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节:理想的尽头(一)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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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一个时辰了哦。”女性叉着腰这样说这,而海米尔宁赶紧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那我出发了!”
“路上小心点!”她在身后大声地喊着,而海米尔宁回过头用力地挥着手:“好——的——”他拉长了音调说着:“妈——妈!”
她压低了草帽,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这是,假的】充斥着痛苦和不情愿的某个声音,沙哑地响了起来。
“咦——”他停下了脚步,但身后却空无一物。
“睡迷糊了吗。”海米尔宁摇了摇脑袋,继续专注于眼下迫切的事情。
“哦唷哦唷,是小海米尔宁。”“婶婶好,阿姨好。”如风一样跑过镇上道路的少年一边用很有活力的声音和周围的大人们打着招呼,一边朝着小镇入口的方向跑去。
“老爸!”“哦,要出发了吗!”远方正拿着书本在指导镇民的书记朝着这边摆着手,他灰蓝色的眼眸之中满是笑意,而海米尔宁回头喊话的时候也没有停下脚步,因为这个动作不看路的缘故一头撞上了什么人——
“呃好痛——”他一屁股摔在了地上,然后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了一张满是威严长着一对剑眉不苟言笑的面庞。
“希格苏蒙德大人——”海米尔宁抖了一抖,而对方那严肃的脸庞靠近了过来。
“.......”少年吞了一口口水,正担忧要迎来什么责罚之时,对方却忽然露出了笑容。
“你这小子,看在今天特殊的份上就不罚你抄字了。但是别的惩罚还是少不了,比如这个!”他用强而有力的双手叉着腋下把海米尔宁整个人抱了起来。“停下啦,爷爷,这样好丢人的,我都11岁了!”满脸通红的少年挣扎着,但老人只是哈哈大笑着凑了过来用胡须故意去蹭着他的脸。
“称呼又忘掉了,是希格苏蒙德大人,或者校长大人。亲爱的海米尔宁一年级生!”
“好了,我真的快赶不上了,爷爷。”他依旧挣扎着,而围过来的镇民们都是微笑着看向这边。
“好、好。”对方放下了他,而海米尔宁一踩上地面就跑了起来,一边往前跑着一边回头挥着手:“我出发啦!”
“宝贝孙子也要长大成人了啊。”身后的老人抹着眼角,而也走过来看着那个背影的海米尔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还久着呢,接下来的道路上我们能教他的东西还有很多啊。爸。”
他们的这番话海米尔宁已经听不到,他只是往前跑着,沿途继续跟大家打招呼。
“今天要进行的字母的发音——”“修女大人好!”“啊,小海米尔宁,要出发了吗——!”修道院的修女正在教导孩童们知识,而她也予以海米尔宁祝福,令他感觉下脚更有几分力气。
他踩着石板一路往前,气喘吁吁地终于跑到了镇口的方向。
“哈——哈——哈——咦?马车还没.......来?”
“大家都.......”撑着膝盖喘气的海米尔宁回头左右观望,却发现没有任何一个人在。
“你被阿姨骗了吧,海米尔宁·安里孔。”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她知道你肯定跑去午睡就要睡过头,所以提早叫醒你了。”
“啊,妈妈真是个坏心眼。”海米尔宁整个人都焉了过去,无精打采地向着身后过来的那人竖起了手:“你好,萨妮娅。”
“嗯。”萨妮娅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夹在腋下的书本和海米尔宁一起坐在了村口的长条石凳上。
“真是,明明大家都这么悠闲。”“毕竟今天是开学的日子,你的行李呢?”马车尚未来,打开了书本的萨妮娅跟海米尔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托利卡多前辈帮忙带过去了,他们八年级的提早开学。是爷爷的主意,毕竟你晓得,我总是丢三落四的......”海米尔宁有些不自信地叹了口气:“亏父亲还给我取了安里孔这个二节名,但我却一点都不可靠稳重啊......”
