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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公子,怎么你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吗,得是你求我,我才会考虑对你从轻发落。”
蒋南盯着她,又看看一脸冷意的李敏德,突然大笑起来:“我就不信,你们敢将我如何!”
李敏德勾起唇畔,看起来丰神俊朗,俊美的叫人不敢直视,他淡淡道:“我们自然不敢将你如何,只是既然费了心思请你来,自然不能白请,是不是?”他的神情中,隐隐带了一丝寒意。
蒋南不由警惕地盯着他,直觉的觉得,眼前这个人似乎对他含有很深的敌意。他打量了一眼李未央,又看了看李敏德,突然扬起一丝冷笑:“怪不得看不上我,原来早已跟这个小白脸有了苟且!你们可是堂兄妹,啧啧,真是龌龊!”
李敏德上前一步,忽然揪住他的衣领,直面一拳,正打在蒋南的鼻梁上!
“你做什么!”蒋南只觉得一阵剧痛,仿佛鼻梁都被对方打断了,却没办法挣扎,只能暴怒地瞪着他,他这辈子还从没被人打过!他李敏德怎么敢!
李敏德毫不犹豫又重重地挥出一拳:“我告诉你,如果你再说一句对她不敬的话,我就再给你两拳,直到你的牙齿全部掉光为止!还有你要记住,今天这结果是你咎由自取!是你活该受罪!”说话间已是连出三拳,最后一个拳头把蒋南打得眼前金星直冒,几乎气都喘不过来。
“你——你这疯子!住手!”蒋南从来自诩高贵,这次也怒极骂道,李敏德冷笑一声:“你凭什么高高在上,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若无蒋家门楣,你到哪里赢得战场常胜将军的威名?!不过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还自以为了不起!”
的确,若是没有蒋家的威名,蒋南连掌权的机会都不会有!然而这句话却是触到了蒋南的痛处,他猛地象被人点着了火药桶,从来没有人胆敢在他面前揭这个短!他一下子狂暴地怒声:“闭嘴!你敢造谣——敢抹黑我!我是靠自己的真本事取的军功,你这个小白脸靠什么?!长得漂亮?!”
被人骂小白脸可不是开心的事,尤其李敏德最讨厌别人注意到他的容貌,他的笑容更加冷漠:“谁耐烦抹黑你?!心胸狭隘妄自尊大睚眦必报——不就是因为她看不上你吗!你心里有鬼!才这样不折不绕地将人赶尽杀绝!”
“放屁!”蒋南顾不上浑身疼,粗声道:“我是堂堂正正的将门之后——我,我有什么鬼?李未央又是个什么东西!她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李敏德的容色已经是极怒,李未央却拦住了他:“何必跟这种人置气呢?他一出生就衔着金汤匙,所有人都因为他的姓氏里头有个蒋字待他别有不同——哪怕上战场立了军功又如何,若无蒋家,他光靠打几场仗就能被封为三品武将吗?蒋南,你只用三年走完了人家到四十岁都走不完的路,难道光靠你自己的本事?骗我们还是骗自己?!”
蒋南的怒骂嘎然而止,惟有肩膀微微地颤抖。他不能否认李未央说的话,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纵然和他一样的军功,没有这样的家世,也得从头慢慢爬起,爬到四十岁也未必能到皇帝跟前露脸。他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心中更加怨愤,不由恨声道:“李未央,你这个出身卑贱的——”
“算了吧。”李未央冷冷地开口,“看看你现在这个熊样,到底谁是贱人?!亲娘是谁重要么?蒋南,人的将来是要靠自己拼死杀回来的,成,你就是万人景仰的武威将军;败,你就是浪荡无名的败家子!这与你的出生有什么相干!不错,我的确是个洗脚丫头生的,那又如何?现在我站着你跪着!我说话你听着!你技不如人就该老老实实地跪着,别再口口声声贱人,只是自取其辱!”
