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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里同时暗暗骂道:“矫情。”

    被子送来,李出阳自己趴在地上铺好,孙小圣躺在床上看电视。出阳铺完被子,问小圣饿不饿,小圣当然说饿。李出阳在高铁上吃了一包虾条、两袋话梅,外加三串窗外买的烤鸡翅,他自己光闻味儿了,早就饥肠辘辘了。俩人找了个饭馆随便吃了几口便回屋休息,准备明早去当地公安局接人。孙小圣打开电视看球赛,李出阳就在一边等着他睡觉,然后伺机揭膏药。可孙小圣看球赛看得格外亢奋,手里攥的可乐罐都捏瘪了,一点儿困意也没有。出阳耐着性子等着,好容易球赛结束了,孙小圣又换台瞧上了动画片。动画片是日本的,一群奇形怪状的野兽对抗一群同样奇形怪状的战士,弄得整个房间光怪陆离、轰轰作响,李出阳烦了:“你都多大了,有意思吗?洗洗睡吧!”

    “你睡你的,这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当然有意思。”孙小圣又往电视前凑了凑。

    李出阳啪地换了台,电视里传出一阵幽幽的旁白:“猪不在吃睡的地方排便排尿,这是祖先留下来的本性,因为野猪不在窝边拉屎撒尿,以免被凶猛的动物发现。”画面里出现一只浑圆的母猪,正在猪圈一角忘我地大便。

    出阳津津有味儿地看着,孙小圣服了:“你喜欢看这个?猪拉屎?”“你不看你睡觉。”李出阳牢牢地把着遥控器。

    孙小圣心想,你看见同类当然亲切。俩人看了一会儿,从猪拉屎看到猪产崽又看到母猪的产后护理,孙小圣终于坚持不住了,眼皮子开始打架。李出阳扛了半天,看见了胜利的曙光,赶紧把音量调小,便于促进这位大爷睡意发作。

    “母猪在睡觉时一般习惯侧躺,因为这样有利于给小猪喂奶。母猪熟睡之后,身上的肉有时会发生颤动,这是正在长膘的表现。”

    孙小圣终于打起了呼噜,侧躺,脸上的肉微微发颤。

    李出阳爬上床,匍匐着靠近孙小圣,伸手去摸那膏药。灯光有些暗,出阳一时找不到膏药边缘,只能轻轻摸索。膏药贴得真紧,和着小圣大动脉有频率地跳动。出阳食指在膏药上蜻蜓点水地划着,终于找到接缝处,拿指甲一掀,跑空了。再摸,再一掀,仍是纹丝不动。出阳脑门上渗出汗珠,睁大眼睛再次发力,刚掐住膏药,孙小圣一睁眼,看见李出阳在黑暗中朝自己哈着热气伸着手,俩眼瞪得浑圆,耳朵边还流下一道黏糊糊的汗。

    “母猪的发情期是性周期的高潮期,此期限一般为二至四天,平均三天左右,只有此期才接受公猪的爬跨和交配。其中接受爬跨的时间约为五十小时……”

    “啊!”孙小圣吓得从床上跳起来。

    “你吓死我了!”李出阳被他叫得一屁股坐下了。

    “你干什么呢?”

    “……我让你去洗洗,你还没洗漱呢!”李出阳也有些乱套,指着洗手间说。

    孙小圣拿起换洗衣服就往卫生间走,李出阳想,这回该揭膏药了吧!于是在后面跟着。

    孙小圣回头问:“你跟着我干吗?”

    “我上厕所。”

    “那你先上。”孙小圣把衣服扔下,又坐下来看电视了。电视里,母猪的养殖教学片还在没完没了、絮絮叨叨,小圣换了台,看一出闹哄哄的综艺节目。

    李出阳又绕回来:“算了,你先去洗吧。”他想,只能等孙小圣洗完澡直接去翻垃圾桶了。

    孙小圣这才进去洗澡。里面哗啦哗啦地洗着,李出阳在外面格外焦急地等着,又怕中途他发现勾月照片大惊小怪,不时还贴到卫生间门口偷听。一会儿孙小圣擦着头发出来,李出阳跳过去看孙小圣的脖子。孙小圣一头雾水:“又怎么了?”

    “你的膏药呢?”

    “我扔啦。”

    李出阳跑进卫生间就翻垃圾桶。

    孙小圣推门进去问:“怎么着,你要接着使?”

    “你给扔哪儿了?”

    “我直接扔马桶里冲下去了。”

    “……你怎么那么没素质!”李出阳直接把垃圾桶踢倒了。

    “你有素质,你踢垃圾桶你有素质!”

    “滚蛋!”

    小圣说:“神经病。”就要钻被窝。

    李出阳跳上床,迅速把被窝占为己有:“你给我睡地上去!”

