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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里面是纪睿。”
门推开,纪睿跟林源一样,被吊在中间,双脚只有脚尖能够碰到地面,身体的重量基本靠着束缚在手腕上的绳子支撑,手腕已经被勒出两圈紫红。
看到纪臻,纪睿被汗水浸湿的眼睛猛的睁大,恶狠狠地盯着纪臻:“果然是你!”
纪臻上前,一脚踹在纪睿的腹部。纪睿双脚支撑不住,身体向后倒飞,而双手又被吊着,因而就像是荡秋千似的,很快反飞过来。
“你发什么疯!”纪睿痛得肠子痉挛,哑声咒骂。
纪臻一把扯住他的头发,靠近他:“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两人的脸挨得极近,纪臻锐厉的眼睛如同野兽一般凶狠,与纪睿近在咫尺,那种要吃的气势令纪睿心惊胆战。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最近又没招惹你。”纪睿装无辜。
纪臻用力抓他的头发,迫使他仰面:“狡辩?没用!”
一拳砸在纪睿脸上,把纪睿打得脸偏向一边。
纪睿吐了口血水,冷眼望他:“纪臻,别仗着爷爷偏袒你就肆意妄为!难不成你要杀人灭口?”
这时房门推开,两个人拿着炉子和铁锅进来,跟林源那边的那一个差不多。
纪睿看到插在炭里的铁烙,眼里闪过一丝惊惧,他强笑道:“呵,你不会是要学古人用酷刑吧?纪臻,你当你是什么?想用刑就用刑?”
纪臻充耳不闻,拿起铁烙直接贴到纪睿脸上。
看着一张和自己相似的脸却做出令自己悔恨一辈子的事,纪臻第一个念头就是将对方的脸毁了。
纪睿的叫嚣卡在喉咙里,转而发出一声惨叫。
脸被烫伤,感受着皮肤被烧焦的滋味,纪睿双眼充血,恨不能马上死去,他甚至能够闻到自己皮肤被烧焦的气味。
“纪臻!”纪睿发狠地叫出纪臻的名字。
纪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被烫是什么感觉?”
纪睿眼神闪烁,纪臻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了?他做得那么隐蔽,纪臻怎么会知道?林源呢?纪睿想到刚才听到的一声惨叫,顿时打了个激灵。林源也被抓起来了?这下子,纪睿真的慌了。以纪臻对宁惜玥的爱,知道他们是凶手,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现在落在纪臻手里,他还有逃脱的可能吗?
见纪睿不答,纪臻拿出另外一支铁烙。
“你……你还来?”纪睿眼中掠过一抹畏惧之色。刚才那种痛他再也不想尝试一遍了。
“纪臻,有话好好说,你和我毕竟是亲兄弟,难道要为了一个女人反目成仇吗?”
纪臻嘴角轻勾,亲兄弟?纪睿早八百年就恨不得杀了他,现在跟他讲兄弟情?
铁烙没有停顿落在纪睿另外一边脸上。
“啊!”纪睿再次发出一声惨叫。
纪臻丢下手里的刑具,转身往外走。他不需要听林源和纪睿的废话,不管他们用什么解释,都无法救回惜玥,既然惜玥死了,那么他们就下地狱给她陪葬吧。
苏童瞟见纪臻阴郁的眼睛,心里叹息。看了纪睿一眼,苏童把折磨纪睿的任务将给了别人。
“这一间也就不用我多做介绍了,关着秋楚君。”
他们进去,只见秋楚君披头散发地吊在屋中。
看到纪臻,她本能地发抖。隔壁屋里传来的惨叫声她都听见了。虽不知道他们受了什么酷刑,但是能让两个大男人发出那种非人类般的声音,足见他们遭受到多么恐怖的虐待。秋楚君清楚宁惜玥在纪臻心里的地位,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她眼珠子动了动,畏惧地瞟了纪臻一眼,然后飞快低下头。
“你来执行。”纪臻冰冷地注视着秋楚君,对身边的苏童说。
苏童凶狠地剜一眼秋楚君。等身后的人把刑具带过来,她拿出一支铁烙,向秋楚君探去。
“啊!”秋楚君看到对方搬东西进来的时候就吓了一大跳,再见苏童居然要用烧得通红的铁烙对付自己,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眼泪不停地往外冒,“求求你们,不要!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被林源抓来的。”
“呵,到现在还想把错都推在别人身上?”苏童冷笑,毫不犹豫将铁烙贴到秋楚君身上。
“啊!——”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骤然响起。
苏童将铁烙收回,扔在大铁锅里,然后掏了掏耳朵,不悦道:“叫那么大声干什么?想我把你的舌头烫掉吗?”
秋楚君怨毒地瞪着她,听到她的话,忍不住眼神闪烁,慌乱地低下头去。
“惜玥放了你一命,没想到你那么狠,反过来害死她。最毒妇人心,你这没嫁人呢,倒是比妇人更毒。”
苏童冷眼望着她,讽刺道。
“不是我……不是我……”秋楚君摇头,眼泪鼻子横流,脸上和纪睿一样,被烫伤,多了一个血淋淋的烙印。
她矢口否认:“真的不是我,我如果要害她也不可能用这样的方式呀。”
“呵,你对自己的哥哥倒是挺狠心的,为了对付惜玥,先是害你哥入狱,现在又害你哥一脚踏进阎罗殿。秋家有你这样的女儿,不仅蒙羞,我看是前世做了什么缺德事,都报应在这辈子了吧。”苏童说这样的话比任何体罚更打击秋楚君。
“住口!住口!住口!”秋楚君摇着头边哭边吼,“我没有害我哥,不是我害他的,是纪睿,是纪睿派人绑走了他,我想要救他可是来不及了!呜呜呜!哥,我真的不想害你的!”
纪臻没有心情听她的哭诉,皱着眉离开了。
苏童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呆在屋里。
秋楚君,这个一而再再而三害惜玥的女人——该死!
