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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车内很暗了,只有外面的灯光一阵明一阵暗地传进来。原来是汽车在高速公路上钻进了隧道。说它明,也只是能够勉强判断车内的人的轮廓;说它暗,那自然是车内连人的轮廓也分辨不清了,人们的目光只有集中到车前的和隧道两旁的灯光映照下的道路和隧道的墙壁。千载难逢的时机,时胄赶紧用右手抓住了桑尼的左手。桑尼只是将手轻轻地动了一下,然后服服帖帖地被抓住了。
幽暗的车内,摄影记者发话了:“嚯,就到这个长长的隧道了!再经过3个短得多的隧道,就是平坦的公路了。”
“嗯,你对这路确实熟悉!”时胄赶紧接过话头。
“我也知道,我们记者就是跑得多嘛!”桑尼说。
“哦?”时胄用力捏了捏桑尼被他握着的手,“那你说说,走完所有的山路,到兮水县还有多少公里路?”
“虽然我说不了那样准确,但知道大概是50来公里。”
“61公里!”司机插话。
“你用导航的数据呀,当然准确,可我也只差了几公里呐!”
“几公里?应该是差了10公里哦!你真傻,不知道用手机到网上查一查呀!”庞士也来攻击桑尼了。
“你才傻,我是身不由己呀!”
时胄一惊,赶紧抛开了桑尼的手,“身不由己?这话什么意思?”
桑尼也一惊,赶紧自圆其说:“我长途坐车就容易犯晕,瞌睡多,所以根本不能玩手机,那样更晕乎。”
摄影记者乘机开玩笑:“是知道今天要陪州长出差,昨晚激动得没有睡好吧?”
“是啊,是啊!”包子也乘机起哄。
“包子!你起什么哄啊?自己和年轻的老婆道别,可能比桑尼陪州长先生出差还激动得多呐!”庞士赶紧转移视线,他的心语:这个摄影记者不知是故意的还是信口而来?怎么能够往这真实的又不能戳穿的事情上扯呢?这些人是不是低能啊?
“就是嘛,我是理解加谅解。就说前天早上吧,我看到小包子的脸上有隐隐约约的口红印记,只是要他赶紧去洗把脸,并没有把他的糗事张杨出去嘛!”时胄已经在庞士的帮助下从微微的紧张之中缓解过来,马上领头拿包子开涮。
“哈,如果是我呀,我就要给他拍几张特写,发到同事们的天友群里面,让大家开开眼界的!”桑尼找到了报复的时机。
“这是你太年轻的表现。如果你真的这样做了,那可以预见你的前途和州长大人的就有天壤之别了。”庞士又在扭转话题了。
桑尼侧过身来,向后对庞士说:“噢,我明白了,主任的意思是:州长的是柔性克刚,而我则是钢对钢,是不是?”
“对呀!州长是让有意无意犯有过错的人自警、自省、自新、自信,人家以后就不会再犯了;而你的……”
时胄虽然听着很舒服,但他想到的是另外两的事,于是,他打断庞士的话,“刚才桑尼可能是由于睡眠不足,所以,处置包子之类的人和事时,可能就会出昏招。那这样吧,小包子,快把最后排的座位拉成卧铺,让我们车上这位唯一的女士补补瞌睡吧!”
“喔,好的!”包子答应着,汽车刚好走出了长隧道,车里面又亮爽起来,他几下拉好了卧铺。
时胄拍拍桑尼的左肩:“去吧去吧,做个美梦!”
“好吧,谢谢州长大人,那我就斗胆享受了!”桑尼爬上了卧铺,拉了条小毛巾毯盖在身上,虾米一样的蜷缩着睡了。
庞士又像开玩笑,又像阿谀奉承地笑着说:“州长就是州长,他的仁慈随时随地都能表现得恰到好处!所以,部下们哪有不尽力用命的!”
时胄笑着冲庞士一挥手:“你小子,少跟我油嘴滑舌地!”
