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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把这只玉灯送给了我。有一天晚上,我梦到一个女人对我说,不找到这灯的另一半,我的爱情也会破裂的。因为这不是能守护爱情的东西,恰恰是让两个人同床异梦的诅咒。”
张雯又轻又淡地,说出了这段诡异的话:“不过,就算我家是开封第一大玉器商,也没办法……”最后自嘲道:“你相信吗?”
白汐沉默了一会儿,张雯说的大概是真的。因为从上手的那一刻起,她就隐隐约约感受到了这只玉灯有一种离愁别绪。皇家的东西,还是这种寓意爱情的造型。以及幽怨的感情……这该不会是宋代某位妃子的东西吧?!而妃子所爱的人应该是皇帝吧?
她干脆挑明了:“张小姐,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好。但这东西该是后宫中人所持有的。我想另一半可能在宋代帝陵里。”
“我也不太太懂这些。但哥哥说你能仅仅靠摸就可以说出古董的产地。那么,你能不能看出来它是哪里出土的?”
她深吸一口气,鉴定师又不是福尔摩斯。怎么可能连出土的地方都推测到?!
不过张雯的运气很好。她是鉴定师中的大妖怪,恰恰有这个能力:“拿一把照玉手电过来。”
先把人支开再说。
张雯起身走了,她就把手放在玉器上,小心翼翼注入了灵力。对方是个闷葫芦,沉默了许久才有了反应。闭上眼,对方的记忆就涌入了脑海……
“怀吉,你叫怀吉是吧?以后你就是我的大伴啦!别老跪着呀。起来!”一个□□岁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牵着一个小太监的手,走进了御花园。那小太监有一张清秀斯文的脸,一声声唤着:“公主,慢点走,别摔着了……”
小女孩果真摔着了,抱她起来的人,是一国之君——宋仁宗赵祯:“康儿怎么又调皮了?乖乖听你母后的话,别贪玩,多读书……”那小女孩一脸不高兴,从他身上跳了下来,躲在随后跟来的小太监身后:“父皇就知道处理国事!”
宋仁宗一脸慈爱地笑着,无奈地摇摇头。
小女孩是福康公主。宋仁宗的子女不盛,孩子大多夭折。年近三十,唯有福康公主这一个孩子。自然爱若珍宝。而那模样俊俏的小太监,叫做梁怀吉。是公主的贴身太监。自小斯文有礼,能书能画。与福康公主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但是长大了之后……“父皇,我不要嫁给那个李玮!他长得又黑又丑,还是个在乡下长大的野孩子。我才不要嫁给他!”
“不行,康儿,那是父皇母妃家的孩子,会对你很好……”
“不要,我不要嫁!”
公主羸弱地反抗着。但皇帝的旨意已经颁发下去。没有回头路可走,过了不久,公主和李玮成婚。驸马爷的确举止粗陋,还有个不讲理的村姑婆婆。公主痛苦,无奈。而太监梁怀吉一直陪伴着她,聆听她的苦恼,开解她的烦忧。
驸马爷李玮曾问过她:“你要什么?钱,还是好看的衣服?我都可以给你。”
公主冷笑:“我只要你离开,永远离开!”
梁怀吉知道,其实公主她要的,是和自己志趣相投的丈夫。而不是一个张口猪头肉,闭口狗儿猫儿。晚上睡觉连脚都不知要洗的粗陋丈夫。她,是千金之躯啊,是天下除了皇后之外最尊贵的女人。却所嫁非人,不得逃脱。
最后,夫妻感情破裂。李玮甚至有家不回,只一味的大造府邸交游士流以抬高自己身份。梁怀吉看在眼中,心疼,但是无奈。
公主有一对鸳鸯白玉灯,是她的母后送的。出嫁之后,就没有拿出来过。但是有一天晚上,公主拿出了这一对鸳鸯。她没有往里面注入灯油,而是倒了两杯酒:“怀吉,我不要做李玮的妻子。我要做你的妻子,你和我喝交杯酒,好不好?”
他初闻错愕,再看看公主形销骨立的身姿,就答应了。为臣之人,不过死忠而已。他愿意当公主的精神寄托,哪怕这段感情没办法开花结果。
鸳鸯不注灯油,而是注满了解愁的美酒——
但是,有了第一杯,就有第二杯,第三杯……直到有一天,这种面对面喝酒的行为,被李玮的母亲发现了,骂他们是奸夫□□!公主哭着回了皇宫,夜里敲开了皇宫大门。然后,誓死不回李家。只想和自己的小太监守在一起。
但是,丑闻总是流传的特别快,不少大臣上奏,说公主此举“有伤风化”。要梁怀吉“自杀谢罪。”宋仁宗是个唯唯诺诺的皇帝,屈于压力。答应了分开他们。梁怀吉临走之前,什么都没有带,只是带走了这一只定情的“鸳”灯。
不久之后,公主疯了,差点烧了自己的宫殿。皇帝迫于无奈,答应召回了梁怀吉……
故事的最后,两个人还是分开了。公主爱过,疯过,但是她仍旧是公主,是李家的媳妇。
白汐收回了灵力,从头到脚都觉得寒冷。这一只“鸯”灯。就是福康公主的灯啊。她的恨,爱,痴,狂,伴随着没有了梁怀吉的日子,伴随着这一只屡屡装满了美酒的灯。难怪怨念这么深厚,难怪灯中的孤魂,不得安宁。
想要在一起,想要毫无顾忌的爱。她明白了鸳鸯灯的心情。
张雯回来了,她问她:“这盏灯,能不能借我两天?我想我大概知道去哪里找另一半了。”
对方犹豫了一会儿,点头答应了。
1981年春,开封市园林部门在龙亭东湖(潘湖)清理湖底淤泥过程中,意外地发现了明周王府和北宋皇宫遗址的部分遗迹,从而揭开了北宋东京城考古的帷幕。在东京古城遗址附近,有一座万岁山。虽然山体大部分也沉入地下,犹自望着整个大宋皇宫的遗址——
“师傅,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梁怀吉去世前,几个小徒弟如是问他。
“把我火化了……葬在那座万岁山上……要,要最高的地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只有最高的地方,才能看得清楚,这困了他一辈子,困了公主一辈子的皇宫,到底是什么个模样?为什么明明是繁华富丽乡,却冰冷的犹如石棺?!
“师傅,要树什么碑?”
“不要树碑……不要……最高的地方就好。”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手中拿着和公主定情的那一只鸳鸯白玉灯,灯中已无美酒。
“师傅……师傅……”几个小太监哭着跪下了:“师傅……您走的太早了啊……”
白汐走到了山顶上。隆冬时节,没什么人在。越是靠近山顶的地方,手中的白玉的灵气就越强烈。冥冥之中,它知道自己的另一半在什么地方,玉是最通灵的东西,果然不假。他们看着主人的爱恨,并且为之保存了上千年。
最后,她停留在一处坑坑洼洼的草地上。这里就是最高的地方了。小心翼翼施展了一次法术,土壤里埋葬的东西,开始慢慢翻移上来。先是动物的骨头,再是植物的根茎,然后是瓷器的碎片……慢慢,慢慢。移出了这一只“鸳”形白玉灯。
鸳鸯合璧。忽然间,灯中的怨气就消失不见了。徒留一缕灿烂的阳光,照在交颈的鸳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