但一死百了,太简单了。她有的是法子让秋楚君生不如死。
纪臻离开那栋别墅,回到宁惜玥的房间。他跪在床前,握着她的手,冷峻的表情变得哀伤无比。抓到凶手又如何,他的惜玥再也不会回来了。
坐在床边的宁琛看了他一眼,哑声问:“听说抓到凶手了?”
“嗯。”
“在哪里?我去宰了他们!”宁琛站起身,俊脸狰狞。
“隔壁别墅。”宁琛闻言立刻气势汹汹地去了。
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咳嗽声。
宁朝方脸色苍白地走近来。
白天他受刺激过度,晕过去,现在才醒来。
一看到躺在床上的宁惜玥,他忍不住心脏阵痛。
宁朝方捂着胸口缓慢靠近,眼睛湿润。
想不到他有一天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么聪明伶俐漂亮乖巧的女儿,就那么走了,永远离开了他。
就在这时,周老急匆匆地赶过来,站在门口脸色难看地说:“朝方,你出来一下。”
宁朝方压抑住心底的悲伤,转过身向周老走去:“什么事?”
周老神情凝重:“抱歉,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
他知道这个时候说出真相不太合适,但是老友危在旦夕,他只能说出来了。
“韩老听说玥丫头出事,急着赶来见她,出了车祸,大出血,急需血液。不过他的血型是罕见的熊猫血,也就是rh阴性血,他的家人都不是这个血型,而医院库存的这种血型的血很少。”
宁朝方听说韩老出了车祸,露出担忧之色:“那现在怎么办?”
跟他说也没用啊。
“你是他的亲生儿子,你的血型跟他的一样。”
周老这句话无异于一个重型炸弹,落在宁朝方的脑海里,轰隆一声,他有片刻的眩晕。
“您……您说什么?”
周老知道他一时难以接受,解释道:“韩夏是你的亲生父亲,具体的以后再说,你行跟我去救他。”
宁朝方愣怔地看着他,表情错愕。
“赶紧走吧,我怕他支撑不住,等到了车上我再跟你详解。”
周老拖着宁朝方往楼下走。
宁朝方浑浑噩噩被周老拖到外面。
“阿琛呢?”
“不知道啊。”
周老道:“打个电话给他,我记得他的血型和你一样。”
让宁琛献血总比让年纪大的宁朝方献好。
把两人都叫上是为了以防万一。
宁琛接到电话从隔壁别墅出来,看到停在门口的车,走过去。
“上车。”
宁朝方坐在车窗边对他说。
宁琛疑惑不解地上车。
看到周老也在车上,宁琛更加不解。
周老让司机快点开车。
车子开出去后,周老看了他们父子一眼,然后开始解释。
韩夏得知宁惜玥出事,连夜坐飞机过来,路上出了车祸。
此时天微蒙蒙亮,宁朝方和宁琛还没从女儿(妹妹)的死亡中走出来,又得知这样一个惊天消息,父子俩一时都懵了。
车子到达医院的时候,周老差不多把整件事都跟宁朝方讲了一遍。
宁家父子情很是复杂,不管怎么样,那都是他们的至亲,现在老爷子生命垂危,他们纵然心中有疙瘩,也不会见死不救。
周老果有先见之明,因为宁惜玥的死,宁家父子受到打击太大,不宜大出血,而且宁朝方年纪不小,所以经过检查后,医生只抽取宁琛的血。
有了血,再加上权威专业的医生,经过长达四个小时的时间,手术终于完成。
“医生,病人怎么样了?”
“手术成功,不过病人上了年纪,这样一场大手术对他的影响不小,术后需要悉心照顾,另外,不能让病人受到刺激……”
医生嘱咐一番才离开。
韩夏躺在车床上被推出来。
宁家父子跟随左右,看着病床上的韩夏,两人都觉得像在做梦。
周老也紧紧跟在旁边。
此时天已大亮。
宁琛道:“爸,周老,你们回家吧,这里我看着就行。”
两位老人几乎一夜未睡,他担心他们身体吃不消。
相较韩老,宁朝方更记挂女儿,没有拒绝。
周老年纪大了,想强撑也撑不住。
两人一起离开。
车上,二老相对无言。
半晌,周老拍了拍宁朝方的手,无声安慰。
宁朝方连假笑都扯不出来。
周老心里也难过,外孙媳妇遇害,老友又出车祸,最近真是灾难不断,祸事连连。
“葬礼开始准备了吗?”尽管不想提这个话题,但有些问题得解决。
果然,一听到他的话,宁朝方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那么鲜活年轻的生命就这样送去,白发送黑发人,谁都不想接受,谁心里都难受。
但是惜玥的遗体不可能一直留在家里。
“等下联系。”
费了老大的力气,宁朝方缓缓吐出四个字。
快到家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与他们擦肩而过。
车内,坐着两个人。
开车的司机高大强壮,不像司机像保镖。
坐在后座的男人一身休闲服,很现代的装扮,但是却有一种儒雅的气质。
“景爷,宁小姐真的死了吗?”开车的壮汉小心翼翼地悄悄打量了眼后座的男人。
他刚才没进屋里,不晓得宁惜玥是不是真的死了。
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完全不相信。
那么年轻就逝去,太可惜了。
景秋白眸光淡淡扫了他一眼,唇角微翘,仿佛勾着一抹微不可见的浅笑,开车的人立刻噤若寒蝉,不敢再问。
车厢里安静下来。
景秋白望向车窗外面。
他也不信她会死。
不知道那东西能不能把她的魂招回来?
……
“这个是什么?”
宁朝方进屋里看望宁惜玥,发现床头放着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炉鼎,飘出淡淡的香气。
那股香与平日里去寺庙闻到的香气不一样,但并不刺鼻。
“这个是安神凝魂香。”墨轩解释,“也有安魂的效果。”
后面的话没说,不过宁朝方明白了他的意思。
安魂?是在让惜玥的灵魂安息吗?
