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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北好逸恶劳,危害乡里,犯下滔天大罪后逃出家乡在山寨当了土匪。新中国成立,他摇身一变成了地主乡绅陆家的长工,隐藏的天衣无缝。十几年里,他借陆家之光,陆兆鸿之势,在母猪原占尽了优势,我们要对他进行教育和改造。”

    陆兆勇说的慷慨激昂,但因为他平时说话不被人待见,故他所说话的力度并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

    陆兆鸿忍不住了,怒斥陆兆勇:“你放屁,你以为放的屁很臭,就可以熏到有良知的人?你说的话无凭无据,凭什么糟贱人?”

    陆兆勇看了他一眼,不屑理他,反而转身吐字一字一顿:“推上来,让人们见识见识这个大坏蛋。”

    夏临泉被推上前台之初,全身都在扭动,摇脖子晃脑,目的是想挣脱木牌,甩掉高帽。但他的努力终是缈茫,不但起不到任何效果,反而受到管制行使之人的特别看护与对待,把他踢倒在地。

    夏临泉被迫跪在戏台上:\\\"我夏临泉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母猪原的人和事,喜欢一个人,我没有错。夏临泉现在是好人,今后永远做好人。”

    他的叫嚷让陆兆勇特没有面子,他看了一眼上司,马上走过去,抓住夏临泉的头往戏台上的木板上扣两下,夏临泉的额头就鼓出了包,鲜红的血丝从鼓包边流出,很快染红了脸颊。

    夏临泉没有因此沉寂寡言,害怕而退缩,他咬紧牙关,开始语出惊人:“你陆兆勇有什么本事,老婆长期都是别人的,不敢吭声,却拿老实人逞英雄。”

    陆兆勇气的挤眉弄腮,走上前去就是几记耳光。夏临泉嘴角被扇出了血,他“呸”了一声,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向陆兆勇:“狗,有一条狗在疯狂的咬人。”

    陆兆勇急步上去就要踢夏临泉,陆兆鸿厉声怒吼:“陆兆勇,你要敢再动他一下,我让你爬着回东陵村。”

    怒目之下,陆兆勇终未敢踢。

    两位带红袖章的人把夏临泉押下戏台,汤氏站在不远处向这边张望。

    第二位要教育的是柏雪飞,陆兆勇刚念出“柏雪飞″三字,柏雪飞立马往台前一跪,面对黑压压的人群,一本正经的阐悔:“我柏雪飞不是人,我不思进取,我好逸恶劳,我知道错了,争取宽大处理,一切为人民服务,虚心接受人民的监督和管制,努力做一名合格的无产阶级拥护者,绝不与人民为敌。”

    赵克华走上台前,开启教导师的训话:“柏雪飞的忏悔是值得我们学习的,任何一位社员,只要你能认识自己的问题,虚心接监督和改造,你就是不折不扣的好人。”

    柏雪飞的当场释放让柏文才激动的咳嗽不止,柏金氏最是激动,高兴的流出了眼泪。泪眼婆娑的看着儿子向这边走来。

    柏雪飞走近,一下子抱住婆娘李氏,久久不愿松开。李氏用手轻轻拍他的肩,含嗔地说:“雪飞,你辛苦了,遭罪哩。”

    第三位要教育的人是陆兆拓和陆兆庆,两人被同时点名。

    陆兆勇继续超越他的智商,像一位被埋没的人才把语言表现到他所能表现的极致:“各位母猪原的父老乡亲们,想必大家都认识这两位:一位曾经是东陵村的村长,一位曾经是东陵村的队长兼会计。大家从这个职务就能看出,是东陵村能来事的人都死绝了吗!要他一人身兼两职?从这件事不难看出,这样的事,这样的情况是有人包庇,要不然绝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让东陵村村民怨声载道的事,这个包庇他的人就是他,”陆兆勇用手指指向陆兆拓:“一个不讲原则的共产党人,因为自己的私利包庇陆兆庆。因为陆兆拓的兄弟媳妇是陆兆庆老婆的娘家侄女。大家应该此时能了解村长陆兆拓的嘴脸了吧!″