    第二天,俩人先去了碧岭的市局办了手续,然后随着刑警队的警车来到了碧岭看守所。不大会儿工夫,狱警把卢宣臣带出来了。这是个四十多岁高高壮壮的中年人,浓眉细眼鹰钩鼻,青龙白虎文双臂,看着就绝非善类。不过这卢宣臣一言不发、唯命是从,看样子已经完全认头。这就是伤害柳老大的嫌疑犯,孙小圣和李出阳心里都拧上了劲儿,巴不得赶紧把他带回去问个水落石出。孙小圣沉不住气,直接问:“为什么要害柳勋?”李出阳让他打住,当务之急是将人带回去,别问来问去漏了自己的底。

    李出阳给这个卢蝙蝠上好背铐,几人搭着刑警队的车直接去高铁站。

    到了车站,孙小圣才发现外面竟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南方城市的冬雨有时格外凶猛,天空青紫雨帘细密,电台里已经发布预警通知。跟当地刑警告别后,孙小圣和李出阳拽着卢宣臣进站过安检。安检机旁是是非之地,一些排队的乘客嫌慢,大包小包的行李堆了一地,骂骂咧咧地往前抻脖子。之所以慢,是因为前边有个矮矮瘦瘦的妇女在和安检员吵架。妇女带了两个油腻腻的玻璃瓶,安检员说液体一律不让过安检,妇女说这是她自己磨的香油,凭啥不让带?安检员说油类就更不行了,人进站油要扔掉,否则免谈。

    妇女急了:“这香油费了我好几罐子芝麻呢,凭什么让我扔了!”

    “不行就是不行,这属于易燃品!”

    一会儿过来个安检队长,可算把香油女请到一边商量了。小圣和出阳这才带着卢宣臣排队过了安检。没想到刚通过安检机,卢宣臣却吭吭哧哧地蹲在了地上。

    李出阳问:“怎么了?”

    “我有肩周炎,一到阴雨天肩膀就特别疼,现在带着背铐,已经快不行了。”卢宣臣一脸苦相,嗓子又哑又沉。

    李出阳说:“等上了列车再说吧,上了高铁给你铐前面。”

    卢宣臣满脸痛苦:“小伙子,我肩膀真快不行了,你给我正面铐着吧,要不我实在是走不了路了。”

    李出阳一琢磨,他这样万一出了什么毛病也是麻烦事,回头再告他们虐待。于是和小圣一起把他手铐卸下来,从前面铐着。

    “能找个什么东西把铐子给我蒙起来吗?这样……太难看了。”卢宣臣用下巴指指明晃晃的铐子。周围的确已经有不少乘客朝他们侧目了。

    “你怎么这么多事!”小圣嘴上这样说,还是从行李里找出一件帽衫给他把手蒙住。

    还有半个小时才开车,他们就在大厅里等着。外面大雨滂沱,站厅里面也未能幸免,一双双沾着泥浆的脚踩来踩去,挺好的大理石地面脏成了花瓜。一个清洁工推着小车过来拖地,拖了这边脏了那边,刚跑到那边这边又继续沦陷。小圣和出阳带着卢宣臣不敢乱走,椅子上人满了,仨人便在一个角落里站着等待检票。

    正在这时,忽听大厅那头一声狂叫。出阳和小圣循声望去,看见那边的众人间蹿出一个戴眼镜的男子,正健步如飞地朝他们这方向跑来。眼镜男的身后还追着一女孩儿,女孩儿边追边带着哭腔大叫:“抓小偷啊!偷我钱包的小偷!”

    旁边乘客全傻眼了,有的站着继续犯傻,有的跑出几步没追上,有的大喊着让前面人截住。眼镜男绝对是个运动员的料儿,身体和心理素质俱佳,带着旁人的一路惊呼路线精准地穿越站厅,看样子是想从后门逃出去。卢宣臣突然迎面大叫:“你站住!这儿有警察!”

    小圣和李出阳猝不及防,想过去帮着拦,又一时走不开。这时坐在他们身边的一个老太太着急地问:“警察在哪儿?帮着追一下啊!”

    卢宣臣看着小圣和李出阳:“他们就是警察!”

    “警察同志,帮着追一下呀!这人往站里面跑的,很好截的!”

    周围人立刻叽叽喳喳起来,眼神全都是质疑的。老太太歪着嘴朝大家说着什么,不用猜肯定没好话。眼见那人快跑远了,李出阳跟孙小圣说:“你看住了,我帮着追一下,你待在原地别动!”