“你有心了。”
墨轩道:“这几天让这个小香炉陪着惜玥吧。”
宁朝方点了点头,他明白墨轩是好意,自然不会不识好歹拒绝。
墨轩呆了一会儿便走了,离开前,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小炉鼎。
传闻中的聚魂鼎,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地到了面前。
只希望传说是真的,而惜玥的魂魄还在这个世上吧。
……
尽管纪臻很想要把宁惜玥留在身边一辈子,但是灵堂等都布置了起来,宁惜玥的遗体没放在殡仪馆,就在家里。
纪臻这两天都守在旁边。
她明天就要被送去火化室火化。
他将永远也碰不到她,看不到她。
纪臻双眼血红。
三天三夜,他没有合眼,又偷偷流过泪,那双好看的眼睛此时布满了血丝。
他现在算是看出纪臻对自己妹妹的感情到底多深了,只可惜妹妹这辈子没有福气……
咳!
灵堂静悄悄的,低不可闻的咳嗽声显得异常清晰。
纪臻飞快抬头,眼中一瞬间亮如星辰,直直看向宁惜玥。
“纪臻,你去睡会儿吧,这里我守着就行了。”
宁琛一身白色布衣走到旁边跪坐下来。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而纪臻眼睛里的光也瞬间黯淡。
他勾起唇自嘲一笑。
还在期待什么呢?
见纪臻没动,也没吭声。
宁琛暗叹一声,不再劝说。
咳!
又一声微弱的咳嗽。
纪臻与宁琛不约而同看向对方。
两人脸上都带着怀疑。
“不是我。”
纪臻哑声道。
“也不是我。”
宁琛亦道。
紧接着,二人不约而同看向宁惜玥。
“咳!咳!”
微不可见的震动出现在宁惜玥的身上。
纪臻和宁琛先是表情怔住,全身僵硬,然后像是被电到猛的跳起来,扑到床边。
“咳!咳咳!”
声音更大了。
纪臻这一次确定,咳嗽是从宁惜玥的喉咙里发出来的!
“惜玥!”
“玥玥!”
两个大男人又惊又喜,表情似哭似笑。
纪臻目光紧盯着宁惜玥的脸,看着她缓缓睁开双眼。
他紧张得心脏剧烈跳动,仿佛下一秒心脏就会冲破胸膛跳出来。
“惜玥?”低声呼唤,唯恐大声一点,会把她吓跑。
他是真的怕,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如此小心翼翼过,也只有她才会叫他变得不像他。
宁惜玥睁着眼睛看他,全身上下,只有这双眼睛依然像以前一样漂亮。
纪臻屏住呼吸看着她。
宁惜玥听到他的呢喃:“惜玥,我不是在做梦吧?”
她扯了扯嘴角,想要笑,但是稍一动便传来一股剧痛。
纪臻听到她的抽气声,顿时紧张得不得了:“你先别说话,等医生给你做完检查再说。”
一旁的宁琛也回过神来,立即起身道:“我去叫医生!”
“医生!医生!”
他一路狂奔,一边跑一边喊,把别墅的人都惊动了。
很快,大家都知道宁惜玥死而复生。
尽管这样的事太过匪夷所思,但是喜大于惊,众人都高兴得不得了,纷纷涌到灵堂来看望宁惜玥。
纪臻轻轻握住宁惜玥的手:“别怕,只要醒来就好,伤害你的人都被我关起来了,只要你好了,想怎么报仇,我都陪你。”
宁惜玥默默看着他,不是不想开口,而是现在开口说话太困难,因而她沉默地看着他。
心里不复以往的别扭。
纪臻说的她都知道,因为她都看到了。
那一日发生爆炸,她来不及逃走,只能将真气逼出体外。
最关键的是她的玲珑玉镯发出一道神秘的光芒,护住了她和秋楚扬的要害。
然而即便是那样,爆炸的威力仍然不可抵挡。
因而,宁惜玥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飘荡。
她变成了孤魂野鬼,没人看得到她,而她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似乎有什么阻挡着她。
直至前天,她受到一股引力的莫名吸引,一直引到了家中。
她高兴地想冲回自己的身体里,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而变成鬼魂的她,清楚地看到了家人和朋友为她伤心,为她痛苦。
尤其是纪臻。
他时刻守在她的身体旁边,饭不吃水不喝,今天下午她还注意到他脸色发白,额冒冷汗,她可以看到他的身体内部。
他胃病犯了。
她吼他骂他,想要他爱惜他自己,赶紧去吃饭。
然而他就那样忍着,一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
她还听到了他对她说的话。
他跟她说了很多,总是在没有旁人在场的时候。
她从来不知道他的话那么多,多到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说不感动是假的。
以前,受过一次伤,她便不敢再前进一步,把自己的心封起来,谁也不让进,即便知道他仍爱着自己,即便知道他为自己付出很多,她也不敢再深陷一次。
然而死亡来临的那一刻,她脑海中晃过许多脸,其中最为深刻的一张脸却是他。
她以为,这一世,她和他真的结束了,心里涌出了不甘和悔恨。
幸好,幸好老天爷让她又活过来了。
死而复生,多么稀奇而幸运的事。
而她是幸运儿中的幸运儿,谁能像她一样重生两次?