    陆兆勇说的是云彩飞扬,桃花盛开,并没有因为得意而忘了陆兆庆。陆兆庆并没有因为陆兆拓作为大山作为挡箭牌而幸免于难。陆兆勇并没有忘记他:“作为陆兆拓最完美的搭档,陆兆庆利用家族的优势互相利用与村长保持最容易理解,又不被人常知的融洽,这种融洽害苦了东陵村人。让广大人民,广大社员为两人的默契买单。首先我个人观点,这是最不合理的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想,他想咋地就咋地,他们想咋地就咋地。今天我要说,当着母猪原的老少爷儿们,坑人的村长与队长,我们不要也罢,这样的人我们必须要对他们进行学习和改造。\\\",

    这一席话,从字面从语顺,无一不表现出水平。戏台前没有人附和,人们的表情木讷,好像不在乎这些语言,只在乎行为的结果,是不是有精神的呈现出来?

    陆兆拓与陆兆庆被同时押在戏台下与夏临泉汇合,开始漫长的等待。

    他们三人的感觉可以用度日如年来形容,夏临泉像一个犟种,硬着头说:“这才只是开端,更丢人失颜面的事还在后头哩,如果遭不住,还不如早早撞死自己算球!”

    接下来要教育的是东陵村的妇女主任康瑞君。两位青年像对待男壮力一样,两人轻而易举就把她提到台前。

    陆兆勇开启他三寸不烂之舌:\\\"说起这位,大家可谓是耳熟能详啊!她利用美色成功勾引刚回到原上的陆兆鸿,又鬼使神差的在自家宅基地上修建了三间两层楼房。她的支出与她家的收入严重不符,她说不清巨额财产的来源。为了澄清母猪原的风清正气,必须要对她特别的对待,特别的教育,特别的改造。”

    康瑞君激愤:\\\"如果你们没有事干,不如回家照顾你们的爹娘,问问他们是不是当初造人的时候没有造好你们,让你们变着花样整人!我祝你们断子绝孙,就是有了孩子也没有屁眼,屙不下来屎,解不下来尿,憋死在腹中。”

    赵克华没有控制住情绪,手一挥,两位带红袖章的人上前,一人按住一支康氏的手臂,康瑞君无法有效的挣扎。陆兆勇走上去,不容分说抬手朝康瑞君就是两巴掌:“臭婊子,死到临头还嘴硬,真不知天高地厚。”

    在万众瞩目下,没人敢相信陆兆勇敢下手打康瑞君,因为康氏是陆兆鸿最心爱的人,打了他的女人,陆兆鸿肯定会有最过激的行为。

    人们摒住呼吸,拭目以待,接下来将有好戏上演。

    就在陆兆鸿看到陆兆勇扇了康瑞君两把掌之即,血往上涌,远处的福娃突然恕吼起来:“陆兆勇,你个驴日的,如果你再敢碰她,我让你今晚回不到家。”

    福娃挥舞着有力的双臂指着陆兆勇,双眼目光坚定,有随时发力的准备。

    陆兆勇看了他一眼,马上把眼神移离开了。他心里犯怵,福娃拥有陆兆鸿同样的身板,在母猪原以魁梧着称,任何活都能干,但饭量也惊人。

    柏世豪看到了福娃的叫嚣,冲陆兆勇发火:“你是东陵村保卫组成员,名正言顺,你怕什么?干工作不要有任何顾虑,有赵主任在,有那么多的民兵在,大胆的干,没有人敢对你不利。”

    陆兆勇定了定神,看了看手中的纸张,马上宣布:“游街开始。”

    两位青年把康瑞君推搡下戏台,戏台下就聚集了四人。

    陆兆勇苦笑了一声:“嘿,康主任,没想到吧,一股风把人刮翻了个儿。”

    康瑞君扬起头,摇开散乱的头发,目光透射出无惧:“放心吧,这点遭罪算不了什么,是风总要过去,只要能停住就好。”

    夏临泉好像嗅觉特别灵敏:“这风恐怕要刮很长时间,不把臭味腥味刮完,不算结束。”