蒋南抬眼,虽然眼前已经被血糊住了,他还是死命地、定定地看着自己方才还十分鄙薄的人,但见李未央那双灵动凤目依然光华流转,令人见之而惊羡,心里有一道陌生的热流涌过——他,真的,从未见过她这样的女人,霸道强横阴险狡诈毒辣——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未央不再看他,转而向李敏德道:“人带来了吗?”
李敏德扬眉道:“带进来吧。”
蒋南冷眼瞧着他们扶着一个裹着珊瑚红披风的人进来,就在跨过门槛的时候,风帽不小心掉了下来,露出披风里面那少女明眸皓齿、杏眼桃腮的脸,只是她的脸上抹着厚厚的脂粉,脸颊上还有掩饰不住的十字型疤痕,生生破坏了那张脸,而且她的一双眼睛露出凶光,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道:“李未央,你到底要做什么!”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四公子,你不是要让我做妾么?那我也要送你一份相称的礼物才是。”说着,她挥了挥手,黑衣人立刻将那少女送到蒋南身边,蒋南心中升起无比的焦虑:“你这么是什么意思!”
李未央没有回答他,反倒是冷冷道:“好了,你们全都退下吧,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
众人闻言,都退了下去。
与李敏德一同进来的墨竹将一只包袱递给李未央,随后又从李常喜的身上脱下那件珊瑚红披风,再将那件孔雀翎的披风裹在李常喜的身上,李常喜一直眼神惊恐地瞪着这一切。而李未央则微微一笑,回到内室,将外衣都换了,系上那珊瑚红的披风,这才回到座位上,悠闲地坐着喝茶,蒋南却没心思管她,因为那疯疯癫癫的少女现在正用一双美丽的眼睛瞪着他,像是想知道从哪里下嘴比较好。他不由自主,便觉得浑身发寒,在战场上看到过无数人的眼神,还从未见到过这种,想要将人撕碎一般的眼神。脑海中陡然想起了一件事,他拔高了声音:“李未央,你这个贱人,你是要——”
就在这时候,外面的大门发出砰的一声,却是一群人闯了进来。
为首的男人面色冷肃,一身官袍,望之不过二十七八,剑眉星目,相貌堂堂,身穿得体的官袍,脚踏黑面的斗牛快靴,更显得猿背蜂腰,体态修长,蒋南一眼便认出,这位是新上任的京兆尹姚长青。
这位姚大人,看着年轻,实际上是个出了名的硬骨头,脾气硬、原则硬,连命都很硬,在官场上为人处事也是过于方正,连皇帝都不买账。五年前他便已经出任了京兆尹,皇帝的三公主驸马醉酒在街上闹事,被这位姚大人抓住,不管三公主的求情,把驸马扒了裤子痛打一顿,三公主在皇帝面前梨花带雨的哭了一通,皇帝把他叫过去怒斥一顿,谁知他半点不买账,居然以扰乱判令为由,把驸马又给打了一顿,这下驸马在床上足足躺了半年才好,皇帝恼怒他不给面子,将他远远丢到了偏远的小县城,谁知道这个家硬是靠着自己的官声,一步步又把官做了上来,上次皇帝遇刺,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在这个黑面的家伙做京兆尹的时候京都最太平无事,就连皇室子弟都要让他三分,地痞流氓更是不敢靠近,所以干脆又将他提拔上来,继续当他的京兆尹,这在大历开国以来,第一次发生的怪异事。
当然,跟姚大人克妻的名声相比,这就不算什么了,此人三十四岁的年纪,克死三个妻子了,第一任妻子与他青梅竹马,身体健康得很,结果嫁给他不到三年,死了。第二任更短,只熬了一年。第三任……只有三个月了,神算子特意给他算了命,说他是命中带煞,要一连克死三个妻子才能找到压得住的,但谁家愿意去做第四个啊,所以谁都不肯将闺女嫁给他了,哪怕他勉强算得上是个不错的人。
蒋南一看到此人,心立刻沉了下去。
李未央冷着脸道,“姚大人,这案子我怕你不敢断!”