宁惜玥望着纪臻笑,一股疲倦袭来,她终于再也忍不住昏睡过去。
一看到她闭眼,纪臻慌了,抓着她的手叫个不停。
宁琛打电话给医生便折回来,看到这一幕,忙道:“看看有没有呼吸。”
纪臻闻言,忙将手探到宁惜玥的鼻端下面。
“有气吗?”围在旁边的人紧张地问。
纪臻俊脸微松:“有。”
众人闻言,长舒口气。
……
距离宁惜玥醒来那一晚已经过去三天。
她被转移到自家医院接受治疗。
全身烧伤达到了百分之七十以上,她整个人被包得像个木乃伊,脸也被包着,只露出眼睛嘴巴和鼻子。
其实她的伤势原本比呈现在医生面前的要严重得多,只不过她用真气疗伤,再加上饮用灵水,悄悄修复了体内的烧伤和震伤,要不然恐怕她现在可能和秋楚扬一样,昏迷不醒。
当然,即便是这样,她的伤势依然叫亲友很是担心。
每个来探望她的人,眼里都会或多或少流露出可惜的神色。
而她的家人不敢表露半分,担心伤她自尊。
父亲最近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丫头不管变成什么样,都是最漂亮的”。
这话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
宁惜玥每次听到都只是笑笑。
并非她不懂父亲的安慰之意,而是她相信,自己有恢复的一天,即便不能和以前完全一样,但经历过两次生死,一些外在的东西她已经看淡。
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亲人、爱人、朋友远比华丽而虚无的东西来的珍贵。
“在想什么?”
病房门被推开,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
宁惜玥抬眸,看到纪臻抱着果果走进来。
她嗔怪地瞪他一眼:“你把果果带来医院做什么?他现在骨头软,躺在床上最好。”
“果果想妈妈了。”纪臻微微一笑,抱着儿子坐到床边椅子。
“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纪臻凝望着她,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她此刻的模样。
宁惜玥看到他眼里的自己,眸光微暗,想要抱儿子,可身体不容许,她只好将目光移开:“哪里都不舒服,不是让你别过来么,在家照顾好果果我就安心了。”
纪臻看着她躲避的眼神,眸光微闪。
这时,苏童也进来了。
纪臻把果果塞到她手里,然后凑到宁惜玥身边,挨着她坐下。
“看不到你我不安心。”
宁惜玥闻言,心微微一颤,嘴上却道:“不安心什么,你没听小师叔说吗?我回来了,死不……”
话未说完,被纪臻用手指堵住。
她睁着眼睛瞪他。
纪臻目光沉沉地盯着她,语气不容置喙:“以后不许再说这个字。”
宁惜玥张嘴咬了一下他的手指:“把手拿开!”
纪臻挑眉:“你属狗?”
看到他举在面前的手指,上面还有她的口水,宁惜玥生出一股羞意,她斜他一眼:“你才属狗!”
纪臻闻言不怒反笑:“嗯,我属狗。”
宁惜玥闻言一愣,随即想到纪臻的年纪,十二生肖里,他可不就是属狗!
嘴上吃了亏,她闷闷不乐瞪他。
纪臻却爱极了她的每一个眼神,是嗔是喜是恼是怨,在他眼里都那么动人,牵扯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咳咳,你们俩慢慢打情骂俏,少儿不宜,我先抱果果回家。”
闻言,宁惜玥二人不约而同看向苏童。
苏童嘴上说着要走,脚却没动的意思。
她怀里的小家伙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宁惜玥和纪臻。
像是被人撞破了那啥,宁惜玥顿时窘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尤其是在自己儿子清澈纯真的大眼睛面前,简直无地自容。
她嗔怒地瞪了眼罪魁祸首,幸好她脸都被包住了,别人看不到她的脸,要不然更加尴尬。
纪臻脸皮厚,被苏童取笑了并不放在心上。
不过见宁惜玥受到影响,进而影响到自己与她的气氛,纪臻转头,毫不犹豫地下逐客令:“不是要走吗?等着我送你?”
从纪臻眼里看到了*裸的威胁,苏童缩了缩脖子,嘿嘿一笑:“马上走,马上走。”
说着真往外走了。
纪臻让她把门带上。
苏童关门前朝二人暧昧一笑:“你们继续,我会叮嘱外面的保镖,让人不要打扰你们!”
“苏童!”宁惜玥羞恼地吼道。
要不是她现在动不了,一定爬起来好好调教这妮子。
砰!
苏童把门合上了。
“继续?”
耳边传来纪臻调侃的话。
宁惜玥斜眸,不高兴地剜了他一眼:“继续个鬼!”
……
半个月后,宁惜玥脸上的纱布第一次拆除。
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心里仍然有几分在意。
结果可想而知,那样的爆炸,伤痕不可能轻。
尽管早有准备,宁惜玥依然被自己丑陋的面容吓了一跳。
宁惜玥让医生赶紧重新包上。
被挡在病房外面的纪臻等人被放进来,便看到她和之前一样,只露出了五官。
纪臻眸光暗敛,猜到情况可能不太妙。
宁琛笑着安慰她:“没事,慢慢来,你那么厉害,别人的伤都治好了,没道理你自己的反而治不好。”
“是啊,玥玥别担心,肯定会好起来的。”
宁惜玥无声笑笑:“嗯,会好起来的。”
初见自己那张可怖的脸时她很失落,但她也相信,会变好的。
因为她自己懂医,而哥哥又是医生,所以第一次拆除纱布换好药后,就决定出院了。
出院之前,她去秋楚扬的病房。
秋父秋母正在里面照看,看到宁惜玥来了,二老眼神闪烁。
他们已经知道,自己儿子和宁惜玥都被人害了,而犯罪嫌疑人中有自己的女儿。
他们不相信,但是警察那么说,而自己女儿又在精神病院里失踪,他们不信也得信。
知道宁惜玥是被女儿害成这样的,两人不太敢面对她。
宁惜玥对两位二人客气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这一次自己险些丧命,主谋不是秋楚君,但秋楚君跟林源他们在一起,她没法将秋楚君当成无辜者,也没法再像从前一样和秋家二老亲近。
“楚扬还好吗?”她走到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秋楚扬。
秋母偷偷抹眼泪:“医生说要看运气,也许过几天就醒,也许过几年才醒,也有可能永远躺一辈子,再也醒不过来。”
秋父叹气,脸比一个月前老了许多,两鬓斑白,看上去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而实际上他今年不过五十出头而已。
“楚扬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他会醒的。”
“谢你吉言。”
看完秋楚扬,宁惜玥在秋家二老的目送下往门口走。
“宁小姐。”身后突然传来秋母的声音。
宁惜玥停下,侧身看向她。
秋母对上宁惜玥包着纱布的脸,眼神瑟缩了下。
“有话直说吧。”宁惜玥淡声道。
“楚楚是不是被你们抓走了?”秋母语速极快地问,“我没质问你的意思,就是问问。”
宁惜玥闻言笑了。
纪臻皱眉:“你女儿不见了是畏罪潜逃,别什么都赖到别人身上,秋楚君害惜玥还不够,你这个秋楚君的妈,也要诬赖她吗?”
