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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就说你这孩子得多来府上坐坐,你一来衍奴就有空来看我这老婆子,你不来,他公务就繁忙得紧。”
姜言意被太皇太妃打趣得不知怎么回话,好在太皇太妃很快就自己揭过了这个话题:“人老了,手脚没从前灵活,做个点心,忙活了半天还没出锅。”
姜言意用系带绑好袖子后过去帮忙:“这些活儿都是熟能生巧,您长久没做过,生疏罢了,这是打算做什么点心?”
太皇太妃道:“福喜说衍奴近日胃口不佳,他幼时喜食荷月酥,哀家打算给他做些,那孩子肩上担子重,近日都瘦了。”
姜言意想起郭大婶走前让自己带过来的那盅鲫鱼汤,良心突然痛了一下。
她道:“这道点心我不曾学过,您到边上指点,我来做。”
太皇太妃道:“厨房腌臜,可别糟蹋了你这一身好衣裳。”
姜言意净手已经开始和面:“不妨事。”
太皇太妃也看出姜言意和面的姿势比自己老道多了,终是让开了位置。
“面揉好了得加豚油起酥两遍。”太皇太妃道。
姜言意揉了两下面团,只觉这面似乎更自己平日用的不太一样,揉起来格外服帖,道:“这面粉上劲儿快。”
一旁的厨娘笑道:“王府的面粉是从南边运过来的,往年进贡给宫里的,也是禹州的面粉。”
既是进贡的东西,那肯定是样样拔尖的。
面皮酥后,她在太皇太妃的指点下,用麻油、桂花、砂糖和金桔饼调制馅料。
馅调好后太皇太妃尝了尝,点头道:“味道正好,府上有年前腌制的青梅,可以再加点青梅进去。”
下人很快找来青梅,剔去核儿捣碎后混进馅儿里。
姜言意用酥皮包上馅儿,搓成椭球型,装进盘子里放进炉子烘烤。
面皮起酥两遍,因为有豚油的缘故,烤熟后和面时交叠在一起的面皮就分开了,掰开后里面是匀称的褶子,一层挨着一层,好似莲花瓣,中间的馅儿闻着有桂花的清香,还有一股橘皮独有的怡人芳香。
吃进嘴里外酥里软,咬开馅儿不仅是香,金桔和青梅的酸甜刺激着味蕾,直叫人食欲大增。
太皇太妃还让厨房的婆子煮了一锅豆浆,荷月酥做好后,太皇太妃不仅让婢子把荷月酥端去暖阁,连豆浆也备了三分,还往里面加了不少砂糖。
姜言意不嗜甜,以为太皇太妃是想让她们喝豆浆,本想说自己那碗少加点糖,但又不好拂了太皇太妃的意,便没作声。
几人进暖阁时,封朔刚吩咐完邢尧什么,他眉头皱得紧紧的,似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邢尧面上也一片严峻,给姜言意和太皇太妃见过礼后便匆匆离去了。
太皇太妃虽偶尔会发病,但清醒时还是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局,有些担忧问封朔:“可是出什么事了?”
“而今这局面,哪天没有事发生?”封朔轻描淡写把话带了过去,瞧见婢子放到桌上的点心,倒是微微一怔:“荷月酥?”
那些疮痍不堪的记忆涌上心头,封朔神色未变,只是唇角微微抿紧了几分。
他七岁后就不被允许住太皇太妃宫殿里,上太学后曾因触怒先帝,被罚数日不许进食,责罚结束那一日,碰巧太皇太妃让宫女给他送一盘荷月酥去,他狼吞虎咽吃完,当晚就因为饥饿太久又暴饮暴食腹痛不止,又吐又呕,尝尽了苦头。
后来太皇太妃问起,他怕惹得她伤心,只说自己当日吃完荷月酥,是因为喜欢。
太皇太妃见封朔还认得荷月酥,眼底有些许欢喜,也有苦涩:“母后好些年没做过这东西了,还是楚家丫头手巧,我只提点几句,她就知道怎么做,你尝尝。”
三碗豆浆被婢子分别放到了姜言意、封朔和太皇太妃跟前。
姜言意正寻思着这豆浆莫不是得搭配着荷月酥吃,就见封朔已经用乌木象牙箸夹起一枚蚕蛹似的酥点,泡到了豆浆里,片刻后才夹起来吃掉。
他似乎心绪不佳,并没有对这道点心表态。
太皇太妃便笑着对姜言意道:“泡豆浆吃可比干吃还多几分滋味,好孩子,你也吃吃看。”
姜言意还是头回瞧见宫廷点心是这么个吃法,也好奇泡了一枚荷月酥到豆浆碗里,泡软了酥皮入口时,口感的确惊艳,酥皮变得香甜而绵软,吃到馅儿时,里面的酸在甜的对比下,更加回味无穷。
姜言意夸赞道:“不愧是宫里的点心,滋味果然好。”
有了这开胃的点心,封朔用饭时的确比平日里多用了半碗,只不过他一直心事重重的。
太皇太妃以为他是在烦扰军中的事,留她们用完饭,便叫封朔去书房处理他自己的事,也让姜言意得空多去府上坐坐,姜言意自是满口应下。
她同封朔一前一后离开明檀院,行至垂花门处时,发现封朔负手站在门边,似在等她,姜言意提起裙摆,加快步子迈了过去。
“怎么了?”她问。
封朔面上压抑着一层薄怒:“池青和从皇陵里带出来的宝藏都被川西绿林的山匪扣下了,本王得亲去川西一趟。”
那波山匪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厉害些,尤其是那山匪头子,传闻一根霸王枪使得是出神入化,朝廷前后派了好几波前去剿匪的军队,将领都死于他长枪之下。
池青的死活他不可能不管,皇陵宝藏关系到重骑的组建和往后的军需,便是踏平川西绿林,他也得把东西夺回来。
不过皇陵宝藏被找到了至今还是个秘密,池青带人去寻宝时也是避人耳目的。
他若带大军前去,不仅会打草惊蛇,还会让各方势力都注意到。所以此行只能带一支精骑,还得秘密行军,用最快的速度抵达川西。
姜言意一听他说池青和宝藏被山匪劫了,就知道大事不妙,也明白为何他一直面色不愉,忙道:“那你路上万事小心,金丝软甲记得穿上,护心镜也带着……”
“言意。”封朔突然打断她,明明之前神色还十分冷峻,在听她说起这些时,神情又柔和了下来,他用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脸。
“嗯?”
他不是第一次这么称呼自己,但姜言意总觉得今日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似乎格外不一样,她耳窝都因为他的声线有些酥酥的。
他指尖勾着她一缕碎发,轻轻帮她别到耳后,道:“别担心,我还没娶到你,舍不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