    陆兆庆斜眼看他,一脸的反驳样:“不要装深沉可好,你不是什么好鸟,自打你来到母猪原,原上就没有消停。”

    夏临泉回以轻蔑的眼神:“你有本事,本事可真大,村子里只有不到两百户人家,一人身兼两职也不嫌害臊,你以为自己人精哩,其实你就是一土痞。”

    陆兆庆与陆兆拓互看了一眼,陆兆庆挺了挺身子:“狗日的,闭上你的臭嘴,在这里不要对我疯狂,他日我没事了,叫上侄儿们上门去把你贼娃儿打死,看你还敢不敢嘴硬。”

    夏临泉微笑:“说话也不捡地方,你就像一头猪,看不清,认不白,你以为啥事都是你想的,如果都依你,你想你大哥陆兆开怎能得病死瓜了哩?二哥伟兆国怎能被判四年半有期徒刑去蹲大狱哩?”

    陆兆庆不言语了。

    陆兆鸿只身挤到康瑞君跟前,被带红袖章的人拦住,无论怎样努力就是难以接近。康瑞君看到了他的急切,马上向他喊话:“不要再抗拒了,我没事,我能顶住,相信一切都会过去。”

    看到了那殷切的眼神,渴盼的眼神与绝望的眼神,陆兆鸿心中像万箭穿心:“君,今天是十月一号呀,是我对你承诺的日子,我对不起你!我发誓我一定要把你救出,还你清白之身!”

    康瑞君眼神直视他:“没事,我不在乎,只要心中有我就是幸福,不需要仪式。”

    陆兆鸿落泪了,多么知性的女人啊!

    柏世豪走下戏台,来到他们身边:“都什么时候了?还谈情说爱,丢不丢人?”

    陆兆鸿本身就定性康瑞君被带走是他柏世豪所为,正在气头上,看到他不可一世的样子,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扬起右手朝柏世豪的脸上扇去。

    柏世豪眼疾手快,头一偏,躲过了陆兆鹏的耳光,不过指甲盖却划伤了他的脸,一道血痕立马显现。

    柏世豪怒不可遏,指着陆兆鸿:“别给脸不要脸。″

    柏世豪回到戏台与赵克华嘀咕了几句话之后,赵克华与带队的保卫组组长交代几句后,几人逢拥而至,在戏台下把陆兆鸿给现场拘捕了。

    陆兆鸿极力挣扎反抗,但全都无济于事。康瑞君急得大喊:“放开他,放开他,他是无罪的,他是母猪原上的大好人。你们无法与他相比。”

    康瑞君的哭喊是震颤人心的,陆兆拓惊愕眼皮子底下的事实,陆兆鸿都被逮了,自己短时间内要想脱身,看来是没有任何可能了。

    陆兆鸿被推上戏台,赵克华看了他一眼就没有理他。

    陆兆勇宣读陆校长的罪状:“陆兆镰利用职务之便长期霸占来东陵村支教的老师吴秋怡,搞大肚子后却把人踢出母猪原,在明知吴是有夫之妇的情况下,又厚颜无耻找上门,强行强奸吴一个晚上,致使吴再次怀孕。此人是长期潜伏在我们身边的毒瘤,我们对于这样的毒瘤必须要坚决清除,连根拔去。”

    陆兆镰听到陆兆勇关于自己的罪状宣读震惊了,且是每一根神经都被震动了,他睁着痛苦无望的眼神望向陆兆勇:“这些都是你们凭空设想的,凭空捏造出来的事实,我不是强奸犯,我从未喜欢过吴秋怡老师,你们这样公开的毁她名誉,天理不容。”

    陆兆勇冷笑,看了一眼正仇视陆兆镰校长的柏世豪后:“我知道你会反驳你所干的丑事,你说你不是强奸犯,为何吴老师每晚很晚都会从你房间出来?前年冬月二十一是个星期天,你去了哪里?是不是去了县城南关供销社旁的柏家大院?第二天八点多才从那里离开,是不是?”

