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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给了你一个围笑。 沉夜有点哭笑不得:【好的吧,那我们就狙击她!】
【梅菲斯特随时为您服务, 沉夜小姐。】
*
姜萌萌是个穿书者。
穿越之前她是一个外资企业的高管, 30代前半的年纪未婚,乐趣是读一些快餐文学打发地铁时间。倒不是不婚主义, 只是她厌烦千篇一律的柴米油盐组成的对抗风险共同体一样凑合的家庭形式。有一些对精致生活的向往和追求,却倒也不是奢侈爱好者。她认为自己是相对而言比较“高级”的那一类人。
穿越之后她发现自己成为了一本早年看过的虐恋情深总裁文的反派女配, 男主角韩其琛心中白月光的同父异母的姐姐, 暗恋韩其琛多年, 最终爱而不得反而对女主角屡出恶计,最后被霸道总裁天凉王破了。
至于她的妹妹, 那个白月光姜沉夜, 书中的剧情开始时就缠绵病榻,中途的时候就忍不住病痛的折磨自杀了。小说里描写她“像个真正的天使一样,那样纯洁的、永远的白裙子姑娘”,“热爱绘画、雕塑和音乐、戏剧, 对于公司的经营和家业的继承一无所顾”,所以男主角才会工作繁忙背起两家的职责。
姜萌萌倒也不是仇富, 只是她内心深处实在觉得姜沉夜这种类型的人太温室了, 根本就不现实。这辈子二十年, 她一如既往地全力以赴,优等生的形象经营得无人不夸好, 妈妈也经常含泪夸她乖女儿。姜父倒不是很在意她, 据说是因为他深爱早逝的前妻, 唯一宠爱的女儿只有姜沉夜。
姜萌萌对此嗤之以鼻:真爱就不要出轨呀?她自己就是明显的证据嘛。
不过态度虽然是这样的, 她却不能表现出来。难得投胎在一个高水准的家庭,她当然要讨好父亲来获取一点好处啦。也许是觉得孩子总是没有错的,姜父对她的态度倒也渐渐和缓,终于决定跟人介绍她的身份——刚好她也开始逐渐接触公司的经营事物了,社交圈子里混个脸熟总是没错的。
选择在这次宴会出现是姜萌萌要求的,因为男主角韩其琛少年时期跟白月光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时候。她很好奇小天使到底得天使成什么样,才能让冷酷无情的霸总倾心多年。
她特意选择了跟姜沉夜完全不同的风格,表现出自己的干练与精致,带着一点隐秘的竞争心理,和一些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怜悯与轻蔑,举着香槟,挽着姜父的手臂,同客人谈笑。
这时她忽然看到面前的客人面色一变,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向她背后的一个焦点,心中隐隐有所感,转头望去——
十五六岁的小女孩,黑色的秀丽的长发披散下来。甜美又乖巧的五官,目光澄澈,睫毛纤长,穿着跟会场氛围格格不入的白色娃娃裙,蓬蓬的裙摆上乱七八糟的沾染着颜料,脚上甚至没穿鞋子——两只不成对的袜子带着草叶就那么踩在厚厚的绒毯上,更显得她小腿那一点裸露出来的肌肤之白皙幼嫩。
这娇小可爱的女孩儿的甜美并非令人容易感到廉价和质朴的那一种,而是隐约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疏离的,仿佛是水族馆里隔着玻璃壁与深色的海水所看到的发光的水母一般,梦幻的、精致的、不可碰触的。就连她不合规矩的着装、夹着树叶的头发、裙子上的颜料,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成为独和她一体的清纯。
被这么多人注视着,她也只是略略惊讶了一下,却丝毫不感觉到不自然,理所当然地把视线在人群里扫视了一圈,然后仿佛灵活的猫儿一样穿梭过宾客扑到姜父的怀抱里:“爸爸!”
刚刚还严肃而矜持的中年男人立刻露出了截然不同的表情,柔和宠爱地抚摸心爱的小女孩儿的长发,“宝宝,怎么跑起来了呀?多危险,爸爸又不会离开……”
姜萌萌这时说:“这就是妹妹吗?你好,我是你的姐姐哦。”
话刚出口,她就知道糟糕了:她本来没打算插话的,只是看着他们父女全然无视周围的那种亲密无间的氛围,就鬼使神差地这么说了一句——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样的挑衅很蠢。
姜父果然就给了她一个冰冷的眼神,而他怀里的小姑娘也把小脸仰起来看向她。她的目光里没有任何的恶意,姜萌萌忍不住想,不是说是小天使吗?面对婚外出轨私生女她还能保持这种温柔的态度吗?
