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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景苍的死而复生,让两年多来一直缠绵病榻,日渐孱弱的景繇精神大振回光返照,这种回光返照也加剧了他生命之烛的燃烧,就在景苍回来后的第七日,景嫣回来的当天下午,他再次吐血昏迷。
刑玉蓉及景澹兄妹三人都守在他的床边,一步不敢稍离,因为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不行了,再睁眼,或许就是最后一面。
景嫣是骑马回来的,两年多的岁月催放了她无与伦比的容颜之葩,同时,也在她的眼底刻上了一丝稍显阴冷的坚忍。
她劲装未换,眼眶红肿地伏在刑玉蓉的膝上。她刚刚大哭了一场,此刻一安静下来,连日奔波的疲累一起蜂拥而来,令她昏昏欲睡。
刑玉蓉坐在床沿,憔悴不堪的面上有着一丝麻木的僵硬,定定地看着昏迷中的景繇。
景澹伏在床头,紧盯着景繇微微起伏的胸口,心中充满了对那丝起伏突然停止的担忧。
景苍似受不了此刻屋内沉静压抑的气氛,独自站在窗前,仰头看着天空,碧蓝的空中铺着鱼鳞般的云层。
半个时辰后,景繇突然微启双唇,薄薄地吐出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刑玉蓉和景澹齐齐探过头去,却谁也不语,景嫣也醒了过来,回身看到景繇时,眼中的泪又开始不断重复积聚与滴落的过程。
景繇看着景澹,突然道:“其实我不放心啊……”
景澹鼻翼翕动两下,握着他的手,强忍着眼中泪光,道:“父亲,我会尽力的,只要我还活着,我会尽全力的。”
景繇有些艰难地微微点头,抬眸看向窗边的景苍,唤道:“苍儿。”
景苍几步走到床侧,低头看着景繇,眸中沉静,沉静中夹杂着一丝几不可见的悲伤。
景繇放开景澹的手,对他招招手。
景苍只得在床沿坐了下来,将手放到父亲骨瘦如柴的手中,看着他不语。
景繇将景澹的手与他的覆在一起,看着他黑曜石一般的双眸,道:“苍儿,不管你忘了多少,记得几分,也不管你今生能否再忆起。你记住,身边的,终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至亲家人。所以,不要远远站着,走过来,伸出手,帮帮你的兄长。”
景苍眼中突然泛起了泪,他看着景繇,语气沉稳道:“放心,父亲。”
景繇果真放心地舒了口气,又转头去看景嫣。
景嫣拭了下眼泪,哽咽道:“父亲,不要这么早离开,我们需要您在。”
景繇道:“嫣儿,事有不可为,凡事不要强求,为父最不放心你的,便是这一点。”景嫣垂首,掩泪不语。
景繇最后看向刑玉蓉时,眼中倒是泛起一层泪光,声息虚弱道:“夫人,我顾不得你了,我景繇失信于人,这便赎罪去了……”
刑玉蓉泪如泉涌,边摇头边道:“王爷,切莫这样说,你尽力了,这是天意难违,天意难违啊。”
一旁的景嫣抬头,细密的贝齿紧紧咬住了下唇。
景繇微微摇头,道:“大丈夫言而无信,诺而不守,誓而不遵,愧立天地间。”言罢,眼角滑下两行清泪,溘然长逝。
洲南王景繇一生信守承诺,仁名在外,去世之后,前来吊唁者不绝于途,堵塞道路,及至出殡,整个翼城白幡蔽日,城中百姓无不素衣相送,万人空巷,哀声震天。
转眼五月将逝,六月将至。
洲南王府于丧主之痛中渐渐安静下来,不,应该说沉寂下来。
刑玉蓉病了,景嫣竟日在床前照顾。
景澹子承父业,成了真正的洲南之主,整日忙于纷杂的政事兵务,又要各地巡查,极少在府。
景苍去城内逛了几次,脑中仍是空白一片,便整日呆在苍寂院足不出户。
倒是有人修了书信给他,说是他在盛泱的朋友姬傲,说近来无暇分身,得空便来看他。
此人他曾听景澹对他提起过,景澹也说,此人是他唯一的朋友,只可惜,现在除了这个名字之外,他对自己这个唯一的朋友再无丝毫其他的印象。
日子平静下来后,他开始逐渐出现幻觉。
他喜欢吹笛,但近来每次将笛拿在手中时,总觉得笛上似乎少了个吊坠,关于那个吊坠,他脑中有个朦朦胧胧的样子,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那个吊坠究竟存不存在,若是存在,又到哪里去了。
有月亮的晚上,但凡他午夜梦回,睁开眼的一刹,总是依稀看到窗下软榻上睡着一个女孩,月光下,她的睡颜朦胧而美好。他一惊,睁大眼欲细看,软榻上除了一层皎洁的月光外,却再无其他。
他窗前的蔷薇花开了,他常枕着这丝花香午睡,午睡时,耳边似隐隐约约听见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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