    空气好像凝固了,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件事是真的!当看到陆校长一副萎蔫的样子后便都认定这件事是真实的了。

    陆校长无望的闭上了双眼,不在作任何的反抗与挣扎,他心里明净,这背后有人在有意布设陷阱,却是早已做了准备,再多的反抗与语言都是无济于事的。一种厌世,随他而去的心境油然而生,既然左右不了人生,那就让命运左右自己吧!

    陆兆镰校长被推下台,闭着双眼站立,满脸的淡然。

    这时,人群后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叫声,特别是五儿的声音最为清脆:娘,娘,我要娘,我要娘。”

    康瑞君转头望去,并没有看到孩子们,可能是孩子们太矮了,那么多的人根本看不见。孩子们的叫声继续却是越来越急切,康瑞君开始在人群中巡视福娃,怨恨他为什么没把孩子们看好,哪能让上学的孩子们看到这种情景,那是要对他们幼小的心灵造成一生都无法清除的阴影的。

    福娃也意识到了严重性,拼命往孩子们声音传来的方向挤,还未挤到一半,人群自动闪开一米大道,二龙,三龙,芙蓉,五儿兄妹四个快速奔向妈妈。

    人民保卫组的成员无一人拦住,四个孩子相聚搂住了康氏。康瑞君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泪水“哗哗”而下,几日不见,如隔三秋,这种难以割舍的亲情让她震颤不已:“谁让你们过来的呀,快回去,这里不适合你们。”

    二龙最是懂事:“我和三龙商量好了,看好芙蓉和五儿。五儿听徐老师说的,这儿在开批斗大会,就独自跑来,我们拦都拦不住也就跟了来。”

    五儿没有说话,双手搂着康复的腰,好像贴着母亲是最温馨,最幸福的事,他想永远保持这样的氛围。

    福娃慢腾腾的走了过来,揽过女儿的肩:“回家,这里不好看。”

    康氏泪眼婆娑:“我娃懂事,你是娘的乖孩子,和两个哥哥回去吧。妈妈随后也会回去。”

    四兄妹恋恋不舍而去,陆兆镰校长睁开了眼,想没有影响都是不可能的了,想消除影响,有可能要一生的努力。

    陆兆鸿被临时安排教育。

    关于陆兆鸿,赵克华早已请示过雷平阳,雷平阳向他授意:\\\"只要有问题,必须要进行教育与学习。\\\"

    经过几个人的协商,在宣读赵克华审定的演讲稿时,陆兆勇不时地用眼神盯视陆兆鸿,带有怯懦和胆怯。但碍于上司领导的压力,还是硬的头皮宣布:“陆兆鸿曾是母猪原的英雄,在长期革命实践中累积了牢不可破的人脉关系。这也为他后来的顺风顺水奠定了良好的基础。他利用自己政委的身份与少数民族女子结婚,生了一个男孩后就把人抛弃,这是破坏少数民族安定团结的首恶分子。回到母猪原后,他利用英雄的特殊身份抢夺社员福娃的妻子,明目张胆长期霸占康瑞君。这种情形为人们所不耻,自古以来就存在地主恶霸乡绅强抢美女夺人妻子之事。新中国已经成立十八年了,母猪原上还有这样的事情存在,这是我们母猪原人的耻辱。现在,这样的事已经发生,我们绝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不管。揭露他的犯罪事实,让他的人格在我们众目葵葵之下无法遁形,坚决打垮他的封建堡垒,切断他所有的社会通道,让其接受新革命观的洗礼和改造,让其在广大人民群众的监督改造中重新做人。”

    陆兆鸿冷笑一声:“嘿嘿,我是英雄,我积攒人脉,试问世人可与人交往?只有不是人的人才不与人交往。是交往都居心叵测,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一个好人。现在情势变了,你们想咋说就咋说,没有人能堵住你们的嘴,因为你们的嘴大。求你们睁大眼睛看清历史的车轮只会碾压那些不注重现实的人。任何与社会为敌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陆兆鸿说的豪放不羁,掷地有声,但话语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广大社员还是盯着同样的画面看电影一样的平常。没有狂妄的躁动和灵异对现实有话说的眼神。赵克华没有因为他曾是县里的红人而垂情于他,照顾于他。作为美娟的亲侄儿,东陵村委会主任的柏世豪并没有把这位直系亲属的长辈当做最亲最近的姑父对待,利益面前,欲望超越亲情,触到自己的利益,亲情跑路了。

