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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徐海东的决议,没过半天就传遍了亲友。宝镜二舅妈照例要说几句酸化,二舅李立德也觉得妹夫在发疯,大舅舅李立平却很赞成,宝镜外公也同意。
“以前当副厂长时只负责一方面还不觉得,自从要管理整个肉联厂,我时有心有余力不足之感,一直在惦记着什么时候报个在职函授班,海东你做了我想做,却不能毫无后顾之忧做的事,真让我羡慕。”
李立平感概。
妹妹李淑琴的小吃店挺赚钱,徐海东全职继续上学,李立平也没有妹妹在倒贴的概念。
他反正就是羡慕妹夫,他妹妹贤惠,外甥女更妖孽得像散财童子,徐海东有继续深造的条件,凭啥不去?
“你也别觉得自己是在家里吃白饭的,等过些年,技术人才吃香了,淑琴就可以在家闲着了,再把养家的重担交还给你。”
谁的说法,都没有大舅哥来得贴心。
徐海东心里最后的迟疑也不见了。除了不能赚那份工资,他真要考上大学,也不算给家里添多大负担,谁叫八十年代的大学生读书,不仅不用出学费,每个月国家还给发生活补助,供一个人在校生活费绰绰有余。
李兰芯在京城大学上学,如今每月都有30元补足,每学期书费才几块钱,学费是不用出的。
李徐两家里,唯有宝镜外婆最愁。
“你看戏本儿里那些供男人上学的糟糠妻,可没几个有好下场,孩子都生了两个,淑琴你咋就一点都没长心?”
宝镜外婆愁啊,愁她老闺女越活越单纯。外婆并不是不信任女婿,徐海东现在看着挺好,谁知道考上大学后,会不会瞧不上她闺女?
外婆不是不愿意女婿上进,她的意思,李淑琴也要随时惦记着上进,否则等徐海东眼界高了,还怎么看得起她?
李淑琴将徐朗往外婆怀里一塞,“妈,我天生就不是念书的料,您少操点心吧。”
宝镜听了捂嘴笑,就她爸那情商,老妈还在收购站上班时家里也是女士说了算。她爸再到象牙塔里关几年,学识上肯定进益了,情商不知道退化成啥样,到时候还能翻得出女强人李淑琴女士的五掌山?
宝镜是当成笑话讲给云峥奶奶听,老太太听了,亲自上门向宝镜外婆保证:
“我和海东生母那就是亲姐妹的交情,托大我也算海东的长辈,他将来要是对不起淑琴,不用李家追究,老婆子我亲自敲死他。”
刘芳华大大方方,反把宝镜外婆说得面红耳赤。
刘芳华既然上了李家门,两家人就算正式有了来往。
从前徐海东娶李淑琴肯定是他高攀,李家从来没有看不起女婿过,如今女婿多了一门显亲,宝镜外婆反而担心起来。刘芳华亲自上门保证,宝镜外婆也像吃了枚定心丸。
宝镜外婆年纪大了,肯定不是为自己余生生活操心,一颗心分成了三份只为儿女操心,李淑琴是千疼万疼的小闺女,又是个教不聪明的死心眼,老太太就怕闺女前半生顺利,到了中晚年才吃亏。
宝镜很能体会老太太的心思,否则也不会开玩笑般将外婆的话传到云峥奶奶耳中。
陪同着刘芳华说话,见老太太冲自己眨眼,宝镜就知道云峥奶奶清楚了自己的小心思。
她脸颊微红,有些赫然,“刘奶奶,是我犯了小心眼,您别和我计较。”
刘芳华大笑,“你呀,以后有话就直说,就算没有云峥的面子,我也当你是亲近的小辈。”
宝镜被说得越发不好意思,她央求刘芳华不要生气多心,老太太佯装不愉,“想要讨好我也行,帮我个忙。”
云峥奶奶还能害自己?宝镜不假思索答应下来。
……
陪同刘芳华一行前往济南的,还有秦县长的妻子,向玉。
向玉和秦善民结婚十几年,新婚第一年曾怀过一胎不慎流产,此后就再也没怀过孕。没有孩子,秦善民将情感都转移到了堂侄秦云峥身上,却不会因为这些事就和向玉离婚。
秦善民不提,向玉却因此郁结于心。
刘芳华没少在妯娌面前替秦善民两口子说话,向玉这些年一直在寻医问药,秦向两家都很留意妇科圣手的消息。叫个小姑娘给看妇科,肯定是不太讲究,可上次刘芳华在南县,得知连港城霍家的家主都在找宝镜治病,未来孙媳妇的医术可见一斑,她就想让宝镜给向玉诊治下。
“奶奶知道这事儿挺为难情,但你向婶婶想当母亲的心情奶奶看在眼里……唉,世事就是这样不尽善尽美,此次你给看过若说不行,你向婶婶今后也不必再吃什么偏方,就当她和善民注定没有子女缘分。”
刘芳华挺不好意思,宝镜倒不觉得为难情。
作为一个医者,病患在她眼中理应没有美丑男女之分,未婚医生难道就不能看妇科了?
别说秦善民是云峥的堂叔,云峥奶奶为此软语相求,就算没有男友这层关系,秦县长当初也没少帮助大舅舅,宝镜愿意自己来还上这个人情。
向玉三十多岁,作为县长夫人,京城秦家的媳妇儿,穿戴上不奢华,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宝镜初次见向玉,还是挺吃惊她的形象。
云峥奶奶说得没错,向玉何止是郁结于心,她整个人干瘦得厉害,眉宇间有股黄气凝聚不散,人虽然行事大方,但旁人都能看出这个女人并不是打从心底快乐。
“芳华婶子,这就是宝镜?宝镜,我身上的是老毛病,你呀别有压力,平日里怎么给其他人看,就怎么给我看吧。”
向玉言谈温柔,举手投足间,让宝镜想起了堂婶王月琼。
月琼婶也是温温柔柔的,也身有病症,可她们却没有将自己的不幸发泄到旁人身上,依旧待人温和,宝镜或许学不会这样的秉性,但并不妨碍她觉得亲近。
第一次见面,她就挺喜欢云峥的堂婶。
想起喜欢和自己找话题,喜欢哄小孩子的秦县长,宝镜觉得两人很般配。
以她的阶层,上辈子不知道秦善民的私生活,他到底有没有儿女也无从得知,但这辈子,既然向玉的病找到了自己,宝镜肯定得尽力。
“向阿姨,我先替您把脉吧。”
脉象,最能直观说明一个人的身体状况,宝镜的把脉又与其他医生不同,只有在面对病人时,她才会动用太阴镜观察病灶。
宝镜虽然年纪轻轻,名气更不如向玉从前找的那些妇科圣手,脸上甚至带着不符合年龄的宽容安抚之笑。
偏偏,当宝镜的手指搭在她脉上,向玉的心情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刘芳华说了,若是宝镜也不能治好她身体的毛病,此后也不叫她继续看其他庸医了。向玉有些释然,更有隐隐的失落,失落的是,她或许真没有机会当母亲。
宝镜的判断,就像是宣判向玉能不能成为母亲的判词,向玉岂能不介意?
放松,放松,心情一紧张,脉象就会起变化,说不定就会影响宝镜的判断。久病成良医,向玉挺了解一些常识,然而她此时又怎能真正放松呢。
等待宣判的过程,真是太漫长了……度日如年,说得就是此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