他说得秋母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纪臻揽着宁惜玥的肩膀离开。
宁惜玥想说什么,最后咽了回去。
纪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拆他的台。
病房内,秋父轻轻拍了拍秋母的肩膀:“唉,我早叫你别问了。我们就当从来没那个女儿,好好照顾阿扬,早日唤醒他吧。”
秋母推他,抬起噙满泪水的眼睛:“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当从来没那个女儿?楚楚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娇宠着养到那么大,说不要就不要吗?”
“不然还能怎么办?你看看她做了什么混账事,把亲哥哥都害成了这样!”秋父也来气,板着脸入反问。
秋母看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秋楚扬,瞬间眼泪又掉了下来。
……
车子缓缓驶出医院,纪臻转头安慰惜玥:“她的话别放心上。”
宁惜玥唇边弯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我什么时候放心上了?”
纪臻审视般盯着她了一会儿,忽的低头,隔着纱布亲她的额头:“嗯,你没放心上,是我多心了。”
宁惜玥斜他一眼,都成这样了,还动手动脚。
要是她把纱布摘下来,他还能不能下得了口?
纪臻欣然接受她嗔怪的眼神。
只要她还活着,还留在她的身边,其他似乎都变得不重要了。
车路过纪臻的别墅时,宁惜玥往里面看了一眼。
她知道,林源三人被关在里面,每天受酷刑。
经过这么长时间,三人身上烙满了印迹,比她看起来更加可怕。
动用私刑是违法的,她没有作声。
她的心软,换来的只是敌人的猛烈打击。
而她,不想再失去一切,不想再家破人亡。
所以,就让她当一次坏人吧。
若是哪一天事情败露,她一并承担。
宁惜玥转眸看向自己家,眼里闪过一抹坚定的神色。
周老几个听到车声出门迎接,宁惜玥抬眼望去,唇角微勾,露出淡淡笑意。
……
结束了庆祝她出院的欢迎仪式,宁惜玥回到熟悉的小窝,百感交集。
也许是又死了一次,她如今更能体会那种失而复得的感受。
目光一下子聚焦床头柜上的小炉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那是景秋白和墨轩送过来的,据说可以安神凝魂。”纪臻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低声解释。
宁惜玥点了点头,自己能够回来,全托了这个小炉鼎的福。
只可惜……
宁惜玥低头,轻抚自己手上的玲珑玉镯。
她再也听不到玲珑的声音,看不到玲珑的身影了。
那场爆炸没有害她魂飞魄散,却是牺牲了玲珑的生命。
如果不是最重要的关头玲珑替她挡了一劫,也许自己已经死在爆炸中。
然而,这样的事她没法和任何人说。
一只大手覆盖在她轻抚玉镯的小手上。
宁惜玥抬眼看向纪臻。
他凝望着她:“以后我会陪着你,护着你。”
宁惜玥愣住,难道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怎么可能,玲珑是灵,他根本看不到。
纪臻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我都知道。”
“你……你知道?”宁惜玥说话打结,“你知道什么?”
纪臻只是笑笑,并未回答。
“你知道什么?不要吊人胃口!”宁惜玥拿开他的手,不悦地问。
纪臻一本正经地回答:“我知道你心里也喜欢我。”
宁惜玥等半天就等来这么个调戏人的回答,立即恼怒地斜睨向他:“自恋狂!”
纪臻轻笑:“难道不是吗?”
宁惜玥眼睛不自然地闪了闪,如果不是脸被纱布遮着,此时一定爬上两抹绯红,她剜他一眼,轻哼一声:“别太自恋了,谁喜欢你!”
说着就想把纪臻推出去。
纪臻握住她的双手,一手扣住她的下巴,吻了下去。
宁惜玥蓦地的睁大双眼,傻傻望着近在咫尺的俊颜。
他……她这个样子他都能吻下去?
她想推开他,又不愿意推开他。
嘴唇被轻轻咬了一口,会疼,但不是很疼,恰恰把她的意识拉回来。
他抵着她的唇沉声道:“做事要专心!”
说完,不给宁惜玥开口的机会,再次堵住她的嘴。
“咚咚!”
敲门声响起。
被吻得全身发软的宁惜玥回神,忙推纪臻。
纪臻怕伤到她,不敢强求,松手放开她。
温香软玉,甜美芳泽就这么没了,他扭头不悦地看向罪魁祸首。
苏童轻咳一声,暗道纪哥可真是心急啊,这才刚出院呢就要上纲上线了。
“什么事?”
纪臻不悦地问。
苏童赶紧回道:“纪老问你要人。”
纪臻肃着脸满带杀气:“跟他说,‘别逼我对付整个纪家’。”
苏童忙不迭地点头:“知道了,我去告诉纪老,你们继续,继续。”
屋里剩下两人。纪臻勾着宁惜玥的下巴真想继续,被宁惜玥一手拍开。
“够了。”
纪臻目光幽幽望着她:“不够。”
“……”宁惜玥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担心这家伙又不管不顾地粘上来,她忙问,“纪老知道纪睿被你带走了?”
纪臻眼睛微眯,眼缝里闪过两道寒芒:“我没特意隐瞒,以他的能耐要查出来不难。”
“你打算怎么办?继续绑着纪睿?”
