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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这些粗麻缠绕的绳索,几乎成了所有骑军的噩梦。身边骑兵越来越少,再看另外两路兵马同样也好不到哪去,郭侃早已经慌了神,就听他尖着嗓子吼叫道,“不好,我们中了金贼的奸计,快撤。”
说着,他就猛地一拉马头,战马嘶叫一声,掉头便跑,周围的昌武军士兵见状,忙就要冲上来,将这个地位不俗的小将拿下。
但郭侃身边,那些蒙古轻骑反应更快,见战马无用,这些人干脆跳下马来,挡在郭侃身后,将周围一拥而山的昌武军士兵死死挡住。
就听到有人喊着,“大郎快跑,让监军率军踏平许州,替俺们报……”
只可惜,那些人口中的“仇”字尚且没说完,便被疯狂冲上跟前的守军砍倒在地,但郭侃也乘此机会,飞快的冲出了包围。
胯|下的战马,此刻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焦急,它在嘶鸣声中,跑得更快了,眼看着豁口再望,郭侃几乎能够听到,隔着一堵墙外,父亲带着大军焦灼不安马步声。
想到这儿,郭侃几乎是张口,就对着城墙的豁口道喊道:“小心,城里有……”
郭侃的话刚说到一半,脑袋上却“哐”的一阵剧痛,接着眼前一黑,他就失去了直觉。
而相隔城墙豁口几十步远的郭德海,显然也听到城里传出的动静,可是这动静只传出一声,便戛然而止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郭德海心头猛地一阵抽搐,一个最坏的结果,已然出现在了他的心中。
大郎出事了,城里正的有伏兵,一定是的,一定是……
郭德海彻底不淡定了,他征战沙场大半生,年仅三十才生了郭侃一个独子,眼看着郭侃弱冠成人,正要继承自己衣钵,大展宏图时,却突然多出个三长两短,那不是要他的命吗。
想着,郭德海几乎是疯狂着吼道:“速速冲城!”
在他身后的骑军,绝大部分都是从山东起事时,一道闯过来的老兵,眼看郭德海发狂,众军猜也猜到了定是郭侃性命有危。是以,数千骑军也猛地抽动马鞭,朝着城墙那道豁口疯扑过去。
只可惜,城墙上那道豁口,大小不过三四丈,就算兵马驾马能同时通过着,也就六七人人。
当数千骑军一哄而上时,相形狭窄的豁口,一下就被塞了个满满当当,不但如此,城里的昌武军援兵,也在此时都冲到了城关下面。
许多人听到古里甲石伦的军令,都搬来大包大包的沙包,本想要将城门堵住,却不料,那些蒙古人竟然在城墙上,开了个与城门大小相当的窟窿。
沙包无处堆放的士兵,干脆也一涌而上,将这些沙包都堆到了豁口当中。当一包包百十斤重的沙包,从城头上往豁口丢砸下去的时候,正好赶上骑军大军正要冲进豁口。于是乎,一幕幕沙包砸骑军的景象,就这么诞生了。
这些骑兵哪曾想到,豁口刚冲到一半,就被一通沙包砸的人仰马翻,然而,还没等他们爬起来,又被身后不断涌入的骑兵,再次撞成了一团。
更为要命的时候,头顶上的沙包却还没结束,以至于越来越的骑军,被堵在城墙外不能前进分毫,但他们却发现,自己的同伴却在豁口当中,被一包包接连不断落下的沙土掩埋。
“列成,反击!”
郭德海大吼,直到这时,他还以为眼前都是昌武军精心设计的一切。
他忙领着众骑列成长阵,对城头上方不断搬来沙包的守军,一通乱射。箭矢洒落,随着城楼上方不断有尸体抛下,城墙豁口上,沙包落下的速度也慢了许多。
见状,郭德海又连连下令,抽调出一部分骑兵下马,迅速情理被堵塞的豁口。
如此一来,城头上的守军也不甘心挨打,随着城中的蒙古兵除尽,更多守军涌上城头,豁口上方的沙包又再次多了起来。而且,这时候不只是沙包,抛落下来的还有无数雷石滚木、更有烧的滚烫的金汁。
当那些混合了狼毒的粪水,从城头上泼散下来的时候,就连少数穿着重甲的蒙古兵,但凡沾染了一点点,都惨叫着倒在地上,扭曲成一团。
到了这个地步,无论是蒙古军,还是昌武军守军,都不愿在推后半步,两方上万兵马,全都投到了这片小小的缺口之中。
眼看着死在豁口的两军士兵越来越多,死尸混着沙石,几乎快要重新将那片豁口对平,而形式也对守军越来越有利,郭德海心中大急。
眼下,距离攻城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长时间的持续作战,对士兵体力的消耗随着时间拉长,几乎是成倍的增长。
虽说他身侧还有的七八千骑军,但无论是人是马,这时候都到了力竭的边缘,如果再这样打下去,别说是攻下许州了,他就算想全身而退都难。
可让郭德海放弃,他又不甘,不但那个女子还在许州,更要命的是,郭侃还在城中,生死未卜,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任其不管。
是以,郭德海只能要紧牙关,不去看地上,那些成片成片死伤的将士,一面又号令身后的骑军,发起最后的冲锋。
土堆之后,堆叠的城墙后头,都是密密麻麻的昌武军弓弩手。他们不用往城下抛洒金汁和滚石,只是凭借高高的墙垛的掩护,朝着城下的骑军射箭,试图吸引蒙古军的注意,挡住骑军的脚步。
这些昌武军士卒也没想到,蒙古军居然会疯狂如斯,分明就是不要命的往前冲。
难怪金国蒙古年年交战,都已惨败告终,河南之地更是没有一州,可以挡住蒙古人的脚步,这些将士精悍然若斯。
想到这儿,后来的守军,下意识的看了眼城头上,早已经凉透的同伴尸体,心中更是暗暗钦佩,因为换做他们,也无法在蒙古人的攻势下,坚持长达一个时辰,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办到。
古里甲石伦和武堰,也各自在亲卫的搀扶下,登上的城头。一路走来,他们既感慨于昌武军的牺牲,更多来者不善的蒙古兵,感到深深的担忧。
好在南门城头,经过一番争夺,又重新回到了守军的掌控,否则他二人就是想观战,都找不到地方。
“那郭德海麾下,端的是一支雄军,河南诸地,也唯有昌武军能与之一战。不知节帅,以为如何?”
武堰摸了摸颔下的长须,待看到两军局势胶着,郭德海部显然不能奈何许州城防,他不由哈哈一笑。
对于郭德海,他也曾有耳闻,知道对方是从金国判出,所以武堰打心底,对这类武将,感到不齿。
眼见对方在许州城前吃了亏,兴奋之余,武堰连带着对古里甲石伦的态度,都缓和了几分。
听武堰问及,古里甲石伦显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两军之上,他只是扫了场上战况,便又张开目光,朝两边城头上巡视过去。
等到确认了,不见程毅其人后,古里甲石伦方才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一切都像他预料那样,城头上再无一个活口。
心中的大患除去,古里甲石伦却发现自己笑的有些僵涩,当初他节镇昌武军,连同程毅在内,手下心腹一共四人。
他几乎像对待弟子一般,手把手教习四人武艺、兵法,而后四人逐渐成长为一方都统。
结果其中一人战死,而后另二人也被派去前线途中,被蒙古游骑追杀,众心腹之中,仅剩下程毅一个。
可就是这样,深受他新人的程毅,却要乘乱夺他兵权,这令古里甲石伦如何不感到心酸。
难道,这就是他为将一生,换来的结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