这时却又忽然有人插话进来——“叔父您好,久疏问候。”
彬彬有礼的声音。明明年纪尚轻,举手投足却已经带着成熟的风姿,低沉的声线又冷又硬,奇妙的是他尚且带着少年青涩的面容却不会使他的举手投足显得局促可笑。他是真正的成熟的那种人,明明才十九岁,却已经有着高大的身躯、强壮的臂膀和不容忽视的气度。
他的手搭在姜沉夜的肩膀上,两个人的体型差就在那单薄的肩膀和骨节分明的大手上可见一斑。那种不容置疑的风采立刻让姜萌萌明白了他的名字:韩其琛,未来的霸总男主,野心勃勃、冷酷无情的商业天才。
那种收敛得很好却也无法阻挡的富有侵略性的雄性气息使得姜萌萌不由得心神荡漾,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才刚刚挑衅过姜沉夜,直到她看到韩其琛那带着笑意的面容里冷冰冰的警告的视线。
他毫不掩饰亲近的姿态让姜沉夜隐隐有所察觉,抿起嘴唇微笑起来,浅淡粉色的唇边浮现起两个甜甜的酒窝。
姜父笑着说:“还说不知道你们处不处得来呢,这么一会儿就关系好起来了?年轻人就是好啊。很好很好,多带着我家橙橙出去玩啊?这孩子害羞得很,身体也不大好,一直在家里上的课,没什么同龄人的朋友,我呢又不放心叫她自己出去,现在其琛回来了,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韩其琛忍不住心痒捏了捏姜沉夜的耳垂,被小姑娘一把抓住手拉下,忍不住微笑起来:“当然——我……我很喜欢跟橙橙相处,这个夏天,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甚至就想在这里住下来……”
他们谈起话来,就仿佛姜萌萌根本不存在一样,连她那句含着恶意的话都被整个儿无视了。她知道自己不该再自找难堪,却还是心有不甘,忍不住明知故问,装作天真:“爸爸,这位是……?”
沉夜心里暗自叹息:【这姑娘的人设挺不错的,干嘛非得要跟我抢小女孩定位,多难堪啊,啧啧。】
梅菲斯特很聪明地无条件点赞:【不错不错,自然人的嫉妒心真是可怕的东西,嘴上说着不在意看不起,实际上还是向往小公主一样的宠爱,哎呀哎呀。】
沉夜漫不经心地感慨:【女孩子嘛……撒娇和甜美当然得找愿意宠着她的人来,她在这个场合这么做,就不太合适了。】
果然,韩其琛的表情就冷了下来。对面的女人做作的姿态仿佛是低劣的仿品,见过最为梦幻的纯真,怎么会看得上廉价的塑料水晶?
姜父也有些尴尬,先对着韩其琛介绍:“这是你之前见过的张阿姨的女儿。”张阿姨是姜父唯一一个情人,这么多年没能成功晋级姜太太,但是因为位置稳固,还有个女儿,所以圈子里人都大概知道。又对着姜萌萌说:“这是咱们姜家世交韩家的独生子韩其琛,橙橙的未婚夫,你的准妹夫。”
他有点警告的意思,叫姜萌萌内心不由得泛起一股酸意:凭什么姜沉夜是千娇万宠的小公主,她姜萌萌就是得时刻注意自己身份的见光死?
姜父轻描淡写地说:“其琛不用担心,橙橙还是我最爱的宝贝,只是她身体不好,将来我若去了,有个姐妹帮扶她也是好的——当然,将来也得多多靠你了。”字里行间全然是把姜萌萌当成给姜沉夜打下手的帮工的意思。姜萌萌早料到有这么一出,但听到这样的话,还是忍不住感觉到一阵一阵的委屈和妒忌,却又强忍着对姜沉夜露出友好的笑容。
来日方长,今后日子长了,爸爸总会知道精明能干的女儿和沉迷艺术的病秧子哪个更好的……她想。
韩其琛不动声色地微微蹙眉,却不明确地表示不赞同。不过在他看来,照拂自己的小女孩儿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有可能成为她的敌人的姜萌萌在他看来就立即被划进敌人的行列。
姜沉夜已经沉默了好一会儿了,姜父有些担心,“橙橙不会怪爸爸吧……?”
韩其琛却接过话头:“家里突然多了个人,哪有那么好接受的呢?叔父多给橙橙一些时间吧?刚刚橙橙还跟我哭得可伤心了。”
姜父大惊失色,像是全然没想到姜萌萌的存在会让宝贝女儿这么伤心,不由得半蹲下来揽住沉夜,仔细打量她的神色。姜沉夜皮肤嫩,刚刚哭过的眼镜只是氤氲着水汽,眼角泛一点点红而已,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姜父顿时愧疚的不得了,各种哄她,又许诺给她买画。
“爸爸别看了……多不好意思呀……”姜沉夜推开他的脸,却绝口不提原谅不原谅的事情,也没有跟姜萌萌打招呼,甚至连眼神都不往她身上看。
在姜萌萌看来,这就是完全的轻蔑,让她不由得确定了这个小白花才不是什么真正的天真的假设;而在韩其琛看来,他的小姑娘是那么的难过,却又没有攻击别人的意向,连不喜欢的心思都不愿意摆出来叫人难受。
梅菲斯特说:【看来这位姜小姐完全不是您的对手呢,完全变成了送助攻的好帮手。】
姜沉夜却说:【还远远不够。我不要韩其琛做我的保护神,我要他爱得抛弃尊严,爱得狼狈,做我脚下时刻准备咬人的恶狗。】
倒不是说鹤沉夜是在伪装自己,只是说原本的穆清太过于蠢笨,恐怕无法理解她真正的性格。
沉夜注意到穆清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上身微微前倾——这是兴趣的直接表现。
“沉夜,我当初没有问过你……”他略微沉吟了一下,选择了更为迂回的问法:“你更喜欢唱歌,还是演戏?或者只是回到学校,当一个学生?”