纪臻低头看她:“这个问题要问你,你想他死还是生不如死?”
宁惜玥闻言笑了:“没有第三个选择?”
“没有。”纪臻绝对不会再放过敌人,让他们有机会伤害他在乎的人。
听到他的回答,宁惜玥眼里的笑意更深:“可在我这里只有一个答案。”
“洗耳恭听。”
宁惜玥往外走:“先去看看他们仨儿吧,我这副尊容可是拜他们所赐。”
……
“啧啧,你可真狠。”宁惜玥先是来到关押林源的房间,看着里面那个比她伤势更严重,全身没一块好肉的林源,她不由感叹。
纪臻蹙眉:“我只恨自己没有更狠的手段。”
林源加诸在惜玥上的痛苦,是用什么刑罚都无法抵消的。
在他看来,林源的命都比不得惜玥的一根头发。
一个人端着盆水进来,泼在林源头上。
“咳咳!”林源被泼醒。感觉到与往日不一样的眼神,他缓缓抬起头,血和水顺着头发流下来,淌过眼睛,微微刺痛。死寂一般的眼睛在看到宁惜玥的瞬间,瞳孔骤然放大。
“你……没……死!”声音沙哑如破铜锣,不复往昔清悦。
“是啊,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我弄成这样,你还能一眼认出来,你这双眼睛倒是不错。”宁惜玥微笑,虽然脸上缠着纱布看不出来,但眼里的笑意显而易见。
林源晃动着想靠近她:“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你的尸体,确定你断气了。”
旁边一人持鞭抽他:“安分点,再乱动抽死你。”
林源闷哼一声,冰冷地扫了抽他的男人一眼,随即视线回落到宁惜玥身上:“你到底是人是鬼?”
宁惜玥微微勾唇:“原来你也有情绪激动的时候,是人是鬼,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
林源忽然沉寂下来。
是啊,这世上哪里有鬼,她只能是人。
“我一直有个疑问,你为什么要害我。”
林源垂眸,不发一语。
宁惜玥继续说:“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苏云和她父亲报仇?”
林源继续沉默。不过低垂的眼眸里起了小小的波澜。
“你是不是想让我一辈子都解不开这个谜?”宁惜玥又问,得不到林源的回应,她笑了笑,“其实知不知道真相无所谓,不过我想你的父母一定对某件事很感兴趣。”
林源心一颤,涌起一股不安。
“双胞胎,弟弟杀死哥哥,取而代之,要是他们听到了这个消息,会不会直接被气死?”
林源猛的抬头:“你怎么知道?”宁惜玥笑:“我以为你会一直不说话。”林源恶狠狠地瞪她:“你为什么知道?”
“既然能查到你和苏家父女的关系,为什么就不能查到你和双胞胎兄弟的乾坤挪移呢?啧,小小年纪就敢杀人,而且杀的是亲兄弟,干出再畜生的事,也不奇怪。”她原本并不确定那个死去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林源杀的,没想到稍微一试探,竟然试探出来了。或许每个人心里都有不愿意公开,藏得很深的秘密。而一旦秘密突然被揭穿,人的第一反应最能暴露他的真实内心。林源,真的杀死了同胞兄弟,取而代之!
“你别胡说八道!他不是我杀的,他是失足落水!”林源,哦,不,应该说是季安,矢口否认。
宁惜玥深深看他一眼,到底是不是他杀的和自己没有关系。她只想确认一件事,他到底因何害她?
见宁惜玥只是含笑不语,林源急躁的心忽然冷静下来。他嗤笑一声:“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我也活不了了。”
“的确,死前拖着父母陪葬,林家倒了八辈子霉,才生出你这样的畜生。”
林源冷笑,不再说一个字。想要套他的话?他偏不告诉她。没能杀死她,他很遗憾。死前能够让她心里留个疙瘩,一辈子无法开解,这样也好。只是心里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是为什么呢?他脑海中闪过一张脸,很快被他摇着头甩掉。都要死了,还想那些做什么?
而宁惜玥没能从林源嘴上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感觉到可惜。
或许答案早就出来了,只是林源不肯承认,从而误导她?不管怎样,解决了林源这颗毒瘤,她总算可以睡一个安心觉。
路过纪睿门口,宁惜玥没进去。
纪睿针对的是纪臻而非她,伤害她不过是为了对付纪臻,纪睿该怎么处置,自然由纪臻来定夺。
最后,她停在了秋楚君的房间门外。
在门口伫立片刻,推门而入。
秋楚君体质比大男人差了很多,他们进去她一点儿都没察觉,泼了两盆冷水,才把她泼醒。
她看到宁惜玥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错愕地叫道:“宁惜玥?”
没等宁惜玥说话,她又自个儿否定:“不,你不是惜玥,她已经死了。”
她以为宁惜玥是柳霜,可纪臻不是知道惜玥已经死了吗?
为什么会跟这个冒牌货在一起?
“楚君。”宁惜玥平静地唤她的名字,看着面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女孩,她没法将其与自己脑海中的人重合。
纪臻还真下的去手,对女孩子那么残忍。
当然,她并不想虚伪矫情地说不忍心,或者白莲花圣母似的饶了秋楚君。
她已经放过秋楚君一次,可惜对方最后仍然选择了那条不归路。
而她,心软一次够了。
熟悉的声音飘入秋楚君的耳里,她霍然睁大眼睛,震惊地望着宁惜玥:“你是惜玥?你没死?”
“让你失望了。”宁惜玥淡笑。
这便是变相回答了秋楚君的问题。
而秋楚君的反应令宁惜玥大吃一惊,她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呜,你没死,太好了!”
宁惜玥:“……”
纪臻皱眉,这个女人又想演戏博取惜玥的同情?