姚长青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已经认出被绑着的人是谁了。他心中的确是一惊,不过惊讶完了之后便是冷斥:“什么不敢断!这世上没有我不敢断的案子!”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那好,今天这位蒋四公子将我妹妹掳了来,若非我正好发现,我妹妹的清白就要毁在他的手上了!”
姚长青冷眼看着被打得猪头一样的蒋四:“四公子,可有此事!”
蒋四牙齿都要咬碎了:“李未央,你故意的!姚长青,你不要被她给骗了!”
“我骗人么?”李未央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你这是在喊冤枉?我妹妹好好在卢大夫的药堂呆着,不是你把她哄骗过来,难道她自己还会跑到这个荒郊野外来吗?姚大人,你看看,我妹妹好端端的,吓得说话都不清了!?谁家原本好好的姑娘碰上这种事情能平心静气呢?”
姚长青一挥手,旁边立刻有人去检查李常喜,却反被她咬了一口气,弄的鲜血直流,那人吃了一惊,连忙道:“大人,这位小姐一定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她那一口,咬的可是完全不留情面,再加上蓬头散发、衣衫凌乱,看起来就像是刚刚被谁欺负了一样。
姚长青眉心一皱,他最厌恶这等纨绔子弟欺负无辜少女的戏码了,他冷声道:“搜查这方圆百里,看看还有什么线索!”
“是!”官差们立刻便去了,也不敢抬头看李未央一眼。这等大家小姐,平日里是从不轻易抛头露面的,现在一下子见到两个,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姚长青回头道:“这位小姐,你是——”
李未央慢慢道:“我是安平县主,这一位,是我的五妹。”
姚长青不由大吃一惊,仔细看了看那边看似不太正常的李常喜,顿时觉得棘手。一边是丞相,一边是蒋家,这是怎么回事?不多会儿,就看到官差押了一个抖抖索索的人进来,一见到姚长青,此人身子抖地如同筛子一般,见问话忙扑头就跪:“是……是是四公子叫奴才驾了车把人哄过来的……”
蒋南这时才知道自己中了套了,连自己身边的人都被收买了!细一想来,不可能!这车夫可是自己的人,再仔细一看,不由赫然心惊,刚才李未央穿着披风,谁都没有看清楚她的样子,再加上李常喜的身形和她极为相似,从身后看根本看不出什么区别,这样一来,别人会以为带来的就是李常喜!这车夫从头到尾没看到过李未央的容貌,他出于谨慎也没有告诉他对方是谁,这么一来,自然就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李未央轻蔑地看着已如一团烂泥瘫在地上的车夫,冷声道:“姚大人,听见了没有?我们和这车夫都算是人证!你要是嫌不够,外面还有我们李家的护卫们,他们是跟我一起来的,都亲眼看着我和三弟进来,若非我们及时赶到,只怕我妹妹就遭了毒手了!”
整个计划非常简单,李未央穿着披风,让人看不清她的形容,而李敏德落后半步,带了李常喜一路跟过来,随后李未央和李常喜交换了披风,这样蒋家那些护卫看来,她跟当初进入这个屋子里的少女就是两个人了,而在李家的护卫眼中,三小姐是和三少爷一起进了屋子——看起来很简单,但时间点要掐的刚刚好也很不容易,尤其是造成别人视觉上的混乱,这还需要一点小花招。
原本她可以一开始就用李常喜来代替,只是,那样很容易在中途就被人发现。
蒋南大声道:“姚长青,你思量清楚,我没事抓一个疯丫头干什么!”
李未央冷冷道:“谁说我五妹是疯子,她如今只是一时被你吓到了而已!待她清醒过来,自然是会作证的!”
姚长青不再犹豫,断然喝道:“还愣什么?!这样的败类简直是我大历无耻之尤!还不赶紧绑了送去治罪!”众人齐声应和,将蒋南和车夫一并拖曳出去,蒋南拼命地挣扎,可是没有人手下留情,甚至没人朝他满头的血看一眼。对待这种强掳女子的恶棍,怎么打都是不为过的。
李未央走出了屋子,向着跟着众人走到庭院的姚长青行礼道:“姚大人,我有事相请。”
姚长青一愣,不由站住了脚步。
李未央轻声道:“此事关系到我五妹的清誉,不知姚大人可否秘密处理?”