    陆兆鸿被押下台,与陆兆拓,陆兆镰,夏临泉,康瑞君,陆兆庆汇合,夏临泉用被迫扬起的眼神看向陆兆鸿:“这下好哩,家里没人哩,坏蛋,想干啥就干啥哩。”

    陆兆鸿用关怀的眼神看一下他:“夏叔,身子可能顶住?这帮家伙不是人,忍一下,运动很快就会过去。”

    “现在要想办法,别人救不了咱,咱自救。”

    陆兆鸿小声回以敬重:“叔,咋自救?”

    夏临泉艰难的靠近他:“攒下银钱是催命鬼。”

    陆兆鸿沉思片刻后似有所悟点头:“嗯。”

    随后,陆兆鸿把目光看向康瑞君,称谓还没有喊出,康氏就领略了震颤,那是万般怜爱于一身的不可抗拒的灵魂冲击,且这种灵魂干净的程度,无异于一觉醒来铺天盖地的雪地。康瑞君的心被击到了,开始震颤:“你就是一个傻子,天下最傻的傻瓜,人人都想出去,就你偏偏想进来,这下可好,值你救我和夏叔,虎娃哥出去,连你都进来了,还能指望谁?”

    “君,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让你平平安安回家,绝不让这帮家伙再欺负你。”

    康氏不想让他失望,嘴角扬起,展露笑意:“你从未让我失望,不管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事,这一生你都是我心中最了不起的英雄,英雄永远在我心中。”

    被披斗的几人被编成小队,每四人押解一人,队伍绵延几十米,后面跟着广大社员,浩浩荡荡向东陵镇行进。

    东陵镇呈“井”字行排列,很快人流与行进的队伍塞满了大街小巷。小镇的热闹程度历史上从未有过,开店的人不关注营生了,到门口观望批斗的人群。住旅店的人从二楼向下张望,赶集的人站在路边观望,有的人翘首凝目,眼神坚定。邪恶之徒盯向康氏被勒紧的胸部和那翘起的臀部。

    队伍行进到杜先生中医堂,杜林森与三位徒弟也在观望的人群中。他目光如电,远远就看到了队伍中的陆兆鸿,不由的感叹:“飘渺的看,每个人都是善良的。放大了看,无人不是丑露的。”

    不需要单位换算人群中的个人密度增加,可以用人挤人,人挨人来形容。二十多多名带红袖章的青年也被挤散,人群中开始异动,出现难以控制的起哄。有些人有意往康瑞君的身上蹭,试图隔着衣服去体验一下身体相触的感觉。康瑞君被推来推去,个别人就假装身不由己,直接往她身上撞并相拥。康瑞君的双手被绑缚,恼怒的咬着牙瞪视侵犯者。相撞的人露出得意的猥琐相,好像在为得到了拥抱的感觉而欣喜。大有趋势紧紧拥抱做出猥亵下流的动作。

    康瑞君怕事态进一步发展,为了保护自己,她伸出右脚狠狠的踢向那个男人。撞她的男人猝不及防裆部的两个弹丸被踢中,他一声内哼之后弯下腰双手抓住裤当中常年不见天日的东西而痛苦不止。人群像潮涌一波接一波的涌撞向康氏,无法躲藏的康瑞君只有失声的尖叫听天由命了。

    与此同时,陆兆镰的境遇是最惨的,前面的牌子上写着“强奸犯”三个字,有人在人群中就高喊:“打倒强奸犯陆兆镰,还吴老师清白,”紧接着便有几人齐上前,抬起手无寸铁的校长朝地上摔去,只一下,陆兆镰连哼都没哼一下便失去了知觉。

    摔人的几人达到了目的,互相递了个眼色,各自消失在人群中。

    福娃送几个孩子回家后又赶了回来,随人流来到杜先生中医诊所附近寻找哥哥的行踪,直到校长被人抬起,他才敏锐地看到被抬起重摔的人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哥哥陆兆镰。他惊骇的失了声不顾一切扑上去……好不容易挤到哥哥身边,陆兆镰面色苍白,牙关紧咬,明显可以看出他在强忍重摔之后的疼痛。福娃想扑上去扶起哥哥,却被几位带红袖章的人硬生生挡住了。其中一人指着他,满脸的正色:“你想干什么?大白天劫犯人?离远点,否则后果是很严重的!”