“又有什么不好的嘛。”萨妮娅微微一笑:“悠闲一点,丢三落四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不是这样的】“咦?”他满脸疑惑地看着萨妮娅,但刚刚的声音很显然不是她发出来的——对方继续上面的话题:“反正和平已经持续了不知道多久了,从今以后也会一直持续下去的。我们所做的事情,就只是好好地享受每一天而已。”
“嗯——是啊——”海米尔宁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感觉有些什么不对。
“?”萨妮娅很明显地产生了疑问。
“你怎么了啊。”她靠近了过来,而海米尔宁内心当中的迷惑在一瞬间全部被她身上好闻的玫瑰花香所代替。他吸大了鼻孔,紧接着满脸通红地转过了头。
“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吗,还是晒太阳晒过头了,没事吧?我找点水给你喝。”“喂萨妮娅。”海米尔宁用有些发抖的声音说道:“就是,那个。”
“嗯?”她声音温柔。
“能和我——”他回过头满脸通红地正打算开口,路旁忽然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当锵——!!”清脆回响着的金属音像是一声惊雷,让海米尔宁“咻——”地一声站了起来并且下意识地就把手伸向了自己的背后。
“你在做什么啊,海米尔宁。”“呃——”“喂!新来的,都跟你说好了东西要绑紧的啊,锅子摔坏了怎么办!”“对不起对不起!”路旁的货运马车响起了一阵责骂的声音。
【是的,这才是你应当作的事情】那个声音再度响起,海米尔宁愣愣地维持着这个动作。看着萨妮娅那双纯净的蔚蓝色眼眸,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了吗?”恍惚之间,他仿佛从她的眼睛当中看到了雪景。
【你的二节名可不是安里孔。】
可这,明明是在秋季的帝国北部。
“真是,海米尔宁你胆子也太小了吧,这一点声音就被吓到了。”萨妮娅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再度打开了手上的书本。
【回想起来吧。】
“不是这样的......”他起初只是想要自我辩解,但说出这句话以后,却又感觉有些什么改变了。
【你是记得的。】
“不是这样的......”他重新强调了一遍。
【对,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然后在第三遍的时候声音变得沉稳了起来。
【是啊。】
【“悠闲地生活,享受好每一天就行。”】
【她怎么可能会说得出这种话。】
【那个萨妮娅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没志气的话。】
“她是生于狂风暴雨之中的花朵,即便风吹雨打也只是更加昂首挺胸地走下去。”少年垂下了头,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出这样的话。萨妮娅的表情变得冰冷了起来,而原本生机勃勃的生个世界也都停滞了。
“我始终坚信着,不论面对怎样的命运,人类始终都能在那之后,跨过这一切继续生存下去。”
“她才不会甘心沉沦于这虚伪的安宁——”
“海米尔宁·安里孔,你怎么了?”她询问,声音已温柔不再,充斥着怀疑与警惕。而他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是一双伤痕累累,满是老茧的手。
那是满身疮痍的孤狼,独自摸索成长的人生当中留下的印记。
而不是在小镇,在众人的爱之中长大的少年那嫩白没有干过粗活的手。
“不。”他开口。
“我的名字是。”
“海米尔宁·海茵茨沃姆。”
“银卫骑士团团长,苏奥米尔元帅。”他挥手拨开了面前的迷雾,同时与她拉开了距离。
“结束这段幻境吧,萨妮娅。”声音从少年变成了青年:“这对你我而言都是一种侮辱。”
“.......”她沉默,但周围的环境确实地改变了。
“不,不是,是你有可能度过的,你期望度过的另一段人生。”许久之后她才开口,用平稳没有起伏的声音说道:“我有能力让它化为现实,海米尔宁。”
“你仍不懂吗?”