少女的眼神纯净清澈,蓬蓬的短发别在小巧白皙的耳朵后面。阳光透过咖啡店的玻璃墙壁,她的眼眸好像琉璃一样透彻。即使已经熟知她的美,穆清仍然一时间怔然,连心跳都乱了节奏。
她说:“我不知道,哥你来决定就好呀。”
穆清失笑:“我总得知道你的职业规划啊。”
“嗯……”她漫不经心地晃晃脑袋,忽然直视穆清,“我想要有好多好多人喜欢我。”
说完,又忍不住有一点羞涩地抿嘴笑,低声补充:“有好多人夸奖我,然后能记住我……”
他们闲散地聊起来职业规划,关于鹤沉夜将来想要怎样发展,关于穆清选择的事业,然后想象将来要住怎样的房子,去什么地方旅行……
越是交谈,穆清就越是觉得心底发麻。肌肉不受控制的震颤,不知道是出于新奇还是畏惧。眼前的这个天真无暇的女孩儿是这样的“异常”又这样的真实。他甚至完全可以推测出来她的性格的成因,进而窥见她苍白冰冷的生命。
是的,她既不渴望金钱,也不向往荣誉。她不爱音乐,不爱华服,不爱演戏。她所能做到的一切,即使做得优秀,也不是因为热爱或者追求。
在这柔软动人的娇美的皮囊里是那么锋锐却又那么孤独脆弱的孤儿的灵魂,跟在一大帮小孩子里被推推攘攘地、随波逐流地去跟老师讨要棒棒糖。
——只要被喜欢,就什么都可以做到。
穆清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视线里带上了怎样温柔而敬畏的爱意。
*
沉夜搬出了原来的公寓,住进了梅延年准备好的地方。三层的独栋小别墅,庭院宽广,中间直接打通,是一个玻璃墙壁的小一点的两层住宅。
卧室、健身房、浴室、泳池、图书室,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花坛……除了卫生间有一个帘子保证隐私,其他的地方都是对外透明的。围着外面三层一圈一圈的楼梯,可以清晰地看到这玻璃房里的人是怎样生活的。
这简直不是住所,而是一个巨大精美的鸟笼。
而早早就准备起这样一个鸟笼的梅先生噙着温文尔雅的笑:“你就住在这里,小鹤。之前你喜欢用的东西,我已经托人全部捎带过来了,练习舞蹈的练功房,置放乐器的音乐室……我特意为你准备了许多东西,如果你有不喜欢的,随时告诉我,我会改的。”
这样近乎毫无隐私地暴露自己的生活,简直像毫无尊严的蚂蚁生活在透明的饲养箱里一样,谁会愿意?
可是鹤沉夜只是眨眨眼睛,说:“好的呀,谢谢你。”
她的声音那么软,叫梅先生没忍住拉起她的小手,在手背上轻轻亲吻,浅尝辄止。
他喉结上下滚动,铅灰色的眼眸深深凝视着她:“去看看你的房间吧,小公主。”
去看看你的笼子吧,我掌心的飞鸟啊。
……
沉夜对于这个新的住所的适应程度远远超出了梅延年的想象。
她那么自由地、旁若无人地生活在这个两层的玻璃房子里,而他就是她生活的忠实的观察者。所有对他们关系知情的人总是为他对她的感情蒙上欲望的色彩,这是错误的。
倒不是说梅先生对沉夜没有欲望——恰恰相反,他的欲望强烈得要爆炸——只是他不是那种出于对肉体关系的渴望才把她带回来饲养的。
他把这只翅膀受伤了的白鹤养在最好的环境里,看她用餐、作息、走来走去,都觉得胸膛里胀胀的,满足得不可思议。
由于她的毫不在意,他得以像卑鄙又光明正大的偷窥者,旁观着她的生活。他并不试图进入,也完全不想干涉,只是看着——看着就觉得心满意足。
梅先生发觉过来的时候,他的世界已经彻底的被鹤沉夜的存在填满了。
如果不能看着她,他甚至心慌意乱,无时无刻不在神思不属,甚至在工作中也出了纰漏。
最为可怕的是,这种状况并没有随着时日的推移好转,相反变得越来越重了。他越是看着就越觉得痛苦,他的痛苦不在于他不能拥抱她,而在于别的什么未知的地方。
明明是他把他的白鹤关进了笼子里,结果反而像是自己的脖颈上被拴上了无形的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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