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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光统十四年,九月初八,夜,琅琊山,北帝宫。
袖着手,王中孤仰首观星,身侧,是小心翼翼的老钱,躬着身,手捧热茶,不住在瞧王中孤的脸色。
“思千…他一直也没有动静吗?”
连连点头,老钱恭声道:“千少爷这样坐着一动不动,已经十几个月了…王公,少爷真得没事吗?”
“唔,那是龟息,不打紧的。”
微微摇头,王中孤的说话甚为轻松,唯,他的神情却将自己的说话完全出卖,紧紧锁住的双眉,透出的尽是担心。
(连续辟谷十四个月,这是连我也没法做到的事情…吾儿,在内三诀的世界中,你真走到了比我更远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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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两年前那个五月初五算起,王思千已在北帝宫呆了两年有余,两年来,王中孤月余便会来此一次,查看进境。
开始时,王思千终日长坐不起,只有在日落之后,才起来活动一下,吃一点老钱准备的饭菜,和他胡乱聊些事情。
与高贵优雅的王家子弟相比,老钱是典型的市井中人,除一个“钱”字更无所重,但年轻时也曾闯荡江湖,吹嘘起自己昔年的“英雄事迹”来,便连说上三天三夜,也依旧是滔滔不绝,又很会弄些小玩艺,做些点心,是以倒很得孩童欢心。王思千少年时在琅琊山上顽耍,与他早已熟识,如今相隔多年,再回来听他胡扯,也俨然有些“往日重来”的感概。
如是半年,王思千某日忽有所悟,以手搏墙,刻下“鸢飞鱼跃”四字,是日适逢王中孤来探,惊讶中,他发现到自己这儿子已取得意想不到的突破。
“第八级力量…这就不是应该出现在二十岁年轻人身上的东西,可是,吾儿,希望你不要这样就感到欢喜。”
果如其言,当他们再次试招的时候,王思千仍不能在王中孤手下走到三十招以上,固然这不该算是意外,但却令王思千对自己很不满意。之后,他渐有所变,入定时间是一日短过一日,到后来,更往往终日也不用功,只是满山晃荡,却也不去看无名他们。
如此又是三月,当王中孤再来探视时,发现王思千的力量已在回落,不要说第八级力量,便连第七级顶峰那个境界,他也已不能够到达。但,这样的王思千,却反而做到了之前不能做到的事情。
再一次试招,他竟与王中孤相持到了三百招以上,而最终,也只是当王中孤用出其第八级顶峰力量时,才将王思千压倒性的击败。
“游戏…那是和孩子玩的。而吾儿,从今天起,你已不再是孩子了。”
无比感慨,王中孤留下这样的说话,自山顶离去,但同时,他也明白表示,只凭这,王思千尚没法去把人救到。
“有所求…那令你能够迅速的强大,也令为父感到欣慰。为了你的目标,设法让自己更加强大罢,吾儿…”
终于得到父亲的尊重,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可,从那之后,王思千却变得越来越沉默,笑容也越来越少,重新开始入定静修,但,今次的时间却有所延长,往往会一坐两三天不动,起来后也仅是简单吃些粥菜,食量并不会特别增加。
对此甚为担心,老钱一直想劝王思千多吃一点,被他烦的没有办法,王思千告诉他,自己并不饿。
“你说你在‘辟谷’?哦,真看不出,千少爷年纪轻轻的,连这种技巧也能学会,这可是很高秆的手法呢,真有天份,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本来很担心老钱还会追问“辟谷”到底是那两字,所以,他的熟络就令王思千大感意外,而“手法”两字,更是令他狐疑不已,追问之下,才得到了令他哑然的答案。
“你是说,你认为我身上藏了用牛肉干做的念珠?”
“嗯,不是吗?”
很奇怪的看着王思千,老钱表示说,牛肉干体积很小,方便伪装,又很压饿,真正的行家都喜欢用。
“想当年,我在桑州混的时候,就凭一串牛肉珠子,一气连打了十天的座,乖乖那一次,差点儿把功德箱脚都压断了!”
“你…你可以滚了!”
重重的一拳,将老钱打的从山顶滚到半山腰,但…那同时也是王思千最后一次的“感情流露”。自那以后,他显的越来越木讷,越来越不苟言笑,一举一动,都在渐渐变得严肃。
与这变化同时,他每次入静的时间也在不断延长,从一两天到三五天,再到十天半月…身形渐显消瘦,目光却变的更加有神,到后来,老钱更开始渐渐不敢和他正视,便说一句话,也觉压力很大。
“那正常,你这老骗子遇到俨俨君子,没有压力才是怪事。”
带一点嘲笑,王中孤这样调侃老钱,可接下来,老钱用一种充满困惑,极显严肃的神色又问了一个问题,却令他立刻无语。
“骗子遇到君子就会这样啊…那,王公,为什么我和你说话时又不紧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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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对“人欲”一诀做出了很多研究,王中孤对王思千辟谷时间逐渐延长这件事并不担心,反而还略感高兴:因为,他知道这就是一个证据,证明王思千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无欲故静,克尽私已,以仁心通天,自造生机…所以,儿你才能够把生存所需的外部资源减到最少…很好,真的很好…)
虽然欣慰,但当王思千辟谷持续太久时,父子天性还是让王中孤不能够不担心,从王思千开始尝试一次静坐超过一月时,王中孤就常常感到忐忑,而…自去年七月份以来,他的心情,就再也没放松过。
…自十三年七夕入定,不食不动,王思千已这样静静坐了十四个月。
身为王家之主,王中孤在太多事情上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虽然不用长仕帝京,他每年也至少会进京一两次,特别是前不久,帝京中很出了几个出类拔萃的乱子,据说连当今皇子也弄到绿云盖顶,做了食糟的肥鸭。而卷入其中的,更有些影响力极大的世家在内,为此,当朝天子帝光统也曾亲发手谕,希望王中孤能够入京一段时间,但犹豫再三,王中孤还是托病辞行。
(文王…还有武王,他们都已去了,再加上有仲公公,帝京又能出什么事情?而千儿…嘿…)
隔日便是九九重阳,最是个恭敬长者的日子,本来在家中听取子弟们关于明日拜会族中耆老的安排,却突然心潮浮动,王中孤到底还是赶来这里,尽管他甚么也不能做,但静静站在这里,看着眼前的门板,他却就感到很好受。
(吾儿…嗯?!)
深思当中,王中孤蓦然开眼,双眉挑起,神色,大显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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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下,小河边,无名和李伦背靠背的坐着。
尽管距离王中孤宣布的时间已过了一年多,但无名还是活的好好的…当然,他也并不知道还“有此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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