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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她便也太息一声,连连:“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据说这次醉眠轩连只蚊虫都飞不进去,怎么就能又被人动了手脚呢?”
“也未必是旁人所为。”玉树低声道,“婢子听说,有些妇人天生便是容易滑胎的体质,就算处处小心谨慎,也可能因为一点点细微的差错导致小产。还有的妇人,若是连着两胎都没保住,以后也就更容易小产了。”
桑祈却是不知还有这样的说法,若有所思地感慨道:“这么说,浅酒姑娘可能也像卓后一般,永远无法诞下自己的子嗣了?”
“婢子也只是在公子的藏书中看过,身边并未有过亲眼所见的事例,所以……也不敢妄断。但这次淑妃殿下受的打击很大必定不假,听说昨天夜里没的,今天早上便有要自尽的念头。方才您还没醒的时候,陛下身边的内侍急匆匆地赶过来,说了陛下这几日都要去醉眠轩,不来用膳,让我们不必费心准备了。”
“好吧。”桑祈擦了点桂花油,继续梳头,笑道:“看来卓文远对这个浅酒,还算是有几分真心,知道心疼来着。起码比对我好,我在这儿闷得也快抑郁自裁了,他就怎么也不肯放我出去转转?搞得我好像是他养得宠物似的,每日都得被他禁锢在身边,只听他的命令行动。”
玉树手上动作稍显迟疑,对此未加评论。
其实卓文远只是不让桑祈出这个皇宫,在宫内却是对她未加管束的。别说如今宋佳音不执掌六宫,就是还管着她的时候,她何曾肯向这所谓的皇后低过头,行过礼?他又何曾因此为难过她?
任她将自己的后院折腾的鸡飞狗跳,他不还是只能头疼地收拾善后,象征性地教训她两句,并未当真动怒么?
跟随桑祈在宫里生活的这一年多以来,玉树觉着她是当局者迷,自己是旁观者清,能看出来,卓文远对她当真有情。
然而两个人似乎都不愿承认这一点。
桑祈从心底不愿接受,拒绝相信他对自己付出过真心也就罢了。
她不明白的是,卓文远为何也默认桑祈的观点,从来不加解释呢?
玉树一边想着,一边缓缓擦拭着桌上的烛台。虽然心存疑惑,但她从来没有跟桑祈提过自己的这些想法。
毕竟,私心里,她觉着一直让桑祈误会着,比知道真相要好。对桑祈自己,对自家公子,都是如此。
尽管她有那个信心,觉得就算真拿自家公子与卓文远相比较,自家公子也断不会逊色于他。可是公子对她来说,堪比救命恩人,再生父母,是她心目中奉若神明的存在。如今他毕竟还在百里之外,她自是一点点风险也不想冒的,每天担心桑祈和卓文远会不会真出点什么事,时时盯着,也是十分辛苦。
好在,桑祈自己一直没心没肺的,就当还是好哥们一样跟卓文远相处着,心态上始终没有过动摇。哪怕偶尔行为有些亲近,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当没看见了。
听说卓文远不来,桑祈梳头发又比平常多梳了好久。等她收拾完自己,连午膳的时间都已经过了。食欲一般,随便吃了两口,便到碧空潭边乘凉,等着顾平川过来。
碧空潭只是御花园中庞大水体的一部分,池子并不大,隔着池水能看到对面就是汤贵嫔住的珍宝阁。金碧辉煌,映着水波的流光,夜明珠上异彩纷呈,乃是宫内一大盛景。
有时汤贵嫔也会在那些栏杆前伫立,遥遥地看见她,跟她招手示意。今天却一直没出现,想来应该是也去探望浅酒姑娘了。
桑祈捧着本书册,一会儿看看书,一会儿发发呆,不知不觉见日暮降临,已是黄昏时分,可说好了会来的那个男子,仍然没有出现。
她有点怀疑玉树是不是记错日子了,叫了两声,想再确认一下。
可一直没人回应。
“这丫头又跑哪儿去了。”
桑祈嘀咕一句,只得无奈地放下书册,起身到寝殿中寻找。
然而一路从南边的殿门走到北边的,也没见着人影。
朝北的正殿门外,有一处属于织舟殿的小花园,周围用围墙拦了,相对私密。花园里还留着一把长剪,看得出玉树应该刚才还在这儿修剪花枝来着,像是匆忙离去,还没来得及收拾东西。
反正宫中生活,素来没有什么波澜。
她人缘一般,平日没有人会到她的织舟殿中拜访,玉树又有功夫在身断不会被人欺负。她也就没做多想,只拿起长剪来,自己修起了身旁的一丛芍药来。
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
宫中能走路这么轻的,除了她自己、卓文远和浅酒之外,只有玉树。
因此她不假思索便回过头,问道:“你刚才去……”
话还没说完,看见来人的那一瞬间,时光蓦然停滞,桑祈的表情和动作都僵在说“哪儿”的那个姿势上,手上一松,剪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