很快,宁惜玥回过神来,似笑非笑地望着秋楚君。她和纪臻想法一样,觉得秋楚君眼下的行为是在作戏。
“惜玥,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能救救我哥,不要伤害我家人,至于你想怎么对付我都可以。”秋楚君哭声渐止,抽咽着求道。
换成以前,秋楚君哭成这样,定然楚楚动人,而今,只是让那张被毁了的脸变得更加丑陋而已。
宁惜玥从讶异中回神,淡声回道:“我不是你,做不来殃及无辜者的事。当然,我也不会出手救你哥。毕竟我变成这样,他也有责任不是?任何人都该替自己的行为负责。我不追究他的责任,却也不会出手相救。”
秋楚君哭脸僵住,错愕看她:“你真的不愿意救我哥?”
这个世上,医术最好的两个人都和宁惜玥有关,如果宁惜玥不肯点头,她哥……
“我哥从来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真的那么狠心,不肯救他一命?”
她被关在这里那么久,都不知道哥哥是死是活。
那时候林源让她看监控,哥哥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他会不会已经……
秋楚君眼神一变,怒瞪宁惜玥:“我哥是不是已经死了?你明明可以救他,为什么不救?你要报仇冲我来啊!我哥真心对你,把你当朋友,你真见死不救?宁惜玥,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真后悔没最后捅你几刀子!我就算做鬼也会缠着你的!”
宁惜玥讽刺地勾起唇角:“不再演了?秋楚君,你真应该去娱乐圈混,凭着你的演技,奥斯卡影后非你莫属。”
她就说秋楚君不可能觉悟,在她当鬼经过的时候,分明看到秋楚君咬牙切齿的模样。
如果现在秋楚君是自由的,只怕会冲过来打自己。
不想再浪费时间和对方纠缠。
宁惜玥看着对方,说了最后一句话:“对了,忘记告诉你,你哥死了,你爸妈受打击太大,一个心脏病突发跟着去了,另一个中风,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下半辈子。”
说完,她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而秋楚君听到一连串的噩耗,先是呆住,紧接着暴躁地咆哮:“你骗我!宁惜玥,你给回来!我家人没事对不对!你给我回来!宁惜玥!宁惜玥……”
秋楚君的声音被隔绝在门后面。
宁惜玥听着秋楚君伤心欲绝的声音,无声地笑起来。
察觉有道目光从斜上方射过来。
她抬眸,看向那道目光的主人:“有没有觉得我很坏?”
“你若真的坏,就不会请墨轩和白老救秋楚扬。”
宁惜玥笑意加深:“如果我不请人救他呢?”
“救他是情份,不救是本份。”纪臻深邃的眼睛凝望着她,“我倒希望你能坏一点,这样只有我知道你的好。”
“去你的!”
宁惜玥斜他一眼,脸微热,快步往外走。
大门敞开着,阳光从外面射进来,而她,迎着光走出去,将黑暗抛在身后。
纪臻眯着眼望她的背影,长腿迈开,追上她,牵住她的手。
她甩了甩,没甩开,两人执手的背影消失在洒满阳光的大门之外。
……
三个月后。
外滩,皇廷大酒店。
一场堪比世纪盛典的婚礼在此举行。
一辆辆豪车停在酒店外面。
从车上下来的人更是让人惊叹连连。
s市的豪门权贵,在这里都排不上队。
看着从车上走下来的人,路人和迎宾都露出震惊的表情。
何止是他们,s市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每一个都战战兢兢,心怀敬畏。
而守候在此的媒体记者,疯狂地按相机的按钮,闪光灯闪个不停。
皇廷大酒店,除了顶级的奢华建筑楼外,更有堪比城堡庄园的超大花园,喷泉草地,面朝大海,百花盛开。
大部分人都坐着游艇过来。
就在大家感叹这场婚礼的盛大、来宾的尊贵时,众人头顶响起嗡嗡的轰鸣。
大家不由自主抬头仰望,只见头顶一架飞机低空飞过,停在了皇廷的一片水泥空地,那是皇廷的机场!顶级富豪私人飞机可直接停靠。
“难道这架飞机上的人也是来参加婚礼的?”
“谁来参加婚礼,竟然开私人飞机过来!”
大家好奇眺望。
不一会儿,从机舱走下来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帅哥。
“哇,好帅!”
年轻的女宾客惊叹,一脸花痴。
“那是谁啊?宁家和周纪两家都是地地道道的华夏人吧?”
“我听说新郎的母亲改嫁到国外,那个外国帅哥会不会是新郎的兄弟?”
没等众人弄明白,飞机上又下来一对男女,男的同样金发碧眼,女的却是纯正的黑发黑眼华夏人,同样是男俊女靓,不过这一对夫妻明显年长一些,看上去四五十岁。
“我认识那位夫人,是纪先生的母亲周家的千金。”
“我猜的果然没错!所以他们是新郎的母亲和继父继兄弟!”
“二婚还能嫁那么好,羡慕死人了。”
在各种眼神的注视下,周诗蕊携着丈夫的手微笑地朝酒店走去。
阿诺德卡佩勾着唇,笑容邪魅跟在他们旁边。
酒店内。
宁惜玥端坐在镜子前面,身上穿着手工制作的顶级婚纱,显现出娇好的身段。精致的妆容,使得本就绝美的脸变得更加夺人心魄。
“你今天很美。”纪臻站在她身后,笑望着镜中穿婚纱的女人。
闻言,宁惜玥瞪了镜中的男人一眼。
这家伙,总是先斩后奏。
办婚礼都不跟她说一声,还说什么带着儿子出来旅游,结果早上被人叫醒,儿子没了,婚纱倒是挂在床边。
两人虽然早已领证,但一直没办婚礼。
没想到这个婚礼,最晚知道的居然是她这个新娘!
宁惜玥忍不住又剜了他一眼。
纪臻被她美眸一瞪,骨头都酥了。
他轻咳一声,侧迈一步,勾起她的光洁的下巴,想吻一吻芳泽。
宁惜玥把他的脸推开:“你别把我妆弄花了。”
纪臻抓住她的手,轻笑道:“没事,等会儿再补。”
说话,迅猛快捷低头,亲上那双诱人的红唇。
“咳咳!”