“那些不该死掉的人都会好好地活着,海米尔宁。不该经受的苦痛都会消失,你能过上你梦想中的美好日子。”
“你的手本就不应为了握剑而生,你太善良了,海米尔宁。即便是面对邪教徒你也无法确信他们就彻底是邪恶,你会因为对于自己正当性的怀疑而有所迟疑,你会想要找出真相,你会想要改变一切。”
“你总是试着改变一切,可这世界已经千疮百孔,为何不干脆推倒重来?”
“你真的......”
“不是她。”他咬着牙关,声音颤抖着,却拼命挣扎着向前。
“......我哪里不是了。”她的声音变得冰冷。
“萨妮娅......不会否定这一切。”
“不会逃避......”
“她不会沉溺于过去。”
“永远只看着将来。”
“是这个世界把我们塑造成这个样子,是啊,一切要是能够重来,所有的错误都被抹消,沉溺在美好的过去时光当中,该多好。”
“但现实已是如此。”
“她的温柔与坚强不是来自于无忧无虑的悠闲时光,而是在这漫天的战火当中坚强生长的。”
“她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是在狂风暴雨,在冰雪之中之中仍旧昂首向前的。”
“苏奥米尔的——”
“雪莲花!”
“萨妮娅是,不屈的。”
“所以。”他说:“你不是她。”
紧接着,握紧了克莱默尔的剑柄。
“咳呃——”因为冲击的缘故受损的内在使得海米尔宁刚站起来就感觉双脚一阵不稳,而他吐出了一口淤血,两眼发昏却仍旧借着大剑站了起来。
“现实再残酷也不会逃避,不会想要回到过去想要让一切的苦痛从一开始完全不存在。而是接受这些,跨越这些,带着它们通往明天。”
“若没有这一切的话,我也不会遇到这么多可敬可亲的人们。”
“可你们所爱的明天根本不存在!”愤怒的她一甩手臂:“嘭——!!!”一阵狂风袭来,海米尔宁插着大剑才勉强留在了原地。
天空当中一片深蓝,夜空中魔法的光辉和刀剑交击的声音还有同伴的怒吼在外面响起,这重新进入到了他的耳畔之中。
而在皎洁的月光之下,双眼闪烁着红光的她再度开口:“人类只会永远地重复着相同的错,因为贪婪,因为误会,因为恶意。即便是这场战争结束又如何?之后顶多数十年的短暂和平,一切还会继续。”
“一位暴君死去只是换来一个新的暴君,不平的事情在这里消失了在其它地方也还会重现。”
“既然如此让大家都获得了安详不就行了?为何你要阻挠我,为何你无法理解我?”她逐渐开始抓狂,溢出的黑色魔力在空气之中“噼里啪啦”地一阵闪烁。
“为何如此,骑士团长海米尔宁·海茵茨沃姆,为何你不接受这一切——!!”“嘭!!!!”魔法的光辉再度闪烁,在尘埃落定之后,摇摇欲坠的海米尔宁仍旧撑着克莱默尔站了起来。
“我不是......骑士海米尔宁,咳呃——”他再度咳出了一口血,用沙哑的声音说着。
“在你死掉的那天起,我就失去了这个资格了。”
“现在的我啊。”
“只是一个愚蠢的男人。”
“你不可能明白的吧,守护这种东西,不单只是指物质上的。”
“我还要,将她。”
“将贤·者·萨·妮·娅·的·意·志,去守护。”
“去继承下来!!!!”高高抬起的克莱默尔直直朝着她的面部砍去,但在到达之前却被一阵冲击波给格开。海米尔宁被冲着退出了好几步远,地面摩擦出了两道痕迹,但他仍旧站着。
尽管浑身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但他仍旧站着。
“那把剑.......是什么东西。”对面双眼通红的她显示出了戒备之意:“为何我差点没能挡住。”
“啊啊——”
“这个啊。”海米尔宁重新摆出了架势,这一次是剑尖朝下。
“这是一把。”头发落下遮住了他散发蓝光的双眼,而他用满是污垢破损流血的嘴唇。
说出了那个她赐予的名字。
“克莱默尔。”
紧接着。
一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