    福娃急了眼:“他犯了什么法?你们竟用摔人的方法对待他,可想到后果,摔死人谁能负责?”

    说话的人“哼”了一声,轻蔑的笑道:“谁来负责?他自己负责,他是强奸犯,谁让他破坏别人家庭。”

    福娃踮起脚理论:“你们抓到什么证据了?没有证据就抓人,不是人。”

    为首的人再次向他警告:“离远点。″

    福娃看到近在咫尺的哥哥,却不能向前相助,一种无法形容的凄凉涌上心头,泪水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无助是生存状态最无处倾诉的人生尴尬极致,是人,只要有心跳,就想活下去,活下去是人求生的本能,哪怕没有尊严!绝望是什么?你想要打死我,我没有任何感觉。每个人都想在人世间留下好的一面,超凡脱俗,但每个人留下的轨迹都微不足道。江山辈有人才出,再怎么虎的人都会被淘汰,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陆兆鸿被人用石块从后脑猛地一击,他突然倒下,歪在地上。行凶的人蒙着一顶奶头帽子只露出两只眼,打人过后迅速离开了现场。

    现场开始混乱,很多人看到陆兆鸿倒下,纷纷向一边躲去。力道不可阻拦,人群向旁开了一米多宽的场地,陆兆鸿睡在场地的中央。夏临泉是走在人群最前头的,他没有表现出羞怯,反而是阔步向前,一副我无罪的样子。因为他在东陵村,是外姓之人,没有多少人对他有成见。

    群众“欧,欧欧”的乱叫,他知道康氏在遭受不可避免的伤害。随之,人群毫无征兆的散开。他有了预感,陆兆鸿出事了。猛一回头,看到了人群中空缺,正是陆兆鸿确实出事了。

    他拼命往前冲,戴红袖章的人阻拦他。他仍是往前冲,艰难的程度可想而知。他冲到陆兆鸿跟前,由于木牌的影响,难以完全蹲下去,只好屈下半截身子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陆兆鸿大喊:“兆鸿,你醒醒,兆鸿,你醒醒啊!”

    尾随而至带红袖章的人,把他像提小鸡一样迅速提离现场。夏临泉给拖了很远才得以站定,他表现出了超人的智慧和非同一般的机敏,他向旁边守候的佩戴红袖章的人说:“你们去找你们的领导,告诉他,我愿意以一千枚银元换取陆兆鸿,康瑞君和我的自由。”

    戴红袖章的人惊愕:“你在天方夜谭吧,你哪能有那么多的钱?”

    夏临泉出奇的冷静:“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只要赵主任开具证明,证明我们三人无罪,立马呈上。”

    一人走后没多久又折回来,马上给他松了绑摘了木牌:“我们领导说了,只要属实,立马还你们清白。”

    夏临泉踯躅:“为了表示你们的诚意,我要看到陆兆鸿,康瑞君无事,看到盖有印戳的证明,才能确信你们的诚意。”

    随后,夏临泉亲眼目睹康瑞君被解绑,摘下木牌,她不顾一切扑上去,把陆兆鸿扶起,揽在自己怀里,用右手去抚摸他的脸,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兆鸿哥,兆鸿哥,你醒醒,我是瑞君,我是瑞君啊!”

