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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长歌“嘁”了一声,“那这一世呢?”
“怎么欠的怎么还。”叶痕说完,走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腰,莹润的唇瓣不由分说覆了上来。
百里长歌猝不及防,手心里血红的相思豆一下掉落到地上,纠缠在一起的两缕墨发并没有散开,反而让两颗红豆紧紧贴在一起,仿佛两个相互依偎的人儿。
合欢花随风而起,落地无声,为此情此情描绘出一幅缱绻旖旎的画卷。
良久过后,叶痕依依不舍地放开快窒息的百里长歌,伸出如玉的指尖轻轻替她拭去唇瓣上的血珠。
百里长歌疼得皱眉,刚想出手捶打他,猛然想到他那日便是因为自己无心的一拳吐血昏厥。
敛去面上的娇羞,百里长歌再看向他时,眼眸中多了隐忍和疼惜。
叶痕猜出了她心中所想,微微一笑,“你放心,在你没有还完债之前,我会活得好好的。”
他的身体状况,她如何不清楚?
百里长歌眸光闪躲,不想与他对视,不想看见他隐藏在眸底最深处那一隅上了枷锁的伤痛。
蹲下身,将两颗红豆捡起来,拨开墨发打的结,百里长歌又将自己手腕上那一串只有九颗的红豆串取下来,动作轻柔地将那两颗串上去,然后轻轻拉过他的手,将红豆串拴在他手腕上。
“殿下,十五年早已经过去,你可愿娶我,让我对你负责?”
叶痕定定看着她,澄澈的眸子里细浪涌动。
他一直在等这一天,等这一句话等了好久好久。
突然将她揽入怀,他在她耳边呢喃,“长歌……长歌……”
她没说话,任由他紧紧抱着,她大约能体会得到他苦等多年的心境。
如今终于得以重逢,他如何能不喜?
“我一直都在。”百里长歌突然想起叶痕在滁州与她说过的这句话,那个时候她总以为他不过是想安慰她。
如今想来,他竟真的是一直等在原地,等在十多年前她非礼他的那一天,等她兑现自己的承诺。
眼眶有些酸涩,百里长歌强忍着没让泪珠落下来,忽听得头顶叶痕幽幽道:“百里长歌,十五年过去了,你该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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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晋王府,客人已经全部到齐,在傅卿云的主持下分坐在亭子沟渠两旁,玩着曲水流觞,一时热闹声不断。
叶痕牵着百里长歌的手走进府门,程知正等在门房处,见到王爷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前方引路。
酒杯刚好停在裴烬跟前时,他端起来,余光瞥见百里长歌正和叶痕牵手而来,他眸光黯淡,轻执酒杯,即兴朗声道:“木槿才过三分绿,海棠辞树春难留。”
傅卿云顺着裴烬的余光望见了百里长歌和叶痕,他眼眸晃了晃,随即笑道:“子安兄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作的不好,罚酒三杯!”
众人听闻傅太子发言了,也纷纷跟着附和,“罚酒三杯!”
裴烬笑笑,径自抬起酒壶斟酒,一连三杯喝下,面上已现出一层红晕,他还想斟酒,傅卿云连忙道:“子安兄想必是醉了,如今连自己喝了几杯都不记得。”
在座的都是喝酒的一把好手,闻言纷纷嗤笑出声,目光皆瞥向裴烬。
裴烬原本就因为左丘灵的事成为了近段时间临阳的焦点,这一下,更是聚集了所有客人的目光,众人的眼神有戏谑,有好奇,有探究,有嘲讽,形形色色,林林总总。
他倒不甚在意,扬起沾了清凉酒液的下颌抬起朦胧迷离的眸,定定看着百里长歌,又道:“忆往昔,流年纵马照双影;看今朝,蕉琴碧萧两相寞。”
安王低笑一声,“裴世子莫不是想起了左丘三小姐,有感而发?”
一直把玩着酒杯的叶天钰闻言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也不知那笑究竟有多苦涩。
裴烬面上笑意不改朝着众人遥遥一敬。
叶痕拉着百里长歌进了亭子,坐于主位,嘟嘟坐在旁边翘着腿吃得正欢,见到叶痕进来,头也不抬扔给他几张皱巴巴的纸团,“喏……这个是我险些跑断腿才得来的秘籍,爹爹可要好好珍藏。”嘟嘟后面还没说完的话,被一个肉丸子阻了回去。
百里长歌不用看也知道这小子在使坏,从叶痕手里将纸团抢过,她交给侯在一边的秋怜,“你把这个送去王爷的房间。”
“哟,小世子送的什么礼物如此稀奇?”成王探目,对百里长歌笑道:“弟妹不妨打开来我们看看?”
