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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画……你的成绩已经出来了。”
呃……就是去赴赏雪小宴前他留给我的作业,那是放年假前的考试题,就相当于现代学校的期末考试一样。我当然没有用岳清音画的那幅梅去顶替,也没有用我之前画的黑条条去应付,从云雾山回家后我是认认真真地重新画了一幅交上去的……听说成绩不好还要叫家长?……真是窘死人了。
我小心翼翼地望着贺兰慕风问道:“那……学生的成绩如何?”
贺兰慕风看了我一眼,勾了勾唇,道:“及格了。”
哦也。今晚回家吃肉。
我喜眉笑眼地道:“多谢先生培养,学生不知该如何感谢先生呢!”
“不必,我并未教得你多少。”贺兰慕风似笑非笑的眼神有些古怪。
顾不上研究他眼神中的成份,我将怀里抱着的那四卷画轴小心放到他的桌上,画上的灰尘已经被我仔细擦去,纸质早已泛黄,除了那幅彼岸花,另外三幅画的画面颜色已褪了不少。
率先打开彼岸花的卷轴,在桌面上铺展开来给贺兰慕风过目,谨慎地问向他道:“学生愚钝,不大能理解这幅画中所表达了画者怎样的一番情感,请先生指点。”
贺兰慕风向画上瞟了一眼,原本不甚着意的脸上忽而现出几许吃惊之色,俯下身盯了这画儿细看,并用他修长的手指在画面上小心翼翼地摩梭,就这么一寸一寸看了良久方才直起身来。
“这画你是从何处得来的?”他淡淡地问向我道。
“是从一个卖旧画的小贩子那儿淘换来的,原打算送给一位喜欢收集旧画的朋友,又怕这画儿上所表达的意思不好,是以便先拿来请先生鉴定一下,以免引发不必要的误会。”我神色自若地说着早已想好的应对的话。
贺兰慕风倒也不甚在意我话中真伪,慢慢将这幅画卷好,又拿过另一幅来铺开,这一次没像先前那样一点一点地看,只大致掠了几眼摸了几摸,又卷起放好,直到将所有四幅画都看过后,方才淡淡开口道:“这几幅画出自同一人之手,并没有什么特殊喻意,若非要说画者想要传递什么讯息的话,大概讯息全在这幅彼岸花上。”
他说着又将画了彼岸花的那幅卷轴展了开来,指尖点在那花上,道:“用来画这花的,并非我们平常作画用的颜料,而是一种取自皇家秘制印泥为原料经调和制成的颜料,这种颜料就算是用皂角水泡也不会褪色,这便是这一幅较之另三幅看来颜色鲜艳的原因。”
“用这种特制颜料作画比用普通颜料有好处么——除了保持不褪色之外?”我插口问道。
“除了这一点,我倒想不出还有其它什么好处来。”贺兰慕风哧笑了一声道:“非要再找出一点来……那就是可以遮盖其它的颜色。因为这种颜料较普通颜料要浓,刷在其它颜色上很容易覆盖。方才我对比过这四幅画的着色部分,唯有彼岸花较之其它三幅要厚上几分,极有可能在表面这层颜料之下还覆盖着一层颜料。”
这可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呢!我兴奋得浑身的汗毛都欢呼起来,表面上则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继续问道:“除了颜料之外,还有别的与众不同之处么?”
贺兰慕风偏头看了看我,淡淡答道:“就是有,我也看不出来了。”
“那……这画儿的水平在先生眼里算得几等?”我问。
贺兰慕风忽而笑了起来,道:“若论这画本身的优劣,并不能算得上乘之作,然而若说这作画之人的其它作品,每一幅都是罕世佳作。”
我心中一动,连忙问道:“那这位画者是谁?”
贺兰慕风慢慢答道:“玄机公子。”
玄机公子?这个名字——记得在虹馆时季燕然曾经提到过,他是一位当世大匠,皇室的许多行宫别苑都是由他设计督造的!难怪这幅画的落款上会有个“玄”字!想不到他竟然还画得一手好画。
“这画上并没有写画者的姓氏名讳,先生如何能肯定这就是玄机公子所画呢?”为了进一步确认,我追问道。
“我少年时曾独自游历过江南,在一家老书画店里见到过玄机公子的真迹,他的画作遗世不多,仅存的几幅也只在江南的老店里才能找到,而你能在京都的旧书画贩子那里买到他的画,实属机缘巧合了。”贺兰慕风似是对我这个画画界的混混能“买”到玄机公子画作这件事感到十分好笑,平时那张可以媲美岳老大的木头脸此刻总忍不住地眯了眼勾着唇,欲笑不笑地样子让人看着很不爽。
想起了这趟去奈何堡之前找他请假之时听旁人说的,说他少年时曾独自遍游全国,拜了无数师傅,对于各类名家画作皆有一眼辨真伪的本事,看来所言不虚,幸好我多了个心眼儿将这些画从奈何堡带了回来,否则也不能从他这里打听得这么重要的线索。
“先生对玄机公子可有了解?”我趁热打铁地问道。
贺兰慕风道:“玄机公子向来神秘莫测,只怕世人了解他的并无几个。从他的画风与笔触来看,应该是个海阔天空、胸有万千沟壑之人,听说他曾设计建造了不少座皇家行宫别苑,堪称本朝百年难遇的奇才——其余的,我也不得而知了。”
果然,外界对这位神秘的玄机公子的了解也仅限于此。究竟他与奈何堡的堡主是何关系呢?他与二十年前奈何堡满门遭诛一案有何牵连呢?以及,他在这画中藏了半幅江南极品刺绣后送给奈何堡主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疑点重重,这是好事,总比连一个疑点都没有的好……说到刺绣,不知田心颜近来如何,虽然料到了她在婆家的遭遇,然而那是别人的家事,我纵然想帮忙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有心无力。
于是轻声问向起身准备离开的贺兰慕风道:“慕先生,不知心颜她……近来可好?”
贺兰慕风头也没回,语声中不带任何情绪地道:“我已许久不曾回过家了,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她罢。”说着便一缕无声的风般轻轻出了教室的门。
自己去看……我实在是不想再见到那个贺兰慕雪,否则我真怕自己会冲上去用板砖拍他。
下午放了学后乘马车回城,至天造大街上下车,到点心店里买了几样小点心,预备探望田心颜时给她带去。才从店里出来,忽然视线里闪过一个人去,但觉十分眼熟,只是匆匆一瞥,一时间想不起究竟是谁来。
是谁呢……肯定是个熟人,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