背后,传来轻轻的咳嗽。
纪臻才刚碰到宁惜玥的唇便被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在宁惜玥红唇上亲了亲,站起身,看向不速之客。
“纪哥,你这就等不及想要洞房啦?”苏童调侃,看到纪臻投过来的威胁目光,赶紧转移话题,“周阿姨还有大卡佩先生,小卡佩先生都来了,周老让你出去应酬呢。”
“知道了。”
纪臻皱了皱眉:“你先出去。”
“那你快点啊,还有,等下出去前记得擦下嘴。”苏童捂着嘴偷笑离开。
宁惜玥看向纪臻的嘴唇,发现上面果然红了一块,她嗔怪地瞪他一眼,转身从梳妆台上抽了张面巾纸,丢给他,嫌弃道:“擦一擦,赶紧出去。”
纪臻接住面巾纸,看了一眼,随后似笑非笑地对她说:“反正都是要擦,不如多亲一会儿。”
语毕,勾起她的下颚,低头吻下。
“咳咳!”
又一个人进来打断房内升级的火热。
纪臻目光沉沉转头,发现是自己的母亲,眼中的不悦压下去:“妈,你怎么过来了。”
“看看我儿媳妇。”周诗蕊扫了眼纪臻的嘴唇,“你赶紧出去,想和你妻子亲热,晚上有的是时间。”
纪臻表情淡定,宁惜玥却被说得满脸臊意。
这个混蛋!
非得让人看笑话!
纪臻整理了下领带,冲纪母点了点头:“我先出去,妈你留下来陪惜玥说说话,免得她无聊。”
抽了张纸巾,他随便擦擦,然后面不改色地出门了。
宁惜玥微红着脸唤了一声妈。
周诗蕊笑盈盈地回应,上下打量宁惜玥,越看越是满意。
当初那场灾难,她后来才听说,惜玥现在恢复得那么好,她看着算是安心了。
刚刚和纪臻亲热被婆婆撞见,宁惜玥仍然有些不自在,她找话题问:“妈,haya没跟你们一起来吗?”
“她跟他男朋友来,估计快到了吧。”
此时,酒店的经理接到下属部门的电话,说是又有架私人飞机要降落。
酒店经理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又来一架?这是第几架了?私人飞机都不用钱的么,今天来的贵宾怎么一个比一个豪啊。”
“已经是第三架了。经理,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赶紧把停车场腾出个空间来,让飞机降落呗。”
“可是那些车都是贵宾开来的。”
“再贵能贵得上开飞机的吗?”经理训斥,“别磨蹭了,赶紧去办!”
吩咐下去后,经理挂掉电话,想了想,最后决定亲自过去看看。
忙的脚不沾地的可不仅是经理,那些s市本地宾客,也被这目不暇接的贵客惊呆了,单是看这些贵客,他们眼睛都忙不过来。
未婚女性对宁惜玥羡慕死了,而那些已婚的夫人,则替自己的女儿羡慕。
这场婚礼,得花多少钱啊。
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参加婚宴,新郎新娘真有面子啊。
而当婚礼开始之时,宾客皆齐,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大家心里的羡慕和震惊达到了顶峰。
宁惜玥和纪臻的朋友也都到场。
胡娇,白云龙,白云凤,景秋白,墨轩……受邀前来,送上真挚的祝福。
婚礼在户外举行。
空运来的各种鲜花铺满婚礼现场,美轮美奂。
宾客们错落有致落座。
周老和韩老坐在一起。
两人都是一脸感慨。
“有情人终成眷属,看到他们的婚礼,我这一生无憾了。”周老感叹。
韩老微笑:“是啊,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跟儿孙相认,原来当个外人旁观,与当长辈旁观,感觉那么不同。”
“所以我早就让你跟他们相认,你偏不肯,这几个月听到他们叫你爸,叫你爷爷,心里很乐呵吧?”周老打趣。
韩老感激地看他一眼:“还要多谢老哥你,要不是你,我这一生真的是错过太多,遗憾太多。”
周老拍了拍他的肩膀:“是老天爷给的机会。”
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二人面前。
看到来人,周老冷哼一声,将脸撇开。
纪兴朝有些尴尬,悻悻坐到一边。
韩老悄悄拍了拍周老的大腿。
周老斜了纪兴朝一眼:“看在今天阿九和玥丫头大婚,我懒得与你计较,你也别添乱。”
纪兴朝张嘴想反驳,最后什么话也没说。
婚礼的交响乐突然响起,几位老人都抬头看向远方。
早已落座的宾客注意力立刻转到了洒满玫瑰花瓣的石子路近头。
宁朝方挽着宁惜玥,缓步走来。
众宾客看到新娘的那一瞬间,呼吸不由自主屏住,所有人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好美!
纪臻站在这一端的尽头,看着向自己靠近的宁惜玥,同样看痴了眼。
洁白色的婚纱在阳光下发出淡淡的银光,十月风轻轻拂过,撩起新娘的头纱。
精致绝伦的脸如同上帝最完美的作品,每一个部位,都好看得让人指不出一点瑕疵。
近了。
纪臻目光紧盯着她的脸,从宁朝方手里将她接过,握住她的手,稍微用力。
二人四目相对,默契的笑了。
全场寂静。
纪臻紧紧握住她,深情凝望:“别人以为你嫁给我是你的运气,我却明白,真正幸运的是我,谢谢你,让我拥有了这个世界最美好的女人。”
很朴实的话,但宁惜玥眼眶里忍不住湿润,双眸水盈盈地看着他。
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
“亲一个!”
“亲一个!”
越来越多人起哄,宁惜玥不由红了脸。
纪臻低头笑看着她:“我爱你,用我的生命起誓。”
最后一个字,淹没在两人的唇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