“遵旨,噤声——”庞士发出戏腔。
桑尼其实根本没有睡着,首先是因为那上面淡淡的香水味,再就是他们几个男人断断续续地说话声。她的心语:我在几个男人时不时瞟来的目光中可以睡得着么?刚才时胄就偷偷地攥住我的手,他的老一套我是知道的,如果他借口上卫生间,走过时顺手……
很是凑巧,在短暂的静默中,阖外甲读出了时胄的心语:TMD,不该让那妞躺在那里,看着很是诱人,可是连走过去随便接触一下她的身体的借口都没有,真是看着美味佳肴吃光饭!嗨,也没什么,隔三差五就可以把她叫来用用的,现在也没有什么忍受不了的,又没有吃“鞭王”……
车内白光一闪,原来是车又钻出了一个不长的隧道,山头上雾霾中的白日时隐时现,它的白光便在车内忽闪忽闪。时胄风流多情的感慨被它照射掉了,他注视着高速公路两旁的山地,忽然对摄影记者命令:“多拍点,把这两旁的山地……现在就不要叫醒桑尼吧。反正你们可以通过剪辑和后期配音什么的,把节目弄熨帖了。等到下一个出口,我们出去转一圈!”
于是,摄影记者便根据自己所看到的放肆拍摄着。庞士渐浓的睡意也马上被时胄的命令所驱散,他立马睁大眼睛注视着公路两旁的山坡。忽然,庞士看到右边一个绿色的大指路牌上写着:“下一出口,53号,8公里。”他赶紧请示时胄:“州长,下一出口我们是不是就出去?”
“嗯?嗯,好!”时胄答应了。
庞士马上从自己的座位旁抽出一个带有短小天线的类似手机的东西按了一下:“喂喂,2号,下一出口下高速,明白?”
对讲机里传来回音:“2号明白,2号明白!”
庞士又请示时胄:“是不是叫这里的市长赶过来?”
“嗯——”时胄略一沉吟,“不了,回去后再把他们都叫来,仔细盘问!”
“好的!驾驶员注意了,我们就在前面的出口下高速。”庞士对司机说。
“嗯,我知道了。”司机应了一声。
桑尼掀开毛巾毯,慢慢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再用两手轻轻地揉拂着自己的两只眼眶。
“嘿,桑尼知道我们要下车了,她也要开始工作了?”庞士瞄了一眼桑尼说。
“嗯,不错,不要我们叫醒她呐!”时胄对桑尼起伏的身体曲线多看了几眼。
桑尼走到时胄的旁边坐下来:“跟着州长大人工作,岂能马马虎虎?”说完,偷偷对时胄抛了个媚眼。
时胄的心语:TMD,不是在这样的场合,老子真的要好好地把她惩罚一顿,不要以为我将近50就不行了,包包里的“鞭王”还是很管用的噢!
“那就好!”时胄大声地对庞士和包子他们说,“你们听到了吧,要向桑尼学习呐!好,就要下车了,大家准备!”
汽车开出匝道,开始在山间的普通公路上颠簸。路的右边山坡上,一个老汉放着三十多头黑色和白色乃至花的羊。
时胄看着羊群,把眉头皱得很紧,对司机说:“马上停车!”
车停了,开路的警车还在开着,庞士赶紧对包子低声而威严地:“快,叫那蠢货警车停下来!”说着,赶紧跟上时胄下车了。
“好!”包子答应着,拿起对讲机,“2号,赶快停车!”他插上对讲机,也很快地下了车,往前面看看,警车停在了前面不远处。
这里时胄向羊群走过去,放羊的老汉在离羊群不远的山坡上的一块大石头上坐着。这里海拔较高,加之秋天的阳光在淡淡的雾霾中并不厉害,所以老汉把草帽扔在旁边,先是呆呆地看着羊群,等到时胄他们的车停下来,这些衣着光鲜的男女向他走来时,他才用两只手架在自己的额头权当小小的遮阴篷,直直地看着他们向自己走来。
时胄走下公路,在穿过几丛小小的荆棘时,有刺挂住了他的袜子,包子眼尖,赶紧过来帮忙,不料自己也被一根刺条勾住,但他知道,在这样的时候,不能只顾自己,得尽力帮助他的长官。于是,包子连拉带拖地甩开刺条,走过来帮助正在咬牙和刺条搏斗的时胄。终于,他们很快把刺条甩开了。时胄轻轻抚了抚那条不长也不深的血痕,再跳过几丛草——他深怕又有刺来为难他——终于走近了放羊的老汉。老汉的心语:看这群呆种,怎么就要硬攻刺蓬呢?绕道多走几步会死?
时胄忍住有点火辣味道的脚背之痛,装作轻松地问放羊老汉:“老哥,你一个人放羊呀,有多少只羊呢?”
