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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这么冤枉我。”

    刘坤一道:“少给我来这一套,你当初想办萍乡煤矿时打得什么主意还当老夫看不出来?你去找张南皮诉苦吧。我先告诉你,现在张大人可对你是一肚子火。”

    “总得拖上张大人一阵,让他心气下来,也好谈价钱。”

    “拉倒吧,我怕张南皮过一阵急火攻心,派兵将你捉了去。”

    “制台大人,咱手里也有兵啊。”

    “哦,这事我倒忘了。nǎinǎi个熊,你小子胆敢造反不成?”刘坤一瞪起了眼。

    “晚辈不敢!”

    “知道就好,张南皮这人最是爱面子,你当面多说些奉承话,千万别跟他顶。”

    林铄从江宁回到上海,还是觉得不太踏实,又找到张謇和徐建寅充当说客,这两人与张之洞的关系都算不错。

    文廷式现在搬到了杨树浦梅泽在船厂附近新盖的一处公馆,两人商量了一下继续收购煤矿的事情,在林铄告辞的时候,却是龚夫人送他出来。到了门口,龚夫人拿出一封信,“林公子要去武昌见香帅?”

    林铄点点头。

    龚夫人将信交到林铄手中,“到了武昌后,将这信带给香帅手下的梁鼎芬,此人很得香帅信任,见了这封信,他也许会替您说上些话,但别在他面前提起芸阁的名字。”

    林铄有些半信半疑地将信接了过来。

    回到造船厂,林铄将这事说给了张謇听,张謇想了一会,开口说道:“你知不知道这龚夫人是谁?”

    林铄摇了摇头。

    “其实这龚夫人原本是梁鼎芬的妻子,文廷式和梁鼎芬都是广东名儒陈澧的弟子,两人交情菲浅。梁鼎芬科场得意,二十一岁就中了进士,当时可是出名的才子,中进士后就娶了现在的龚夫人为妻。龚夫人长得漂亮,又有才名,当时在京城这对才子佳人的姻缘不知要羡煞了多少读书人。梁鼎芬xìng情刚直,以清流自居,当中法战争时,李中堂一味主和,登时惹恼了这位梁瀚林,于是梁上书弹劾李鸿章,言其六大可杀之罪。结果那李鸿章没什么事,梁鼎芬却因言获罪,被太后下旨连降五级,罚到太常寺去做司乐。梁氏愤而辞官,离开京城。

    梁鼎芬离京之时,由于衣食无着,将妻子先托付给好友文廷式代为照顾,不料文龚二人不知怎么rì久生情,龚夫人居然跟着文廷式回到江西过起了小rì子。梁鼎芬闻听此消息后大忿,一纸休书将龚氏休掉,与文廷式割袍绝交。但这也成全了文廷式,两人竟然就公开以夫妻名义住在了一起。

    不过听说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梁鼎芬此后没有再娶,似乎一直对龚氏念念不忘。也有人说梁鼎芬生就残疾,不能行那夫妻之事,所以索xìng成全了文龚两人的好事。确实梁鼎芬似乎对文廷式没有赶尽杀绝,如果他将此事告官,文廷式的仕途肯定会就此葬送。不过,文廷式的为人终为天下读书人所不齿,毕竟朋友妻,不可欺。这件事上芸阁做得实在是出格。”张謇摇头叹道,文廷式久负才名,但仕途却一直不顺,大概与此有关。

    “原来有这么一段故事,怪不得龚夫人告诉我不要在梁鼎芬面前提起芸阁的名字!”林铄这才明白。

    几天后,张謇、徐建寅和林铄一起乘船到了汉口。

    林铄将龚夫人的信件亲自给了梁鼎芬,不料这位张之洞的首席师爷看后却毫无表情,不知打得是什么算盘。

    湖广总督张之洞正为手中的汉阳铁厂发愁,由于湖北藩库吃紧,无力继续往铁厂投钱,如今他主持建造的铁厂已经停工数月。盛宣怀执意辞职,连带着郑观应也辞去了铁厂总办一职,他只能叫自己的女婿陈念礽暂时兼起汉阳铁厂的差事。

    张之洞正在督署的后花园内小憩,露出满头灰白而稀疏的发辫,口角还诞出口水。这时陈念礽走了过来,“岳父,那个林安华在署外求见!”

    “不认识!”张之洞摇了摇头,又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嘴边的口水。

    “就是刘制台在电报上说的那个愿意接手铁厂的富商,另外同来的还有张季直和徐仲虎,记得年前我去上海,徐仲虎正是因为给这人监造船厂才脱不开身。”陈念礽大声说道,现在老头子记xìng不太好,刚说过没几天的事就已忘得干干净净。

    “哦,既然是张季直和徐仲虎两人来了,那还不快请。”

    张之洞知道刘坤一等人所说的林姓巨商很年青,但也没有想到会如此年青,他用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着站立的林铄,不敢相信眼前这位二十多岁相貌普通的年青人就是刘坤一、张謇等人口中没口称赞的“大清国第一等的工商奇才”。

    “你就是林安华?”

    “晚辈正是!”林铄低着头回答,脸上却神sè恭敬。

    “哼,正是你做的好事,逼得盛宣怀从铁厂辞职,老夫正要找你算帐!”张之洞厉声说道,“小小年纪,如此心术不端!”