    小圣看着李出阳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自己则待在原地守着卢宣臣。卢宣臣戴着手铐左右转着眼珠子,见拖地的清洁工推着小车慢悠悠地走,留下一片刚刚拖完的如镜面一般的地面。他猛唰地蹲下身,给了孙小圣一个扫堂腿。

    地太滑,孙小圣应声摔倒,脖子狠狠一震,彻底歪住。再看卢宣臣,早已双手蒙着那件帽衫跑出好几米了。

    孙小圣歪着脖子起身追,大喊:“你给我站住!”

    卢宣臣跑到安检口,那个妇女还晃着两瓶香油和安检队长揪扯不清。他过去用并在一块儿的双手一推,妇女以为碰见了恐怖分子,尖叫着双手捂头。两瓶香油在安检口碎成了八瓣,鲜亮的香油在地上迅速地铺开一片。孙小圣刚追到安检口就被地上的油渍滑了一个仰八叉,这时卢宣臣已经跑出安检通道,直冲向如水帘洞一般的大门了。

    李出阳在那边截住戴眼镜的小偷,忽听孙小圣厉声尖叫,连忙跟他过去追人。没想到跑到安检通道也被油渍滑了一个大跟头,头撞到安检机上,鲜血登时流了一脖子。他看见孙小圣已经晃晃悠悠地追到门口了,自己也顾不得疼,鲤鱼打挺似的起来继续追。到门口一看,卢宣臣已经跑到雨如倾盆的大马路上了。

    卢宣臣戴着手铐毕竟不太协调,但前面罩个帽衫也没引起太多路人注意。他歪歪扭扭地跑着,想着钻进什么胡同或者羊肠小道先猫会儿。雨真大,朦朦胧胧地,他怎么也找不到这种地方。身后的孙小圣歪着脖子像慌脚鸡一样追着,李出阳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头鲜血被雨水浇成了粉色,头发也软绵绵地糊在脑壳上。路上有行人看着形状诡异的他们,第一反应都是:仨醉鬼。

    他们叫着,喊着,声音却都被雨声淹没了。李出阳体力好,超过孙小圣,很快要赶上卢宣臣了。此时卢宣臣终于看到了一个胡同口,唰地闪身进去,没想到是个荒废的胡同,两边都被石头堆封死了。李出阳跑过去追上,心里有了瓮中捉鳖的底气,掏出枪:“把手抬起来!”

    卢宣臣被逼得步步后退。雨太大,把胡同都淹了。身后是一堵废墙,只有半人来高,跳上翻过去就到了后面的一片树林。四周正是一片洼地,水已经快到膝盖,李出阳用枪指着他不敢轻举妄动,这时孙小圣也追了上来。

    “赶紧过来!过来!”

    卢宣臣还在步步后退。

    孙小圣暗觉脚下感觉不对,仔细看去,一股股浑浊却极富活力的水正朝着卢宣臣流去。水流在他身后的一块地方形成了一个越来越大的漩涡。孙小圣大叫:“你别往后走了,危险!快过来!”

    卢宣臣根本不听,猛地转身就朝那堵矮墙冲去,李出阳也大叫起来:“站住!”

    他们话音还未落,卢宣臣整个人一下就陷入了那个漩涡中,不到两秒钟,人就从脚到头被吸了进去。孙小圣跳过去要去抓他,忽然感觉自己也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拽住,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好像上了一条传送带,自己就奔着漩涡去了。李出阳飞手抓住他的胳膊,却被他带倒,一下栽进水坑,整个人瞬间沉没了。出阳被巨大的动力拽着,头都扬不起来,呛了两口脏水,肺部几乎都要炸开。眼看俩人全奔着漩涡去了,出阳把手伸出水面,接连开了三枪!

    街上有行人听到枪响立即跑了过来,看见俩人的险境全上手帮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俩人拖了出来。小圣湿透了,跟穿着紧身衣一样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又对救命的群众千恩万谢。李出阳弯腰扶墙大口吐水,半天才能直身。他却没时间感恩,因为眼前的问题太严峻了:卢宣臣没了!

    他们赶紧联系了当地派出所,派出所民警过来查看说这里应该有一个下水井,可能盖子没了,所以一直往下流水。里面水流应该特别湍急,让他们千万不要靠近。李出阳急了:“现在有人掉进去了,怎么办?”民警也没辙:“那就赶紧联系消防队到场吧。这个情况除了他们,别人也没办法。”

    消防队很快就来了,在了解情况之后也没有好办法。雨依然很大,水流也仍然湍急,再加上井内可能还有有害气体,从入口处进行营救根本没有意义,也十分危险,只能在附近的排水管线出口搜寻卢宣臣的踪迹。寻找了大概半天时间,雨也小多了,仍然不见卢宣臣的踪影。李出阳急得在街边转悠,看见不远处有个汽修厂,从里面买来了两个充足气的汽车内胎。

    井口现出来了,黑洞洞阴森森,还泛着一股脏臭。出阳抬着轮胎在洞口比画。孙小圣问他:“你怎么个意思?”

