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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焰飞火,火舌张牙舞爪,火光直冲天际,而溶月眼中的怒火,似比这耀眼的火光还要夺目几分。
火灰四下飞舞,火势愈发猛烈。
溶月呆立在沈慕辰几人之后,沉浸在对皇后的恨意之中,目光呆滞而无神。突然手心一暖,有人拉着她往后退了几步。
她一惊,蓦然回了神,扭头回望过去,是一脸忧色的萧煜。
见溶月望来,萧煜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了抚她的眉头。
因顾及着前头之人,萧煜并未出声,只拿指尖轻轻勾了勾她的掌心,眼中透露出浓浓的担忧之色。
掌心一阵轻痒和温暖传来,心里的冰冷之意也随之退去。
溶月这才惊觉自己方才陷入了怎样偏执的情绪里,忙调整了思绪,冲着萧煜勾了勾唇,示意他不用担心。
萧煜点点头,放开了她的手,却仍同她并肩而立。
烧了好一会,尸体终于烧得差不多了,几人也都是浑身疲软,满脸狼狈。
“走吧,趁着天色还不晚,先同其他人汇合,争取能在日落前找到个城镇落脚。”看着火势渐小,火光慢慢熄灭了下来,沈慕辰转身望来。
余下的人休整的休整,整理的整理,很快便又行成了井然有序的队伍。
苏凉领着侯府侍卫开道,中间是溶月和侯夫人坐的马车,沈慕辰和萧煜各自在一旁骑马护卫,后头还跟着几辆马车,上面或躺或坐着受伤的侍卫,最后是顾长歌领着未受伤的西北军士兵断后。
车队又缓缓朝前行进了起来。
溶月坐在车中,浑身疲软地靠在车壁上,侯夫人也是有气无力的模样,两人都未开口说话。
马车行了一段时间,一阵寒风吹来,掀起了侯夫人旁侧染了血迹的素锦车帘一角,侯夫人透过车帘的缝隙,正好瞟到了一旁骑马随行的萧煜挺拔的身影,目光一怔,不由想起了方才自己看到的那一幕。
骏马上的萧煜,脸色沉然如水,身姿卓然清贵,自有一番凛然气度在。
这一刻,侯夫人觉得,似乎世人从来没有真正看清楚过这个传说中的病秧子闲王的本来面目。
车帘晃晃悠悠又落了下来,隔绝了侯夫人朝外看的视线。
她低了头,脑中浮现出方才看到的那一幕。
侯夫人是过来人,方才危急之中,溶月和萧煜那缠绵对视的那一眼,其中的绵绵情意,或许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侯夫人。
她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不由自主地抬头打量了对面的溶月一眼。
溶月此时阖了双目,身子有些无力地倚在车壁之上,雪肤乌鬓,鼻尖小巧,薄唇红润,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面上仍有一丝苍白,然而愈发透出一抹让人怜惜的美来。
她知道阿芜长得很美,现在仔细瞧瞧,这段时间模样五官似乎又长开了些,比之之前略带稚气的面容,如今的她多了一丝楚楚惑人的气韵。
侯夫人轻叹一口气,阿芜,是真的长大了……
只是,她是何时同闲王有了交集的?
溶月本就只是假寐,侯夫人这一丝轻叹,自然落入了她耳中,睁开带了些许血丝的凤眸,关切地看向侯夫人,语声中一丝疲惫,“娘,怎么了?怎么叹气了?”
侯夫人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她张嘴想问溶月同闲王的关系,只是对上这个素来宝贝的女儿清减的面容,疲惫的眼眸,话到嘴边却又吞了下去。
罢了,现在大家都精疲力竭了,待找个城镇安歇下来再仔细问吧,也不急于这一时。
思及此,便摇了摇头,柔声道,“阿芜再忍忍,很快便能休息了。”
溶月懂事地应了,见侯夫人没旁的吩咐,又闭目养神起来。
马车行了大概两盏茶的功夫,前头隐隐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
溶月蓦地睁开双眼,掀起车帘朝外看去,果然见到前头乌压压一群人,正是方才先行的侯府仆从们。云苓和玉竹站在最前头,手中攥着帕子,面色紧张,一副翘首以盼的模样。
见车队行来,玉竹和云苓一喜,慌忙跑上前。
驾车的亦风见玉竹和云苓奔来,渐渐放缓了速度停了下来。
“郡主,夫人,你们还好吗?”车外传来云苓哽咽着嗓子的声音。
溶月掀开帘子下了马车,看着泫泪欲滴的云苓和玉竹,眼中也有泪珠滚动。
她吸了吸鼻子,拉着两人的手道,“我没事,娘亲也好好的,大家都好好的,你们不用担心。”
云苓长长地舒了口气,一滴泪水挂在鼻尖,摇摇欲坠,显得颇有些滑稽。溶月见此,破涕为笑,方才还有些沉重的心情也变得开朗了。
见溶月笑出了声,云苓也傻傻地笑笑,直接抬起衣袖擦去了脸上的泪珠。
侯夫人也在随后赶来的念夏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小轩轩呢?”溶月担心弟弟,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
“小少爷在这里。”听到溶月问话,仆从自觉让开了一条路,露出包围在人群中的杜娘来。
她抱着小轩轩急急走了上来,将其递给溶月,一边道,“小少爷没事,睡得十分香甜,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溶月接过襁褓中的小轩轩,望着他沉静的睡颜,心中一颗大石头落了地。
还好老天眷顾,弟弟没事,娘没事,哥哥没事,大家都没事!
