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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 晋兴郡远在西南,从建康出发至少要行军两个月。
这两个月里,白檀收到过司马瑨的一封信,信中说他连日来一看到手腕上的那串佛珠就想到她。所以此举实在是有偏差,既然是要他记得恩师的教导,就该写个师训百诫什么的叫他背下来,而不是送个与她同名的佛珠,难道这不是明摆着要他时时刻刻都惦记着她么?
白檀仿佛能透过那纸张看到他冷幽幽的双眼和唇边沉沉的笑意,差点没怄死。
难怪他会说那句就是仗着他喜欢她,原来是指这个意思。
天可怜见,她真没那意思啊!
她又心烦了,晚饭连吃了两大碗,弹了半宿的琴。
家丁厨娘连同司马瑨留下来的侍卫们都受不了了,全都跪在书房外面求她饶命。
无垢本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精神冲进书房:“师尊,我陪您下盘棋吧,您别弹了。”
白檀拨了一下琴弦:“就你那棋艺,还不如我自己跟自己下呢。”
“呜……师尊您居然这么嫌弃我!”无垢泪奔出门。
白檀丢开琴,想了半天,还是给司马瑨回了封信。她在信中引经据典,细数了历史上无数名师出高徒的例子。洋洋洒洒写了五六页,意在证明自己是个合格的师长。
言外之意就是你少给我不正经!
她早看出司马瑨的伎俩,无非就是看她手足无措的模样。
哼,为师岂是那般不淡定的人!
很好,大家终于解脱了。
时节变幻起来很快,眼看就要入夏,白檀没再收到过司马瑨的信,料想他八成是到地方了。
早上她正在西厢房里授课,无垢忽然过来说周止来了。
白檀探头朝院内一瞧,周止果然立在那里。他如今身在王焕之身边任职,已老练许多,穿一身绛红官袍,又长高了一些,乍一看几乎要叫人认不出来了。
学生们见到他立在院中,已无心上课,纷纷张望,有的还与他打招呼。
白檀训斥了几句,起身出去,其实心里美滋滋的。
这一幕多有成就感啊,看着学生一点点功成名就,为人师长心里多少都是带着骄傲的,大家一定都在夸她教得好呀!
“师尊,别来无恙。”周止向她见礼,与往常一样规规矩矩。
白檀端着师表微笑:“今日怎么有空来看为师?”
周止有些不好意思:“说来惭愧,学生是奉命要去晋兴郡中督军,想问问师尊可有什么话要带给凌都王的。”
好端端的怎么会要督军?白檀心头一紧:“莫不是战事不大好吧?”
周止连连摇头:“凌都王领军能有什么问题,是朝中有意磨练学生,所以让我走这一趟罢了。”
白檀松了口气:“那就好。”
周止端详着她的神色,忽然道:“果然他们说的没错,师尊对凌都王很上心,我来问这一趟看来是走对了。”
他其实指的是师生间的上心,白檀却一下像是被踩到了痛脚:“他们?哪个他们?”
“呃,郗公子和王公子啊。”
“别听他们胡说!”白檀忿忿地往西厢房走,想想又回头补充了句:“为师没话要带给他!”
周止不解,怎么说变就变了?
当晚白檀又吃了两碗饭,无垢便觉情形不妙,一等她用完饭就挡住了她去书房的脚步,随口胡诌了一堆的问题来问她。
反正千万不能让她摸到琴,否则一整个晚上都别想睡好了。
司马瑨一直没再寄信过来,前线太远,也不知情形。
白檀犹豫了几次要不要写信过去,有时候想想自己是师长,主动写信去问候学生算什么,遂放弃。可有时候又觉得那是家国大事啊,关心国家大事去问一下情形怎么了,理所应当啊!
到最后纠结来纠结去,还是没写。
最近时常会有人快马入都递送晋兴郡中的消息,这日偶然顺道来了东山。
白檀正在用早饭,听说有人自晋兴郡中而来,立即出门来看。
无垢自那身着铠甲的小兵手中取了信函,刚送到跟前便已被白檀抽了过去,她口中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啧,不知道又是什么事,希望他切记为师训导才好。”
“呃……”无垢指指信封:“师尊说的是凌都王吗?可这信是周止寄来的啊。”
白檀脸色一僵,翻过信封一看,果然落款是周止。他在信中说了一下前线情形,说已经见到凌都王,凌都王还问了一下恩师情形,周止当然按照白檀的说话告诉他说恩师并没有话要交代给他。
“咳!”白檀重重干咳一声:“这种小事有什么好写信的!”说完将信丢给无垢,回屋继续吃早饭。
无垢摸不着头脑,那您刚才这么激动干嘛。
司马瑨在这之后还真寄了封信过来。
信中粗略说了一下近况,他前些时候负了点伤,没能回信,对于白檀那洋洋洒洒的教导也是无奈。
像是故意为之,他在信中道:“恩师一心叮嘱本王切记教导,果然还是希望本王早日出师的。”
白檀原本都准备回信了,看到这句话瞬间放弃了念头。
他可真是想得太美了,就算出师了也不能怎么样啊,出师之后就不是师生关系了?
呵呵,天真!
她将信收进案头的匣子中,恰好看见里面的一笺诗赋,那是当年从吴郡避难后回来写的。
虽然吴郡当时是许多人心底的噩梦,她却觉得那里山清水秀美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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