    “大人所说不错,我所做的正是要逼走盛大人!”林铄抬头说道,“盛大人接手汉阳铁厂已有三年多了,铁厂经营可曾有起sè?晚辈只是不忍见大人一片心血被人任意挥霍,才出此下策。”

    “这么说你使出这狡诈手段还是为老夫着想?”张之洞重重哼了一声,“你先把理由全说出来,老夫倒要看你如何狡辩!”

    “煤铁等项为近代工业之基石,大人设建汉阳铁厂,乃是一极英明之举措,非如大人一般极富远见卓识、又坚忍勇毅之人绝不能做成此事,此举开中华洋务之先河,后人若论及近代洋务工业,则非提及大人之名与汉阳铁厂,汉阳铁厂绝非李中堂数十年洋务开办之数十工厂所能相比。”林铄先给张之洞戴起高帽,见老头子的脸sè惭惭缓和,于是将话锋一转:“然大人在建厂之初决策草率,铁厂经营一如衙门,冗员充斥,铺张浪费、营私舞弊之风屡禁不绝,如此等等晚辈不能讳言。余观西洋铁厂,如汉阳铁厂之规模者,花费只三百余万足矣,何独汉阳铁厂需费五、六百万?浮费之款甚巨,大人无怪天下讥言谗谤者,斯言乃是实情。”

    张之洞的脸sè又变得很差。

    “自铁厂建成以来,想必大人也煞费苦心,已知所购炼钢炉不合铁厂所用,若想炼出合格之钢,铁厂需重新添置托麦斯法碱xìng钢炉,购买此种rì产一百吨炼钢平炉每座需银三十万左右,加之铁矿、煤矿等,总计需再投入八百万左右,钢厂才能维持正常,这也是大人为难之处。其实西洋各大铁厂却是规模越大、出产越多炼钢所花费越低,反而产量越小越不能赚到钱,我听说德意志国和美利坚国几大铁厂往往资产计有万万之数,非有如此规模而不得获利。”林铄也不理会张之洞,继续侃侃而谈,“晚辈仰慕大人建汉阳铁厂之气魄见识,不忍见铁厂rì益衰败,故请缨接办铁厂,愿倾尽全部身家共有千万之资,投资铁厂,如三年内炼不出合格之钢,铄不取一文,铁厂所有,大人尽可收回交给他人办理!”

    “我要是不同意呢?”张之洞说道,林铄押上了千万身家让他大吃一惊,但却受不了这小子的嚣张劲,合着我老张成了要饭的了?

    “中国之大,铁矿它处尽有。”林铄笑了,你不答应,我尽可去别处,不先把你弄服了,怎么和你再谈条件。

    “狂妄!”张之洞一拍桌子,真想把这小子扔进大牢里治他个不敬之罪,但张謇和徐建寅两人还在一旁,只气得将茶杯一端。

    “送客!”

    得,林铄没说几句话就被这位张大帅给撵了出来。

    “安华,今个你说话有点过了,香帅这人吃软不吃硬,这事多半要砸。”徐建寅出了署衙后埋怨道。

    “哈哈,没有那么严重,老头子明白着呢,只要他想将这铁厂办好,不愁他过一阵不找上门来,我这是要向他提条件!”林铄笑着说道。

    张謇却在一旁笑而不语。

    总督署花园内,陈念礽却在劝说张之洞,“岳丈,那林铄年少狂妄,您别和他一般见识,保重身体要紧。”

    “哈哈,念礽啊,老夫要真生气早把他的人头砍了下来。”张之洞说道,“你看他真张狂?这小子鬼着呢,装傻充楞是准备向老夫提条件,焉能给他开口的机会!”转过头来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梁鼎芬,“节庵啊,你以为此时该如何办?”

    “我听说张季直开办纱厂此子帮了大忙,而且在上海开办的船厂规模甚大,连徐仲虎都甘心为其所用,若没有几分真本事这两人哪会亲自做其说客。大人不妨将铁厂给他,到时他投进煤矿和铁厂的千万家资都在制台手里握着,还怕他不老老实实听话?”

    “哈哈,还是节庵甚知老夫,我倒想看看此子有多深的道行!”张之洞笑道,“先凉他几天,过一阵就是他开口任何条件,老夫尽可先全都应了再说。”

    数天之后,林铄再次应召到了总督府,这次张之洞客气了许多,其实他要求的条件并不算过分,一是如果铁厂所产钢轨如果质量合格,国内各铁路所购钢轨需优先选用汉阳所产。第二点就是为了运输方便,林铄能以铁厂之名建造铁路。第三点为铁厂经营悉由林铄作主,官方不得干预,铁厂所产钢铁每吨抽取一两白银以还官款,还完本金后作为官资生利。

    张之洞一口就答应了林铄所提条件,让林铄觉得有些不太真实,老家伙不是动什么脑筋要算计我吧?

    1902年秋,张之洞奏请朝廷批准,林铄正式出任汉阳铁厂总办,由于捐款修建皇宫又是办理工商有功,特旨改任其为江西后补道,加三品布政使衔,赏戴单眼花翎。

    大清国又一位“红顶商人”出炉,不过现在朝廷实在缺钱,这红顶子已经是满天乱飞,实在算不上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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