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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
段太后绷着脸:“皇后身子不适吗?哀家瞧着怎么神思不属的?”
“没、没有……”景砚脸一红,下意识地微微垂头。她总不能说她又想到那日皇帝寝宫内的情状了吧?
段太后打量她一阵,不打算同她计较,淡道:“同北郑一战怕是近在眼前了,皇帝还年轻,皇后可得打起精神来,有得熬心思呢!”
景砚顺从地应了句“是”,心里却别楞楞地不舒服:太皇太后习惯了这么称呼,过去自己从没多寻思过,可现在,“皇帝”和“皇后”两个词儿被摆在一处,怎么听怎么别扭。
她知道是自己的心思在作怪,又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只好努力将注意力放在手边的薄纸上。
“想不到杨烈真的逼宫了。”
段太后点点头,“这么多年来,那人虽然没传过几次消息,但每次必是准的。”
说罢,她扫一眼景砚,肃穆道:“以后,这些事,就都交给你了。”
景砚一愣:“母后,这……”
段太后摆摆手:“哀家也老了,精神不济了,这些事早该交给你,只是过去看你们年轻,怕你们失了分寸误了事。”
景砚听到“老了”二字,心内恻然。
只听段太后续道:“哲儿那件事,果然如你我当初猜想的。”
“什么?”景砚胸口起伏,目眦尽裂,“他、他怎么敢?我……”
段太后长叹:“你的心思,哀家懂。哀家又何尝不恨?可眼下的局面,不是一个恨字就能解决的了的。皇后,你要记得,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成大事者,当懂得轻重缓急。”
景砚咬唇,眼圈泛红,却是沉默不语。
段太后也是心如刀绞,“只怪哀家,当年一念之仁,以致今日!”
“母后的意思……”
“也不尽然,他是否会用这步棋目前尚不可知,不过哲儿的事确是*不离十了。他根基深厚,所谋者大。这些年来,哀家谋划布局,将他的羽翼剪除了大半,可毕竟他的心思阅历摆在那儿呢,不容小觑。皇后,你不可不慎重啊!”
景砚咬牙道:“是。母后放心,当年谁做下的,真凶、主使,孩儿一个都不会放过!”
“还有件事,哀家一直惦念着,想听听你的意思。”
“母后请讲。”景砚恭敬道。
“是关于施然的。那孩子年纪也不小了,这么孑然一身的到底不像个样子。哀家这些年就想着替他掂对一门亲事,总找不到合适的人家儿。如今瞧着那云姑娘倒不错,模样性格都是好的,虽说是师徒的名分,可咱们大周向来不忌讳那个。”
景砚闻言,心中一动,点头道:“母后的主意好,只是不知道他们彼此是否有这个心思。不如孩儿问问云姑娘,若果真成了,也是美事一桩。”
段太后抚掌道:“如此甚好。到时候哀家也做个媒,然儿是哀家的义子,哀家也有儿媳妇了!”
景砚神色一黯。段太后是无心之语,她自然知道,可段太后那隐藏在心中说不得的心思,她却也是知道的。终究,她同先帝的婚姻,都是段太后梗在心头的一根刺,只怕是这一生都去不掉了。
若是母后知道了无忧对自己的心思……
景砚暗自抽气——
所以,这份心思,无论如何都留存不得。
段太后话一出口,已经意识到自己欣喜之下失言了,遂悻悻道:“罢了,你去吧,哀家累了。”
景砚忙收敛心神,行了礼,退下了。
“玉璧啊,你说,哀家当年是不是错了?”段太后由着玉璧搀扶着歪在榻上,无精打采道。
“太皇太后当年有当年的难处,何况玉素当初确然是辜负了您的厚待。”玉璧恭敬回道。
段太后苦笑:“哀家当时想着,纵然她对不住哀家,幼子总是无辜的,谁承想被歹人利用?哎,这么多年,哀家真是累了……”
玉璧眼中滑过难过,“太皇太后正当盛年,怎么会老了呢?您好生歇息一会儿,便好了。”
她说着,服侍着段太后安睡,然后退下。
室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淡淡的安神香的气息。段太后静静地躺着,又不放心地摸索入怀中,掏出一张泛着黄的绢纸来。
纸上画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布衣布裤,身后背着一只采药篓,神情安静,只是五官轮廓因着岁月久远已经有些模糊了。
看着那幅画,段太后突地笑了,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少女时代。
“你还是这样美,这样年轻,鸳儿却已经老了……呵,在那边,你还在心心念着姐姐吗?姐姐可会接受你?不妨事的,姐姐不理你,还有鸳儿理你……等鸳儿为你报了大仇,便去寻你,你再不要像当年那般,不要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