    哭声加柔情,让旁观的人动容,陆兆鸿慢慢醒了过来,立即表现出难以抑制的疼痛。

    夏临泉再提出要求,立马给陆兆鸿医治。得到柏世豪的首肯后,陆兆鸿被抬进了杜先生的中医馆。

    夏临泉随后乘一辆破旧的吉普车回到了陆家大院。

    大街上,看热闹的人群开始扔泥块,果皮,棍棒,砸向陆兆拓和陆兆庆。两人被动的躲闪,只是没有了以人直立面对风雨,无惧风雨的存在,尴尬到闹心的极致。

    杜先生表现出医者仁心的最高典范,语言轻柔,他的肢体动作舒缓,无一不表示对陆兆鸿的尊敬,生怕语气重了会伤害到他一样。他轻轻触了触那后脑附着的肿块,陆兆鸿立马钻心的“眦牙咧嘴”。

    杜林森最看重的是陆兆鸿的瞳孔,审视很久后才停止了观望。

    康瑞君急不可耐问道:“杜先生,怎么样?兆鸿哥的病严重吗?”

    杜林森坐定之后盯视急需要答案的康瑞君:“这一击,正中要害,是下丘脑所在,是中枢神经的要害部位。从现在开始不能激动,不能剧烈活动,只能静养,让炎症逐渐消去,否则会加剧他的病情,严重的话他今后人生的一切欲望都将消失。”

    康氏不解,懵懂的自杜先生问道:“一切的欲望将消失,什么意思?”

    杜先生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因为你是陆兆鸿的未婚妻,我只能说有些事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康瑞君马上表现出在乎:“只要有利于兆鸿哥的身体健康,我都会在乎。”

    杜先生重申:“静养,保持身心愉快。”

    康瑞君似懂不懂:“愉快就能身体健康?”

    杜先生随后到陆兆鸿的身边,附在他的耳边说:“什么都不要说,静养,明白吗?”

    陆兆鸿虽然疼痛也不失礼貌:“你是神医,我相信你。”

    说话间有人走进屋,把康瑞君带到了屋外,几句的你来我往,康瑞君点了点头,心有事事的双手甩开路数跟随带红袖章的人回了母猪原。

    陆家大院,夏临泉向木杵一样等待消息,直到他看见康瑞君出现在陆家大院,才放松了警惕。

    很多人围在陆家的大门外,远远地有很多村人向这边观望。当他看到关于康瑞君证明不是富农分子,并盖有印戳的证明,马上“蹭蹭蹭”上了楼。一会儿功夫从二楼背下一袋银元放在柏世豪面前:“一半的籽儿,一个也不少。”

    旁边的戴红袖章的人马上把一袋银元共同抬到柏世豪站立的地方。柏世豪授意把证明材料递给夏临泉,夏临泉看后不由的惊讶:“没有陆兆鸿?”

    柏世豪一脸的不屑:“你和康瑞君被无罪释放,够你想的了,陆兆鸿就别想了。就是我也救不了他。\\\"

    夏临泉愤怒:“你们说话不算话,出尔反尔,不是人。”

    柏世豪冷嘲他:“你认为你有选择的余地吗?请收回你那愤怒的眼神。从今天开始,在村子里不要再作任何违法乱纪之事。每天到村部报道,接受监督和改造。否则,如果你不听话的话,只有把你送走,你此生都不能踏上这原上半步。”

    柏世豪转了一下眼珠,马上扯上正题:“去把余下的数目交出来,算是立功将功补过的机会,明白吗?”

    “不明白,”夏临泉毫不畏惧:“说好的三人,你们只放了两人,只好给你们一半,只要把陆兆鸿放了,我立马给另一半。”

    康瑞君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夏临泉做出了以银元换人的壮举。在惊叹夏临泉有这么多银元而深藏不露时,她没有忘记陆兆鸿的安危:“你们不能保证陆兆鸿的平安,就不能把钱交出来。”

    柏世豪鄙夷的看了她一眼:“请闭上你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你以为还是东陵村妇女主任吗?别做梦了,这辈子都没得机会了!同样,从明天开始,每天必须到村部报道,同样接受监督和改造。一天不去就等于对现实不满,就要对你进行强制改造。凡是贴上标签的人,相信你的处境会生不如死。”

    康瑞君回以冷嘲:“你不要以为当上什么主任了就不可一世,拿人不当人。你只要祸害人,总有一天你会得到报应。”

