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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无头冤鬼,知道出了大事,生怕主帅震怒,无论步骑,都顾不得转身引马提枪,足有三五百人涌出大门追了过去。
那汉子听到身后喊杀声渐近,扭头一看却显出一副夸张的惊恐神色,哪里还像之前那个杀人魔神?只见他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脚下也不跑直线,蹦蹦跶跶、七拐八歪地斜着路往前溜。
脚力最快的一个刀斧手眼看着追上汉子,挥起斧头就要发力砍过去,谁知脚下一空,直扑扑掉进了一个陷坑,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秦定江此时已到营中望楼,眼见着汉子撅起屁股一口气跑到城墙根底下,身后的追兵却前前后后二三十个消失在地面,余下的见此怪状像是被下了定身咒,一个个立在原地手足无措,哪里还敢迈步。
又着了闻羽的道儿!秦定江望着那汉子顺绳索往城上爬的笨拙模样,已然想仰天大笑一场。
营里冒出个砍不死的滚刀肉,营外是不知多少的陷坑,此时的青龙军哪里还有半点战意,恐怕夜里都没人敢睡觉吧!
自午时至酉时,青龙军大营戒备森严,再无半点动静。
酉时一过,西面远处天际乌云翻滚,雷声阵阵。
河阳城中,府尹和闻羽正在向那汉子敬酒,“一人自由出入十万大军,便是武神再世也当叹为观止。此番令叛军畏首不敢出营,全赖堂主之功!”
“闻将军,府尹,举手之劳而已。只是倘若土孙子知道我在这里喝酒,他却在山里刨土,还不气得七窍生烟!哈哈哈哈……”
金钟性情诙谐,声音也自然爽朗,只是喝酒时甚是仔细,一杯酒抿了几口,还剩了一小半。
“将军不要见怪。”府尹淡淡笑道,“金钟堂主的横练功夫却是要多荤少酒,否则便损了功力。”
“堂主自便,闻某若是有此等本领,莫说是禁酒,便是让我日日吃土都无妨!”闻羽哈哈大笑。
“将军说到吃土,土孙子在城外做的手艺到底不错,却不知他那边此刻进度如何……”
府尹说罢,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天色,不禁暗自担忧起来。
土孙子前夜带人打地道出城,却在青龙军大营前按照方位挖了大大小小百十个陷坑,深有五尺,底下密密麻麻戳上三寸铁钉,上面却不打通地面,虚浮着两寸表土,土盖下面用米浆厚厚刷上一层。
如此一来,土盖绝不会自行脱落,上面看来只是平地,可人马一踏上去便受不住力了。
金钟与土孙子相熟,自是懂得躲过陷坑的步伐,可惜那些追兵掉了进去,即便不死,也伤了腿脚,穿了肚腹,绝爬不上来,一个个只在陷坑里嚎啕,声音从一个个坑洞里传出来汇在一起,却似狼哭鬼叫,惨绝人寰,搅得营中之人心神不宁,却没一个敢去救的。
秦定江约算手下人马,强攻河阳并无全胜的把握,看着西面山里已下起瓢泼大雨,想明日这大河之水便会上涨,搞不好还会冲毁营帐,不若在此扎下一营断后,自己带大队人马趁天未亮绕过河阳城直取吴关。
夜过初更,秦定江睡不得觉,出了大帐在营里徘徊。
雷雨已移转到了这边,按着常理,雨下了这么久,营边的大河该上涨不少。
可秦定江仔细观查,那水流非但未涨,反而隐隐似要断绝,岸边本是牙床的地方都表露出来,显出两条乌黑的淤泥带子。
夜雨凄迷,诡影重重,尺外不得人声,丈外不辨人影。
秦定江正在迟疑之时,只听除了那雷雨声、号叫声,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带着脚下的大地都颤动起来,急忙登上望楼,命哨兵多点火把,只见一滚三五丈高的大潮已朝大营这边平铺过来。
土孙子脚力快,从山中赶回河阳城,与闻羽等人登上城楼,只见那无数人马营帐早已漫进大河之中,黑压压的一片挣扎起伏,像是油锅里翻滚的芝麻。
“这般大水砸过来,就是鱼鳖也得溺死在里面!”土孙子很是得意,若不是着急想看自己的成果,他此刻早就钻进府尹的酒窖里去了。
土孙子前夜打完陷坑之后,带人马不停蹄赶到了山涧,几十个人每人背着一筐浆糊,用马驮着器具,一到地方便选取两旁都是坡土的窄流之处,用一张五丈长的渔网做架拦在河中,先铺上几层绒布,再拿浆糊和着黏土打在上面,一两个时辰便将大河之水彻底截流。
山雨倾盆而下,不过一刻的功夫,便在山涧容积一个湖泊大小的水库。
土孙子带人远远站在高处,看得时机已到,两边一同发力扯松渔网。那河水瞬间打破了土坝,如噬人的恶龙盘旋而下,直往下面的山口压了过去。
“秦定江当初引十万大军傲踞东来,本以为会势如破竹直取中都,哪曾会料到未到吴关便在此处折戟沉沙,却被大河送回老窝。”闻羽见杀绝这么多人命,虽然得胜,却多少有些唏嘘。
“土孙子这活做得干净,可也全赖府尹运筹帷幄,早有准备。”天气闷热,可金钟却披着一件厚裘衣,闻羽已问得他那横练的身子须每日涂抹菜油,却是沾不得雨水的,心中暗想这般壮汉却处处仔细娇贵,甚是有趣。
“那也不是酒仙人一个人的功劳,”土孙子抱怨道,“这二三年来,我带人在城南改迁河道,又日里夜里磨了十万担的浆糊,把河堤和城墙都夯得密不透气,否则的话这大水还没等冲到东面,河阳城就先泡汤嘞!”
闻羽听罢,恍然得知这一场水淹七军的大戏,府尹已然在台下筹划良久,不禁肃然拱手致谢。
府尹对土孙子笑道,“知道你的功劳,快去喝酒便是。”
话音刚落,土孙子一个鹞子翻身,往里跳下墙垛,顺着石阶跑下城楼。
“这给扳指的守得一城,就如守得一国。即便是前朝宕清四野的仁将军也不过如此!”闻羽知道府尹不愿在外人面前吐露身份,只得用暗语赞叹。
“国无大小,人无君臣,守得一心,三界清明。”府尹依旧春风过颜,似飘飘之仙。
几人正在谈论间,只见闻贪跑上城楼,大喊一声,“国公爷,八十万白虎叛军已入汉州!”
闻羽听罢只觉头眼发胀,站立不住,未曾想自己这些日来拼尽全力,死地求生,挡住了东面的十万人马,西面却已门户大开。
闻羽急急告别了府尹,带上土孙子,二人与随从一道,连夜冒雨往中都赶去。
路上,闻羽向土孙子交待了三个请托,其中一个便是想尽办法放一人出中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