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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对视一眼,目光中都写了叹惋,一时间不知道该安慰面前这个小女孩儿些什么。
其实桑祈亦已年过花信,早该为人妇了,再叫小女孩儿似乎不妥帖。
可对于他们来说,这个自己亲眼看着其长大的姑娘,大约永远都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吧。
做为长辈,如今他们除了帮她看管好家业,让她没有后顾之忧,还能做什么呢?
就在二人对于她和晏云之的事上也深感无力之时,桑祈却没再继续哀怨下去,快速收拾好了失落的情绪,抬眸笑道:“先生放心,几个铺子的账目我都已经接管过来了,如果有问题的话,也会与掌柜们商量着来。您此去临安,不比去齐昌,定要格外小心行事。”
傅先生重重点了点头,表示将她的嘱咐谨记在心,沉吟一番后,低声问:“女郎可有什么东西,要我带去临安吗?”
一个信物,一封信,一句话,什么都可以。
她一定有很多很多话想跟晏云之和临安的友人们说吧。
他已经准备好倾听了。
可是桑祈沉默了片刻,淡笑着道了声:“没有。先生若是见到了云之或者莲翩,只需告诉他们,我在洛京一切都好。”
是的,除了平安,说什么都是多余。
她相信自己的心思,就算不说,他们也都时时刻刻,在与她一同体会。这世界上也没有任何一句话,一样物品,厚重到足以承载这份思念。
不如不说,不如不送,睹物思人,徒增惆怅。
“好吧。”傅先生只得点点头,拱手告退,披上斗笠,身形隐去在夜色里。
管家将她之前要自己准备的府上人员名册及搜集到的相关身世背景递上,寥寥解释了一下自己做的备注之后,见时间不早,也告了退。
书房里只剩下桑祈一人,对着一叠名册发呆。
有了历史上亲身经历过的种种前车之鉴,她明白内奸的可怕。就像千里之堤,没有被洪水冲垮,却可以轻而易举地溃于蚁穴。那么既然要筹谋起事,首先应该做的便是清理自己身边的人,只留下可信的。将有可能与卓文远相关,或者有可能关键时刻背叛的危险分子排除出去,最大程度消除隐患。
然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面对名册上眼花缭乱的名字和人员来历,她看得头疼。
不知不觉,就又想起了晏云之。
如果他在的话多好呀,他那么聪明,善于揣度人心,大概只需要短暂地接触一下,稍加试探,就能判断出朱墨吧。
换做是自己,直白的要命,恨不能直接上去问人家“你是不是奸细?”
怎么在他身边那么久,就没学到点心计呢?
桑祈想到这儿,不由苦笑,摩挲着手上的宣纸,想象如果现在换做是晏云之,会怎么做。
思绪一开,便无法控制,思念越来越猖狂,肆无忌惮地侵略,占据了她的全部身心。
窗外是朦胧的雨夜,室内一盏昏暗的烛火,让她想起与他分别前的那个夜晚。
她在整理行装,他就坐在不远处的桌案后,视线跟随着她。
于是被她发现,笑吟吟地走上前撒了个娇,问道:“怎么,都安排好了,又舍不得我去?”
晏云之顺势抬手揉了揉她头顶的发,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爱怜地抚摸了一会儿,突然道了句:“其实,你也可以不用去。”
她便挑眉回道:“那可不行。只让闫琰一个人去实在太危险,我同他一起,还能有个照应。毕竟,你也知道他的腿……自从上次伤了,一直不大好,性子也还是容易冲动逞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以后莲翩可怎么办?”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她当时如是说,还安慰他称自己和闫琰一起,断不会出什么事。
尽管他低叹了一声,说到底还是要吃些苦头。
他的掌心暖洋洋的,她的心在寒冬里也感觉得到温热,扭头轻轻在他的手上蹭蹭,狡黠道:“你这是心疼我吗?怕军备破坏,损失惨重?”
故意问出口,想要他承认,说两句甜言蜜语给自己听。
然而晏云之终究是晏云之,只在她头顶拍了一下,云淡风轻道:“是,怕你万一留疤了不好看。”
他就是这么不坦率的人。
可是后来的事,她是记得的。
记得告别前,他将她紧紧地按在怀里,半晌没舍得放手。
记得她策马离去很久后,好像一回头,还能看到他遥望的视线。
记得他在她耳畔低语道:“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