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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痕迹,间或残留着几枚特别小的脚印,“此处痕迹浅显,不易察觉,着力应是不强,不过只有离迹,未有入痕。
慕颜夕跟上她,看着光圈范围内的灰尘残留轮廓,“有个孩子跑进去,但不是从地上,然后被可以进入这里的人发现,拖那孩子出来的时候,这孩子并不老实,所以留下这些拖拽痕迹和小脚印。”
高昭然在后面插话:“难不成,是族里失踪的小孩?都被送进这里?有个幸运的跑出来了?”
“并非如此。”萧墨染蹙眉道:“高施主族中确有孩童失踪,只那些孩童若被送入其中,高施主生于此地,养于此地,却对孩童失踪一事所知不详,可见其必然有去无回,又怎会独独逃出一个。若此人于高施主族中意非寻常,岂能这般疏忽让其犯险。”
慕颜夕问:“降头师,你的族人有没有死在外面没有找到尸骨的?寻到的尸体有没有孩子”
“没有。”高昭然答的肯定,“族里一直都死气沉沉,哪儿会有勇气往外逃,况且每次逃出去都剩下一具尸体被抬回来,吓也被吓住了,所以很少有人死在外面,死了的也都被找回来。”
萧墨染沉吟片刻,望向幽静黑暗的通道深处,“或许此人还活着。”
慕颜夕看着高昭然,想了想说:“孩子跑出来的时候,森林里可能还没有蝳螫,既然以前没有存在,为什么后来会有那么多,谁放的?养着蝳螫的蛊人在哪儿。”
高昭然根本不清楚,自然无法回应她的问题。
“这个孩子重要到能被人从死人堆里救出来。按照惯性思维和定式。”慕颜夕阴测测的笑了笑,莫名其妙在高昭然肩膀上拍了拍,细白手指轻轻的描划几下,“那应该就是你了。”
高昭然吓的一哆嗦,视线往里瞟,越看越觉得阴森诡异,赶紧把她的手扒拉下来,“胡说八道,什么叫就是我,你演电影呢,这个地方我熟悉,这个地方我来过,我可绝对没来过这破地方。”
慕颜夕对这个问题紧追不舍,“你来的时候是孩子,就算进来,过去这么多年也可能忘了。”
高昭然咬牙切齿:“为什么这么说。”
慕颜夕笑了笑,不置可否,见她气的神情扭曲,慢悠悠解释:“瞎猜的。”
高昭然抄起匕首就朝她甩过去,慕颜夕利落转身,三棱、军刺顺势上扬,勾着匕首绕几圈唰地往上一掷。
慕颜夕脸色瞬阴,语气渐冷,“下手挺狠,是想跟我打一场分分高下?”
高昭然无所畏惧:“打就打谁怕你,死妖精黑心肝我受够你了!”
萧墨染挡在两人之间,眸光淡淡一扫,冰凉冰凉,“莫吵。”
两人各自哼一声,别开脸谁也不理谁,萧墨染对高昭然道:“颜夕无心之言,高施主莫要介怀。”
高昭然故作大度,“我才不会跟她这妖孽一般见识。”
萧墨染眸色清幽,在她脸上轻轻拂过,转而走到慕颜夕身边,压低声音,“你二人为甚突然争吵。”
萧墨染和她相处许久,对她的性子脾气多有了解,她虽多半时候异于常人的小心眼,却不会在这种地方为些琐事争吵。
慕颜夕目光往上飘,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她先动刀的,我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萧墨染掌心一翻,缚魂镜跃然其上,雾蒙蒙的黄铜镜面此刻竟比寻常精致还要清楚些,借着狼眼手电散光看去,只见缚魂镜左上边缘的角落,有个四肢俱全,五官清晰的小木偶倒勾着贴在城门顶上,一动不动。
她覆手将缚魂镜藏下,恍若刚才的动作不过随随便便的举动,慕颜夕还在絮絮叨叨的控诉,过一阵,她再以缚魂镜反观,那个木偶维持着刚才的形态,可是位置已经从左上角落移动到快接近中间的地方。
慕颜夕啰嗦到最后,高昭然忍无可忍,摸出匕首就朝她刺过去,临到面前反手一震,匕首脱离而出,嗖一下激射到木偶所在方位,从外到里刺个通透,木偶后面粘着一根透明长线从顶上垂下来,悬空在不高不低的位置。
所有人的视线落到木偶上,周围立刻安静了。
还未待有所动作,便听到一阵极为细微的铃铛声,这种声音不像是突兀的刚刚才有,似乎已经响着一阵,但是因为言语的掩盖而没有人听见。
铃铛回音古怪非常,不仔细听的时候声声入耳,可想要听的时候又断断续续,若有若无。
高昭然记着城门阙楼檐角挂着黄铜铃铛,立时跨到城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铃铛声轻微飘荡,渐渐强了,随着时间越久,铃铛响动就越是清脆。
声音由内而外,分明不是阙楼悬挂铃铛发出的。
高昭然贴着门缝,忽然眼前一黑,下意识抬起手电照到外面,光线依然可以穿过,只是眼前一块地方被遮挡,她屏住呼吸,凝神细看,嫣红色彩露出些许边角,微微上翘,黑影慢慢离远了,轮廓愈发清楚。
手电白光映衬下,赫然露出一个小木偶的脸,雕琢栩栩如生,灵动鲜活,惨白的眼珠子死气森森,艳红的嘴角扯出一个无比诡异的笑容,歪了歪头。
木偶下颚上下合动,像是在说话,与此同时,撕裂般尖锐的女声从缝隙里传来,带着一种诡异的兴奋欢笑。
“贵客临门——!”