说话间,先前派来护送仆从的侯府暗卫之一悄悄走到萧煜身侧,对着他低低道,“王爷,属下方才去前边打探过了,再行十来里路便有个村庄,可以供我们休整和疗伤。”
沈慕辰离萧煜隔得近,自然也听到了暗卫的回禀,同萧煜对视一眼,道,“那便先上路了,到了那村庄再做休整。”
萧煜没有异议,一行人整好队伍,又浩浩荡荡上了路。
黄昏时分,他们终于瞧见了村庄的轮廓。
亦风性子活泛嘴巴甜,萧煜便派了他,连同顾长歌并几名侍卫一道先去打点好住宿。
村子虽然不算大,但村民性情淳朴,亦风和顾长歌找了几家愿意接待他们的农户将人一一安顿了下来,苏凉又去村里的赤脚郎中那里抓了些药熬了给受伤的士兵们喝下,配合着他带上路的止血止痛的伤药,那些伤兵们顿时觉得好受了不少。
经过这惊心动魄的一天,溶月是身心俱疲,草草用过一些农家小菜,仔仔细细地洗干净身子之后便上了床。
一夜无话,安稳地睡到了天亮。
翌日一早,车队在村子里补充了些干粮和日常用品,又踏上了前往凉州的征途。
*
而此时的皇城翠微宫中,却愁云笼罩,气氛异常地沉重。
国丈内阁首辅窦章来访,皇后将所有的宫女内侍都遣出了殿内。殿外的众人隐约察觉到这不寻常的气氛,低了头,战战兢兢唯恐惹了皇后娘娘不高兴。
殿中的皇后满目厉色,一脸的不可置信。
“爹,你说什么?!派出去的死士全数被歼?!”皇后喑哑着嗓子道。
窦章眼中的冷意不比皇后少,恨恨地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皇后失声尖叫,瞟一眼殿外,又压低了声音问道,“侯府就二十多人的西北军士兵,余下的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仆从,我窦府精心训练出来的死士居然被这些人全数歼灭?!”
窦章眼中一抹颓败,也压低了嗓音,语声中带了浓浓的不甘,“若只这些人,自然不会这般一败涂地,坏就坏在,不知为何,闲王一行居然与侯府同行了。”
“什么?!”皇后彻底怔住,片刻,突然想通什么似的,眼中一片通红,“是了……是了……我就总觉得萧煜对明珠那个小贱人有些不一样。难不成,他此次病重前去凉州寻药,也只是幌子?!不行!”她重重地摇了摇头,眼中一片不甘,看向窦章急急道,“父亲,此事决不能这么善罢甘休,再派一拨人过去吧!”
窦章紧皱了眉头,眼中一抹不郁,“晴漪,你何时这般目光短浅了!”他负手在殿中踱了几步,“之前你说杀了侯夫人,皇上的宠爱便会回到你的身上,我姑且信了,不想竟损失了大半精心培养的死士,如今你还要我把这剩下的一半也投进去?”他顿了顿,语气中带了一丝训斥,“晴漪,你要明白,我不仅是你的父亲,我还是窦家的当家家主!”
皇后愣了愣,又急吼吼道,“父亲,杀了谢诗韵那个贱人,皇上的心一定会回到本宫身上,到时还怕窦家不会愈发昌盛吗?”
“够了!”窦章厉声喝住,满眼的恨铁不成钢之意,“你已经让私人情感冲昏了头脑。你最初入宫之际,为父是怎么叮嘱你的?皇家无情,动心你便输了!谢诗韵如今远在凉州,真的还是你的绊脚石么?晴漪,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如今这后宫新人辈出,便是梁家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庶女,现下也比你得宠!”
皇后瘫软在椅子上,眼中一片迷茫。
梁晓音!
被窦章的话一提点,再想到皇上已经连续几日在她宫中过夜了,顿时生出一股浓重的危机感来。
她无力地扶住额头,只觉心中疲累得很。
见皇后似乎听进去了,窦章缓了口气,接着劝道,“娘娘,你要明白,为父都是为你好。如今定远侯一家远在凉州并不是你首要的敌人,这后宫中争先恐后冒出的莺莺燕燕,才是你现阶段应该处理的!你与窦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有你在宫中的位置保住了,我窦家才能愈发昌盛,才能做娘娘坚强的后盾!”
方才一时情急唤了皇后的闺名,现在窦章冷静下来,自然不会再坏了规矩,恭恭敬敬地称了声“娘娘”。
皇后无力地点了点头,“女儿明白了,不会再让父亲操心。”
“好。”窦章点到即止,“娘娘这几日也累了,好好歇着,回头我让夫人带着樾儿来看你。”
“父亲大人慢走。”
皇后将窦章送到了宫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袖中的手指关节都攥得发白了,良久,才转身回宫,飞扬的裙摆带起一阵凛冽的寒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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