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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离开之前,他先把她放到床上,宝刀一抽,毫不犹豫地往上面一斩,铁链发出铮鸣声,顾云瑶费尽心思想取下的铁链,在短短一瞬之间就被他立即斩断了。
再次抱她起来,滚烫的身体碰住他的身体,纪凉州面容紧绷,让她清醒一点:“抱紧我。”
顾云瑶勉强支撑了一会儿,勾住他的脖颈,也许是因为雨夜太孤寂了,也许是因为好久都没有人和她说话了。他凑得如此之近,绵密而沉稳的呼吸就在上空,顾云瑶忍不住说道:“你知不知道,其实你看起来没有那么呆,也不像你以前说的那样,不会照顾人。”
如果他真的不会照顾人,前世第一面见到的时候,他可以给东厂卖一个人情,把她转手送给梁世帆。
又或者,不会在北城门追表哥那一次,顾及她的感受,抱住她,纵马疾驰在官道上,防止她摔下去。
还有不会在黑夜里,一个人找了许久她遗失的红珊瑚耳坠,也不会在雨天的时候,替她先去照看才种下不久的秋菊。更不会怕她收不到蔺绍安的信后,偷偷代替表哥,以蔺绍安的口吻给她回信。
可能是高烧了,比较脆弱,以往一幕幕涌现在脑海里。他所有的付出,都是深厚无言的,但是她都知道,也都记得。
纪凉州以前可是说过的,“我不会照顾人,你忍着一点”。根本就是撒谎。
看,他现在就在撒谎。说什么不会照顾人,最后还是把她紧紧搂住,冲进院子里,用背、用他的身体为她挡住雨水。
可是还是有很多的雨淋在她的脸上身上。
顾云瑶以为自己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什么事都不会怕,但等到遇到这种情形,以她还是会委屈。被苏英抓过来,远离顾府之人,无论她表现得如何镇定,心底里都是怕的。对将来的命运,完全没有任何的把握。纪凉州的到来,让她心底的防线完全破了。
她真的有想哭的冲动。
分不清雨水还是泪水,糊了一脸。
她就是无声地哭着,双肩都在发抖。
“抱歉。”纪凉州抱住她的脑袋,心里翻涌着五味陈杂,这种心情第一次体会。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反复地说:“抱歉,我来晚了,抱歉。”
……
雨夜里,外面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影,他们两个人才要摸到院门,那个人影渐渐就是近了,同时院墙之上,有数十人探出了脑袋,一个个都手持弓箭,正虎视眈眈地望着院墙之内的一切。
苏英早已经料到纪凉州迟早会找过来,这是一次双赢的计中计,他不仅派了梁世帆看守顾云瑶,还派了二十多个人为梁世帆调遣用。
雨夜当中站着的那团浓影,正是梁世帆。
他看到顾云瑶被一个陌生男子抱在怀里,她还勾着那个人的脖颈,两个人的距离因此拉得极近,几乎形成了一体。雨水滴落得太快,近乎形成了雨帘,将他们三人阻隔在一方院子当中。
纪凉州怕小姑娘因此受凉烧得更厉害,不禁往门边退了退。连顾云瑶也看到了目前严峻的形势。
梁世帆站在雨帘之中,声音却很清晰,又冷,又带着一份厌恶之情。
他在问:“你就是纪凉州?”
纪凉州不清楚对方如何知道他的名姓,但一直以来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他回答:“正是。”
“来的正好。”梁世帆听后捏紧了拳头,冥冥之中,他确实在等这个人出现,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镇安胡同明明很隐蔽,连隔壁偶尔会来一趟,养着外室的陶源都不知道这个宅院属于苏英。结果面对纪凉州时,苏英还是露出了马脚。
但他也是故意的。
梁世帆扬起手,一声令下,院墙上的二十多个黑衣人,瞬间张弓,准备射箭。
他倒要看看,纪凉州如何能从数十箭齐发之下,抱着顾云瑶还能顺利逃脱。
梁世帆料想到,纪凉州的反应就算再快,也没用,他得护着顾云瑶完好无损地避开那些猝了毒的箭。于是故意放话道:“箭上有毒,若不想她受伤,就把她乖乖放下,兴许我还能留你一条命。”
顾云瑶知道这种时候,听梁世帆的话才危险。一旦纪凉州把她放下,他更有理由让那些手下用箭雨逼死他。
顾云瑶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说道:“梁世帆,你让那些人放下弓,否则射死了我,你如何和苏英交代?!”
她故意喊得这么大声,还把苏英的名字供出来,就是期望隔壁说不定有住家,说不定能听见。
司芜原本正在小憩,冬日雨天,天气十分的寒冷。这样的天,陶源最是不高兴过来瞧她。陶源在家里原本已经有好几个侍妾了,都是他父亲陶维做首辅期间,别人送给他们父子两个人的。但是陶维坚持要做出“清廉好官”的假象,想要蒙蔽隆宝帝的双眼,隆宝也是真的信了,所以别人送来的女人,再长得如何漂亮也好,都被陶维用尽办法全部送走。
陶源身边的那些女人也不能幸免。
司芜是他从勾栏院里赎回来的女子,待在这个镇安胡同一角的宅院里,平时都不敢轻易出门。
此刻听到隔壁闹了很大的动静,她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不敢轻易出了院子,只开了一扇窗,听到隔壁的宅院里传来一道女声,软软绵绵的,好像在病中,说话用尽了很大的力气,提到什么“苏英”。
她又不小心看到院墙之上,在雨雾之下拢出的许多人形。吓得立即合上合窗,不敢再听半点风声了。
顾云瑶想借此机会反变成“人质”,梁世帆确实犹豫了一番,那箭上被猝了毒,所言非虚。原是想逼纪凉州交人,当然不能射到顾云瑶,但既然纪凉州有能耐找到这里,就会舍不得让她受一点点伤害吧?
其实就是在赌,赌输了,大家都得死。赌赢了,死的只有纪凉州一个人。
梁世帆只思忖了片刻,扬扬手,还是一声令下:“给我放箭!”看着纪凉州,雨中他的眼神阴鸷冰冷,不带任何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