姚长青点了点头,道:“小姐放心,我手下绝没有一个多嘴的人,只是——此事关系重大,要回禀陛下才能处理。”蒋南不比纨绔子弟三驸马,闹不好要弄的朝野动荡,姚长青并不畏惧蒋家,但为了黎民百姓,这件事情不可不谨慎。
李未央早已料到会有这个局面,不免道:“那就麻烦大人了。”
李未央折回屋里,若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李敏德看了一眼李常喜,摇了摇头道:“看来,她的病还没有好。”
李未央笑了笑,掏出一块手帕,替李常喜擦去脸上的污迹,待擦到嘴边时,才看见苍白的下唇上深深刻下的血色牙印。李未央唇畔露出一丝笑容,顿了一下,轻声道:“五妹,我知道在别庄里你的病情已经有了好转,至少你是明白我们要做什么的,但你还愿意配合,说明你是愿意为你的前程搏一把的,是吗?只要你一切按我的计划走,那我就替你保一个好姻缘。或者,你还是愿意继续跟我作对,这我倒也是很欢迎的。”她丝毫都不在意李家的名声,所以蒋南所言普通女子为保名节而牺牲个人幸福情愿哑忍的事情在李未央面前是极为可笑的举动,这个状,是一定要告的,而且要大告特告,告到蒋南丢命为止!但是这个苦主,自然是要换人做了!
李常喜恨恨地看了李未央一眼,随后咬牙,就是不肯说话。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你原先总是跟我作对,可你现在应该知道,除了我,没人能帮你离开那个鬼地方,待会儿要是见了陛下,你应该说什么呢?”
李常喜低下头,半句话都不说,李敏德皱起了眉头,道:“其实,换个人也不是不可以。”
李常喜猛地抬起头盯着他们,眼睛里露出凶光。李未央微微一笑,道:“五妹,这件事情四姨娘是早跟你说过的,你也是自己愿意来的,又何必作出一副不甘不愿的样子呢?刚才那位京兆尹你想必是见过了,应该也是很满意的。咱们各取所需罢了,言尽于此,你自己掂量吧。”
李常喜不说话了,只是眼睛里的憎恶慢慢退了下去,变得异常平静。
李未央的确害过她,但她静下心来,这件事对她没有坏处!她终于,点了点头。
外面的院子里,姚长青一脑门儿的官司,只觉得从未如此被动,叹道,“平时还好,今儿赶这个时候,要没个结果,蒋家和李家谁都得把我生吞活剥了,我横竖一条命什么都不怕,但是这两家都不是好惹的,万一闹起来只怕会变成大事,惊扰了京都的百姓,还要成为天下的笑柄……”最后还是师爷拿主意,他轻声道,“这事儿不好处理,大人不如进宫请圣谕吧。”
姚长青终于老实了一把,立刻递了折子给皇帝,皇帝一看,顿时勃然大怒,好好的让蒋南在家闭门思过,怎么又闹出这件事了!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当下把所有人等召进了宫,要问个子丑寅卯出来,本来李未央也是在意料之中,就在京兆尹安排的客房等着皇帝宣召,可是抢在皇帝之前,她却先被皇后召进了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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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这章可能大家有很多疑问,暂时先说几点:
1、强行掳走女子是死罪,一旦爆发出来之后无法息事宁人,很多小说里面因为名声毁了不得已嫁给对方的情况其实是不现实的,因为对方是要以死赎罪的,除非当事人哑忍,那是另外一回事。
2、李未央布局不是为了杀蒋南,他只是个小虾米,下章具体讲——
ps:昨天说了半夜电脑神秘重启的问题,今天编辑曰:电脑哪里来的重启键,你莫非是强行关机的悍匪!
坑爹,我的意思是——关机的时候选择了开机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