高昭然惊的猛退几步,指着外面许久说不出话,末了颤抖道:“它它它它它——它居然会说话!”
她活了二十多年头一回见着木偶会说话,这简直匪夷所思到颠覆了她所有对死物的认知。
突然,城门轰地剧烈震动,一下接着一下,尘土飞扬,呛的人呼吸不畅,整条通道回荡着一声声尖锐女音,那句清清楚楚的贵客上门夹杂了渗人的笑声。
城门震动愈发厉害,慕颜夕瞧见门旁绳索绑缚的硕大门栓,立时摸出手、枪,砰砰几个点射,将绳索打断,粗长门栓轰一声横到城门内侧凸出来的金属横栏上。
方才垂落的木偶许是因着遮挡的缘故,啪一声从上面摔下来,直接碎了,如此轻微的声响被外面猛烈的震荡声掩盖的难以察觉。
慕颜夕瞧了眼地上的碎木头,拽狠推一把其他人,转身便跑,高昭然警觉的跟着她一起跑,虽然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要逃,眼角余光瞥向后面,木头里窜出一道红黑边际线,蝳螫横断通道,如潮水般直追而来。
高昭然心里所有想法消失一空,只剩下两个字,我靠。
她总算是明白,那些凭空出现的蝳螫是原来是藏在什么地方,想起过来的时候头顶树冠里密密麻麻垂下小木偶,若是当时全掉下来……
后面腐蚀的滋滋声越跟越近,蝳螫的追赶速度实在比她们逃跑的速度快太多,乌压压一片流水一样泻过来,逃跑中狼眼手电光束不稳,摇摇晃晃,通道尽头是跟那段一样的沉重木门,高高大大,两扇紧闭的木门横着粗巨门栓,金属横栏已经变形,将门栓彻底卡死。
蝳螫伴随的腐蚀声催命符一样无比刺耳,所有人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却丁点不敢落后,慕颜夕越先过去,银亮钩爪尖锐锋利,扣着门栓狠狠一划,门栓与金属横栏应声而断,她双手撑着城门堪堪推开刚好一人通过的地方,其他人跑的更快,一个个半分不停的从城门挤过去,旋即响起数声惊呼。
慕颜夕最后一个走,赤金色火焰悄然一簇,灼灼燃烧,她屈指一弹,火焰落到蝳螫群里,片刻之后便被压灭,她立时没了想法,穿过城门干净将门关上,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了。
她暗骂修建这里的人太缺德,城门刚出来就是台阶。
先出来的人没注意,骨碌碌滚下去,摔的一身灰,哪儿都疼,萧墨染衣衫相对干净些,正一个个将她们扶起来。
待众人看清前面情况,具是哑口无言,面面相觑。
只见台阶延长一米平台,对面是处千米宽阔的广场,耸立沉卧一座巍峨宫殿,红墙金瓦,地面是汉白玉铺就,平台往前却齐齐断开,形成断百米长的断谷,断面一直沿着两边不知道伸到那里去,手电往下一晃,根本不知深浅,狼眼手电强劲的光束依然照不到底,平台与广场间透明丝线交错纵横,连接展开如罗网,轻飘飘覆在断谷上,丝线交叉的地方下面都悬坠着一个小人偶,断谷下呼呼冒风,吹得人偶摇摇晃晃。
慕颜夕拧亮一个冷光棒,扔下去,半天都没听到落地声,她看了看对面结结实实无处钩挂的地面,又看了看断谷上无处能走的透明罗网,一筹莫展。
高昭然急不可耐,“怎么办?有法子没?”