    “咱俩坐着这个下去,顺着下水道找!”李出阳已经试着从井口将轮胎顺下去。

    “这行吗?这里面什么样?”孙小圣歪着头犹豫,好像这是盘丝洞。

    “下不下去随你!”李出阳已经往下爬。

    孙小圣只能学着他的方法套着轮胎下到井下。井里又潮又臭,水道上还漂着杂七杂八的垃圾。塑料袋、水瓶子、破衣烂袜子,在水流中众星捧月地追着他们。孙小圣屁股湿湿地坐着轮胎都不敢仔细看,生怕哪个角落里忽然冒出一只奇异生物,甩自己一身生化病毒。

    水流还是挺急,李出阳和孙小圣像漂流一样顺着水在下水道里面穿行着。出阳用从民警那儿借来的手电在里面四处照着,孙小圣则负责呼唤。就这么漂流了大概一公里,通过了无数井道,还是一无所获。水流渐渐缓下来,孙小圣又累又饿,心中一片绝望。

    “咱们这回是不是完了?”小圣的声音在下水道理回荡着,显得幽怨而恐怖。

    “我还问你呢,你怎么看的人?”李出阳恨得牙根儿痒痒。

    “地上太滑,他一扫我就摔地上了,脖子还犯病了。”他使劲揉着刚刚回正一些的脖子。

    “你行不行,当初谁跟老薛拍板万无一失的!”

    “李出阳,现在是吵架的时候吗?”

    他们又互不搭理了,接着往前漂,手电也快没电了。忽然李出阳看见前面拐弯处有个黑乎乎的长状物,似乎有点儿像人腿,赶紧搓着墙刹住,用手电一照,正是失踪了小一天的卢宣臣。卢宣臣的手铐卡到了水道上探出的半截钢筋上,才停在此处。小圣紧张地叫着他名字,但翻过他的脸来一看,人显然已经没气儿了。皮肤都泡发了,眼袋高凸嘴唇肿胀,在白花花的手电光下格外吓人。

    小圣一下瘫在水里:“这下……完了!”

    薛队连夜赶到碧岭。他们在医院碰的面,李出阳找医生包扎头部,孙小圣得了重感冒找大夫开药,脖子也没回正,俩人一个头裹纱布一个歪脖流鼻涕。薛队满胸的怒火也不好发作,气狠狠地问李出阳是怎么回事。李出阳说:“赖我,当时旁边有个小偷跑过,我帮着抓了一把。”

    薛队看着孙小圣:“那你呢?你跑哪儿去了?你也去抓小偷了?”

    “我……我在看人。”

    “你没给他上手铐?”

    “上了。”

    “上了还能让他跑?”

    “上的正铐……他说他有肩周炎。”

    老薛抬手就要给孙小圣一巴掌,孙小圣歪着身要躲,脖子扭了一下,又哎哟哎哟地叫起来。

    薛队简直无言以对了,双手抱拳:“二位兄台,在下服了!”

    薛队去太平间查看了一下卢宣臣的尸体,然后铁青着脸给老谢打电话汇报情况。李出阳和孙小圣俩人在外面各怀心事地等着。李出阳不知从哪儿买了一袋核桃仁,边吃边发呆。孙小圣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过去伸手就抓他的核桃仁,被他一把挡开。小圣也不吃了,心想自己饿晕算了,就目前状况来说,还是越惨越妙一些。

    更麻烦的事情来了,不知哪个好事的围观群众把事情捅给了媒体,记者竟然摸索着来到了这家医院。李出阳看着两个背着单反照相机的人过来就知道不对劲,刚要抽身去通知薛队,回头一看,孙小圣弱智一样竟然跟记者攀谈起来了。原来记者以慰问为名,买了好些饼干、点心和水,边让孙小圣吃,边打听这其中始末。孙小圣稀里糊涂地一感动,再加上腹中饥饿难忍,抓起饼干就吃,然后给记者讲起了这件事有多么阴错阳差、险象环生。等李出阳带着薛队过来,孙小圣一袋子饼干都快吃完了。

    记者拿起照相机要给小圣拍照,薛队一把拦住:“干什么这是?我们工作还没完成,等完成了会对外公布的。”

    记者见他像个领导,直接锁定目标:“听说今天淹死的人是个逃犯,是吗?您对这件事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具体细节我也没有了解清楚,我们还在调查。”薛队使劲给孙小圣使眼色,让他赶紧脚底抹油。

    薛队带着李出阳和孙小圣往外面走,记者还在后面穷追不舍。记者很客气,措辞也很严谨,薛队也不好发怒,一肚子火只能用唾沫星子往下压。他心里暗想,孙小圣、李出阳,今天你们玩儿的这一票大的,知道得多少人埋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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