“三岁多的小孩子而已,能送什么东西?”百里长歌坐下,“是九皇兄好奇心太重了。”
一声“九皇兄”,将成王堵得哑口无言,他悻悻坐了回去。
傅卿云和叶天钰因为身份原因,便分坐于主位两边。
叶天钰眼尖,看到叶痕斟酒时露出手腕上鲜红的相思豆,眼皮跳了跳,“没想到十五皇叔竟同女子一般喜欢这种东西。”
“说不定是晋王妃送的呢!”左丘鹤接过话,冷冽的眸沾染了几分不明的意味。
在场的,只有裴烬和傅卿云知道那东西所代表的意义。
二人低眉喝着闷酒,谁也没说话。
百里长歌的注意力放在左丘鹤身上,余光轻轻瞟向坐在沟渠尾上的百里珊,见她神思不属,不知道在想什么。
百里长歌敛眉,也不知这丫头今日到底进行得怎么样了,看她那样子,该不会还没同左丘鹤说上一句话吧?
正愣神,那边百里珊缓缓站起身走过来辞行,“大姐,我身子不适,就先行告辞了。”
百里长歌对上她的视线,只见她昔日灵动婉转的眸被一层死灰之气所取代,尽管面上维持着和煦的笑容,却难掩周身的悲凉绝望。
百里长歌眯了眯眼睛,问她:“你没事吧?”
“没事。”百里珊谦和一礼,“可能是有些中暑了,大姐恕罪,妹妹先失陪了。”
“秋怜,送三小姐回玲珑坊吧!”百里长歌对后面的人吩咐。
秋怜走近百里长歌,低声道:“大小姐,今日三小姐没有带面纱,面上已经没有疹子,只怕这件事传回武定侯府,侯爷会以痊愈为名让她回府。”
“没关系。”百里长歌摆摆手,“即便她痊愈了,不也还得继续留在玲珑坊将养一段时间确定不会复发再回去么?”
秋怜聪敏,自然听得懂百里长歌话中之意,点了点头就要送百里珊回去。
“听闻武定侯府如今是长歌大小姐掌家。”
百里珊前脚刚踏出湖心亭,左丘鹤的声音便传出来,她脚步微滞,身子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怎么,左丘公子有异议?”百里长歌挑眉,话语间暗含嘲讽之意。
左丘鹤饮尽杯中酒,幽幽道:“今日偶然得见贵府三小姐,在下心生倾慕,想当着在座各位的面为自己说媒,还请大小姐成全。”
百里长歌一愣,定定看了左丘鹤片刻,见他不像玩笑之意,更何况他将称呼改为武定侯府掌家的“大小姐”,便足以说明他是认真的。
疑惑地看向叶痕,百里长歌低声问,“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叶痕道:“或许是从东边落下去的。”
百里长歌觉得简直不可思议,抬目看了看僵在亭子出口的百里珊,由于背对着,看不到她面上的情绪。
收回视线,百里长歌轻咳一声,“丞相府三代世袭,勋贵世家,左丘公子更是人中龙凤,我三妹妹虽然不是嫡出,却也是天生丽质,秀外慧中,你们二人若能结为夫妻,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只不过这一切还得看三妹妹的意愿。”
众人不明所以,都一脸古怪地看向左丘鹤。
堂堂丞相府的公子竟然会娶百里家二房的女儿为妻?
为名?为利?
娶了百里珊,对于丞相府来说,似乎没有半分利益。
左丘鹤无视众人眼神,含笑看着百里长歌,“大小姐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求纳三小姐为妾。”
此话一出,全场静默。
百里珊虽然是百里家的庶出,但凭借武定侯府这层关系,至少也能嫁个世家公子,然而左丘鹤竟然当众求纳她为妾,这简直就是在赤裸裸的打武定侯府的脸!
原先还有几个人以为丞相府恐有和武定侯府结交之意,但在听闻了这番话以后,瞬间打消了念头。
百里长歌眉头深皱,怒不可遏,重重拍桌,“放肆!”
叶痕拉了拉她的衣袖,“稍安勿躁。”
百里长歌不服气,“我如何能静得下来,这个男人太不要脸,竟然当众侮辱武定侯府!”
左丘鹤嘴角弯起一抹笑,“大小姐消消气,事实上,方才在下先到晋王府和三小姐一见倾心,就在这短短的一个时辰内互许了终身,这件事,我是征得三小姐同意的。”
百里长歌怒目看向百里珊,厉声问:“珊儿,你说,你是不是愿意做左丘鹤的小妾?”
沁雪面色大变,她原以为左丘鹤说得是娶三小姐为妻,却没想到只是妾而已。
她不断地朝百里珊使眼色。
百里珊视若不见,咬了咬下唇,缓缓回过身,再看向百里长歌时目光坚定,“是,我愿意做左丘公子的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