慕颜夕犹豫片刻,凉凉开口,“不知道。”
她倒是能化为凤神过去,但是带不了这么多人,等她送了一个再往回返,黄花菜都凉了,留下的人肯定被啃成一堆骨头架子。
木头腐蚀的声音比石头要大很多,后面声响不停,大概过不了多久城门的门槛就会被蝳螫腐蚀殆尽,如果那时候她们还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
慕颜夕抽出纸巾展开,搁在透明罗网其中一线拽了拽,好在这里的并没有外面那样锋利的效果,只是就这么从罗网上过,天知道底下的木偶会不会异动,甩了蝳螫引来木偶,人偶里也许依然有蝳螫,那就完全没有差别。
高昭然一咬牙,“来不及了!走吧!”
话音刚落,她拽着小尼姑就跑,清竹紧跟其后,慕颜夕随着萧墨染殿后,远处腐蚀声已经蔓延开了,透明丝线柔韧非常,撑着四个人的五个人的重量也没有断的迹象,底下悬坠的小人偶被震动扰的晃来晃去。
百米的距离此刻显得异常遥远,众人全力狂奔,可丝网太软,脚下不稳,非常影响速度,才跑到一半距离,高昭然觉得拽的小尼姑越来越沉,回头一看,小尼姑身上咬了十几个小人偶,她已是说不出话来,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神情惊骇欲绝,她不停的将人偶扯下去,却不停的有新木偶上来,不多时将她咬的血肉模糊,眼珠耷拉了一个在外面,无声张了张嘴。
高昭然慌神的功夫,小人偶嗖嗖从尼姑身上蹿过来,高昭然反应迅速,赶紧松开手,抬腿将她踹远,边跑边鸣、枪示警后面的人注意。
慧真明显觉察没有人会救她,悲凉又悲凉的撕喊一声,“清莲师姐!”
倏忽一刻,金光闪烁,笼罩着慧真,却转瞬即逝。
锁魂禁咒对非生非死的木偶完全不起作用。
慕颜夕也瞧见小尼姑,压下缚魂镜,紧拽着萧墨染不让她挣脱,厉声道:“她没救了!你要过去陪葬吗?!”
萧墨染定定的看着慧真,眼里薄光晃的厉害,又挣一下,慕颜夕反手抓紧,“萧墨染!你不顾你的同门了?那是你师妹我可不会救她!”
她望向前面的清竹,无可奈何的闭了闭眼。
慧真的眼泪混着血水染红了衣服,最后虚虚的喊着:“清莲师姐……”
咔。
慧真的身体四分五裂,小人偶拖着一块块残肢停在原地,浓重的血腥气散如轻雾,鲜血沁着透明罗网,渲出诡异艳丽的血红。
清竹紧跟高昭然,一路躲闪小人偶,幸而这人偶虽然灵活,却并没有养着蝳螫,小心些还躲的过去,高昭然在前面抵挡大部分的人偶,她的压力无疑减少很多。
忽然脸颊微痒,清竹胡乱抹了下,却被蛰的生疼,掌心落下个小黑点,短短一瞬疼的钻心,若非她咬牙忍住,非得叫出来不可。
几人有惊无险的通过透明罗网到达对岸,发现蝳螫已经腐蚀透城门追上,但停在断谷边缘徘徊不前,无一只敢越过罗网。而小人偶也在罗网上乱窜,并不离开,赶到罗网尽头广场一侧,齐齐停下,一个个千奇百怪的笑脸对着她们。
萧墨染沉默的望过去,苍白又苍白,透彻眼眸寂灭如灯火,漫上无边无际的幽深黑暗。
慕颜夕忽然松开她,朝着清竹走去,一声不吭的捏着清竹下颌抬了抬,润白指尖往她脸颊那道细小伤痕一蹭,暗红色血珠落下,沾到汉白玉地面滋地腐蚀了个黑点。
清竹面色霎时惨白,所有人被蝳螫追赶这么久,对它的特性再清楚不过。
慕颜夕对此没有任何评价,轻描淡写:“你被蝳螫咬了。”
清竹既知死期将至,反而释怀不少,看向萧墨染,想过去,犹豫几秒又停下不动,“贫道活不成了,临死尚算做些好事,不至让慕施主被贫道拖累,贫道与清莲师姐同门情尽,还望慕施主多多劝慰,令师姐不至忧思过重,慕施主,就此别过。”
慕颜夕眼角略略勾着,神情莫测高深,“你不怕死?是不是你们清心阁的道士都不怕死。”
清竹坦然回道:“怕的,只是既已必死,无需再多想其他,徒生怨怼。”
慕颜夕定然瞧她,良久,突兀的笑了笑,指尖在□□上按一下,压出血来,抹在清竹脸颊伤痕处,一分钟后,清竹觉着脸上又是一痒,蝳螫从伤痕爬出来,直接被慕颜夕捏死。
高昭然提到嗓子眼的心随着蝳螫被捏死放下一半,她后退几步去招呼萧墨染,转身时候迎面撞上萧墨染漆黑寒凉的眼眸,落下一半的心又提回嗓子眼。
天哪,道长不是在这个时候出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