“三十多只呐!”老汉黑里带红的脸盘上的一对还算明亮的眼睛轮流看着他们,特别是看到摄像机就停住了他巡视的眼神。
时胄走近前来和老汉握手,老汉把右手里的树枝交到左手里,和时胄握了握。“噢,但怎么黑的、白的、甚至花的都有呢?不是纯黑的值钱得多吗?”时胄盯着老汉问。
“是这样吧。但你看,它们争先恐后地,我们能够得到纯黑的羊宝宝吗?”老汉用手一指他的羊群。
时胄他们这才仔细地看到这群羊,除了有的在认真吃草之外,有几只白的、花的公羊,在追着黑色的母羊交配。摄影记者便追着那些卖力的公羊拍摄着。时胄苦笑着摇摇头。桑尼与时胄对视,时胄对她悄悄地伸出一根粗大的左手指晃了晃,桑尼撇了一下嘴唇“切”出了声。
在他们旁边不远的庞士暗暗看到时胄与桑尼的动作,只装作什么也没发现,他对老汉说:“老哥,你不会把这些杂种赶得远远的么?”
“那可怎么行呢?这些宝贝杂种是我们区里专门在三水大学的畜牧分院引种来的,他们说这个也很值钱的。”
“那你们养这些黑白混淆的东西能够卖到最高的价钱吗?”庞士忍不住追问。
“屁——”老汉故意把声调拉长,并且轻蔑地把眼睛闭上了几秒钟。
“杂种!”时胄咬牙切齿地骂出了声。
“对!都是些杂种!”老汉也愤愤地跟着骂人。
不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明白他们所骂的人都是谁,但都觉得好笑,满山坡上都能听到他们哈哈的笑声。离他们不远的羊群也似乎热衷于凑热闹,许多羊也“咩咩”地叫唤着和人们合奏。
这时,桑尼正抓紧举起手中的话筒,摄影记者立即将镜头对准桑尼拍了几下。桑尼把话筒对着自己的红唇说开了:“各位观众,现在,我们的州长不辞辛劳,亲自奔赴大山深处,考察牧民的饲养业。您看,这就是这位牧民大爷饲养的几十头羊。”
在这一片难得的喧闹中,庞士的手机也来凑热闹,他设置的鸟叫声响起来。
桑尼的声音:“您听,这里除了蓝天白云,青翠奇巧的山峦之外,这鸟鸣的声音是我们在城里难得寻觅的。”
庞士开始没有注意,以为正如桑尼所言,是在这山野风景之中欣赏到的天籁之音,等到再鸣一轮,他感到口袋里震动起来,才知道是自己的手机在呼叫了,他赶紧接听。看到庞士开始按键,鸟鸣声戛然而止,桑尼也立马停止了她的解说,摄影记者也暂停了他的拍摄。
老汉好像自言自语地:“是呐,我说怎么突然会有我爷爷在我们小时候给我们学过的好听的鸟叫呢?现在那些鸟只会叽叽喳喳的了!原来是那位老板的手机像鸟一样叫得好听。”
“是啊!那你的手机铃声是什么呢?”时胄随便和他扯谈。
老汉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屏幕不大的老式手机,慢腾腾地按了几个键,手机发出一阵阵犬吠声。
桑尼领头发出哈哈大笑。
“这位美女你不要笑,我就是靠这个来管束羊群的呐!你看,那些羊是不是安静了许多?”老汉摆出得意的神态,望向不远处果然安静了些的羊们。
这边说笑着,那边庞士在接听电话:“对……你好!是啊,州长在……噢噢,知道了,好的,我这就向州长汇报。再见!”他把时胄从老汉的身边稍稍拉开一点,压低声音说:“刚才外管部的部长说,原定的后天到我们州来的麦肯马国的州议会代表团今天晚上就要下榻到我们州府,明天上午您就要接见他们。”
“见鬼了,怎么提前两天?”时胄外出的计划被打破,感到恼火,他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习惯性地骂人。
“原定的到别的地方的访问计划改变了,但不知为什么。”
时胄回头对放羊老汉挥挥手:“对不起,我有事就要走了,你好好干,把羊繁殖多了,就可以发财喔!”
“好啊,做梦都想着发财呢!”继而低声地自言自语:“发白菜!靠放羊都能发财,那放人的该怎么样呢!都是这些城里的有钱人喜欢瞎说!”
时胄等一行人走到汽车旁,时胄立即钻进了汽车,庞士则对开路的车上的警官说:“你们的导航没有问题吧?”
警官自信地点点头。
庞士:“赶紧带路,我们原路返回州府,要快!”
“是!”警官举手行礼之后,上车出发了。
庞士最后登上那辆其貌不扬的豪华车,汽车便紧随开道的警车扬起薄薄的烟尘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