    护士无语:“年纪轻轻,不爱惜身体,以后有你们后悔的日子。”看她黑眼圈严重,脸色也不好看,直接下结论,“体检不用做了。”

    “啊?”

    “你回去好好吃饭睡觉,明天早晨再来献血,不然以你现在的情况,抽出去200CC就容易发生献血反应。还有,明天早晨吃点清淡的白粥再来,别吃鸡蛋。”

    离开体检室,她看到邵颍川坐在走廊长椅上等她。他的右侧小臂骨折,此时挂着夹板狼狈得让人心疼,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个玩魔方的小男孩,正乖巧听话地等妈妈。邵颍川没注意到虞小婵已经出来了,还在逗小男孩:“你信不信哥哥可以十秒内把魔方复原?”

    小男孩没吭声,甚至都没看他,手上动作如行云流水,十秒之内魔方六面颜色整齐统一成崭新的一颗,然后又快速把它打乱,伸手递到邵颍川面前,一脸得意:“哥哥也表演一个给我看?”

    邵颍川被气笑,心里说谁家倒霉孩子,他现在一只手废着,存心看他笑话。

    瞧他炫耀不成反被一个小孩子将了一军,虞小婵的嘴角终于有了笑意。她走过去,蹲在小男孩面前,帮他理正红领巾,瞥了一眼邵颍川,说:“哥哥骗你呢,他现在这副样子吃饭都成问题。”

    小男孩的妈妈很快检查完毕,目送母子俩走进电梯,虞小婵才在邵颍川身边坐下。

    “你怎么还在这儿啊?”看到他被小学生怼,她心情大好,终于有了说话欲。

    “等你啊。”他试着握住虞小婵的手,她没躲,他得意忘形,“终于肯跟我说话了,不生气了?”

    她幼稚地抽回手:“生气啊,但是看到你在小学生面前丢脸,做不到视而不见嘛,当然要落井下石地嘲笑一下才能解我的心头之恨。”

    她说的也是实话。生气又解决不了问题,她已经摸清楚邵颍川的套路了,保证的话说得再漂亮都是虚无缥缈的空头支票,紧要关头该瞒的事他还是会瞒得密不透风,生气也没用,毕竟保守秘密本身就是他职责中的一部分。他不可能事事都毫无保留地告诉她,给她充足的心理准备。

    他其实没有错,是她要学着习惯。

    邵颍川被她逗笑,厚脸皮捉回她的手,十指嵌入她的指缝,和她交握:“体检结果怎么样?”

    “没检,献血前不能空腹,要保证充足睡眠,这两点我都没做到。护士姐姐让我今天吃好睡好,明天再来。”

    “嗯。”他问,“想吃什么?我让将息去买。”

    她有些心疼被当作外卖小哥的林将息同学,但还是报上了菜名。

    护士提醒她献血前少吃油腻,她点的菜都很清淡,林将息去附近餐馆依样买回。三个人在邵颍川的病房里风卷残云地吃完,护士恰好进来查房,顺便通知邵颍川明天上午10点手术。

    “那我先回去了,川哥你好好休息。”林将息起身要走,看虞小婵无动于衷,专心坐在床边剥橘子,他有些举棋不定,“小婵姐?”

    她如梦初醒地回神,见他已经穿好外套,不慌不忙地择一瓣橘子喂给邵颍川:“噢,那你路上小心。”

    林将息一脸疑惑。

    “明天顺便给这位伤残患者带套换洗衣服过来。”虞小婵说完发现他还戳在那里,“怎么了?”

    林将息无奈看向卧在病床上吃橘子的川哥,眼神里流露出的问号此起彼伏:小婵姐不和我一起走吗?明天一早,你们一个动手术,一个去献血,今晚都需要好好休息,病房就一张床,你们怎么住?

    他想到的,邵颍川都想到了,但他不介意这些。他好整以暇地看婵婵为他忙前忙后,很是愉悦,恍然想起在她家养伤的那段时光,这样的氛围千载难逢,他不忍心打断,暗地里给电灯泡林将息使眼色。

    电灯泡很自觉,悄无声息地走向门口,离开时还贴心地帮他们把门带上了。

    三秒钟还不到,他又突然杀回来,趴着门缝嬉皮笑脸地问:“川哥,需要关灯吗?”

    邵颍川很不客气地朝他扔了个橘子:“滚。”

    林将息眼疾手快地领了赏,顺手剥开,乖乖滚了。

    虞小婵在医院留宿,考虑到邵颍川伤及手臂,拒绝了和他同床共枕的提议。

    她跟院方借了一床被子,在病房里笨拙地打地铺。邵颍川几次三番拍了拍枕边空出来的位置,她都视而不见。他颇有些无奈,早知道她要睡在地上,就应该让将息把她拎回客栈。

    虞小婵却不觉得床上地下有什么分别。睡前,她去洗手间简单洗漱过,再回来却看某人把被褥铺在了她旁边,一本正经地说:“床太高了,我怕半夜睡着摔下来。”

    理由竟然还算说得通,她放弃反驳由他去。

    她的睡相时好时坏,小心翼翼在他左边躺下。两个人其实都没什么睡意,尤其是邵颍川,虽然他一整天看着和寻常没什么不同,但她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忧心忡忡。徐轻歌还在ICU观察,他面上佯装出来的云淡风轻不过是不想她跟着一起担心。

    他翻过身来:“睡不着吗?”

    她“嗯”了一声,也转过来,和他面对面相对,呼吸缠绕,万缕千丝。

    暗夜寂静,满屋月光。她想问问他,是不是真的如将息所说,徐轻歌是因为帮他挡了一枪才躺进ICU的?几次话到嘴边,又欲言又止。

    都说大爱无疆,他和徐轻歌同生共死了这么多年,徐轻歌身为队长,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有勇有谋,令人钦佩,她却在偷偷揣测她的舍身行为是否掺杂私情?她懊恼自己实在太小家子气,心里却实实在在地翻了一缸陈醋。

    她还在胡思乱想,邵颍川已经伸手把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嘟囔了一声“谢谢”。

    她把脸埋入他的胸膛,能嗅到他身上的药香,瓮声瓮气地说:“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给她献血的。”

    邵颍川只是抿嘴笑笑,没有拆穿她。

    他太了解她,别看她和徐轻歌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一天三餐都在吵架互怼,但她骨子里还是善良,几乎从未把徐轻歌讥讽她的话放在心上。别说眼前危在旦夕的徐队,就算是任何一个不相干的人需要输血,能帮忙的话她也会义不容辞。

    他喜欢她的赤诚善良,像黑暗里的光,把他的世界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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