    柏世豪若无其事,一脸不在乎,马上走到康瑞君面前,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扇在她的脸上。俊俏的脸立马呈现五道手印:“报应,这就是报应,你们不是今天结婚吗?你有这么好的命吗?就你这样破坏别人家庭的货色,也想在母猪原翻天,我看你这一辈子都别想了,”

    柏世豪的语言与举止激怒了康瑞君,她发了疯一样扑向柏世豪,抓呀,挠呀,撕呀,拽呀,扯呀全用上,就像一头发疯的母猪誓要咬伤,咬死所要报复的对象:“你竟敢打我,我给你拼了。”

    柏世豪节节败退,退无可退,一个反制就把康瑞君摔倒在地。康氏努力反抗,柏世豪死死把她摁住,嘴角一丝淫笑:“都说你是母猪原上最漂亮的女人,今天得以近距离观察,荣幸啊!只是可惜了,我小叔没能一生享用,却被福娃那龟孙占了便宜。为了顾名钓誉,你又勾搭上了我姑父陆兆鸿,真有你的。你其实就是一贱货,利用女人的美色勾搭对你有用的男人。你家的房子是怎么建起来的?不是你用身体换来的吗?”

    康氏气极,双手开弓,继续撕呀,挠呀,抓呀,拽呀:“你娘才是贱货,你百分之百不是柏家的种,你是你妈跟赵主任生的杂种。柏家都是仁义之人,没有你这样的人。”

    此话一出,惊呆在场所有的人,这种境况这样的话,康氏也敢说出,真是太胆大了。

    柏世豪双手开弓不管三七二十一,疯狂扇打康瑞君的脸……康瑞君被扇哭了,夏临泉扑上去把柏世豪从康瑞君身上推开,立马妥协:“别打了,放过她,我把另一半给你们,你们走吧。”

    柏世豪向坐起身的康瑞君吐了一口唾沫,仍不解恨的说:“自古一个女人跟多个男人没有一个是有好结局的,你应该算一个,我拭目以待。”

    拿到另一袋银元的柏世豪高兴异常,与同事们坐上吉普车扬长而去,车屁股拉出长长的黄色尘烟,很长时间才消去。

    夏临泉扶起康瑞君说:“非常时期,想开点,不要弄垮了自己,咱要把重点放在如何把兆鸿救出来。”

    康氏无望:“钱没哩,咋个救法?柏世豪可是六亲不认的畜生。”

    夏临泉露出坚定的眼神:“救,一定得救,必须得救。如果救不回来被送走,兆鸿的一生就完哩,你的一生也完哩,我在这原上也没法再待哩!”

    傍晚时分,柏蓬启鬼鬼祟祟进入陆家大院,向夏临泉和康瑞君透露出一个毛骨悚然又令人神经紧张的消息:“现在斗争形势异常激烈,县里很多大人物都被关押,被批斗了,就连雷书记都被逮起来了,他忍受不了屈辱,被关押时就撞墙自尽了。陆兆鸿,陆兆镰今晚被临时关押在柏陆书院养猪场。明天天亮之后就会被送到宁民县城。”

    说完话后,柏蓬启又鬼鬼祟祟潜出陆家大院,径直往牛棚东陵村村部去了。

    一个大胆而又细密的计划在夏临泉和康瑞君两人之间产生。经过合计,不论此生会有什么下场,都会完成这次壮举,这是生存之战,颜面之战,声誉之战,且必须战之必赢。

    人一旦有了对生存环境最前景的预测,那么执行起来的计划包括种种细节哪怕是伤及性命,也都无所顾虑了。夏临泉与康氏果然把陆兆鸿救出柏陆书院养猪场,两人没有想到的是,两人正在实施计划时,另一个人也在实施与他两人相同的计划。计划都得以顺利实施,人生的方向却不是相同,一个向南,一个却向了北。

    第二天,天刚亮,有人急匆匆向赵克华报告陆兆镰校长与陆兆鸿凿墙逃跑了。

    赵克华翻身光着脚下床,指着来报告的人大骂:“一群饭桶,将近三十个人,没有看住两个人,要你们有什么用?追,赶快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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