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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幼儿园接一下阿和可以吗?云姨现在有急事必须要走,来不及接阿和了,他现在已经放学了,我怕……”
接阿和向来是周爸爸的任务,听周妈妈这语气,再观她这神情,王满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她忙举起两根手指发誓:“我马上就去,云姨你去忙吧,放心!”
周妈妈虽仍忐忑,揪着手一脸惶然,但还是下了决定,再三跟王满道了谢,转头就飞快地跑走了。
王满预感不大好,她顾不得吃面,转头进了屋,可惜这会儿人正多,外婆忙得无暇顾及她,王爸爸王妈妈都不在家,连王柏也没回来,跟他那帮子兄弟们在学校打篮球呢。王满瞪眼干着急了会儿,从柜台收零钱的盒子里取了几块钱的零钱,一个人踏上了去幼儿园的路。
幼儿园在市中心,王满家住得偏僻,坐公交要转两趟,每一趟需要耗费的时间还不短。等她喘着气跑到时,外面大门已经落了锁,只开了个两人宽的小门,一眼望去已经没有人烟了。
王满扶着腰,感觉肺里那把火烧得极旺极旺,跟火刀子似的刮得她内里疼得很。
天幕点墨一般,染了一丝丝墨晕,慢慢地覆盖住盛开的火烧云。
她一眼就看到了周和,小家伙脖子上面挂着个卡通水瓶,背着小书包,所有的五官都挂着“委屈”两个大字,正对着门口那颗橡树述衷肠呢。
王满原地站了下才向他走过去,刚才跑太快,下公交的时候在门那蹭了一下,平时太懒老不运动,乍然一跑感觉两条腿战战兢兢得像是开了振动模式,尤其是右小腿被蹭到的那块是又麻又烧,像是被麻婆了的豆腐,神经末梢都蹦成了花椒。
“走吧,你妈让我来接你。”王满拍了拍周和的背说。
周和脸上的“委屈”二字立马崩塌,怀疑地看了眼王满,奈何“你妈说”三个字在任何字典里都找不到释义,他只停顿了半分钟就妥协了,跟在王满身后踩着她的步子慢腾腾地走:“我爸爸为什么不来接我?”
王满:“他忙。”
周和:“那我妈妈为什么不来接我?”
王满:“她也忙。”
“……”周和继续问,“他们在忙什么?”
王满:“忙事。”
周和:“什么事比接我重要?”
王满:“比接你重要的事情多了去了。”
周和:“那他们为什么要你来接我?可以让你的爸爸妈妈或者小柏哥哥来接我啊。为什么就让你来接我呢?你……你……”周和虽然各种不乐意,犹豫了半晌,还是记住了他爸教育过他要让着女孩子的那句话,选择了一个不温不火的词语修饰道,“你也是个小孩子呢……你出来多危险啊,过马路也不安全,坐车也不安全,我们老师说最近还有人贩子,就是专门抓小孩子的坏人,你那么小,多危险,怎么就让你来接我了呢……”
王满的腿肚子还在放肆地蹦跶着呢,她听到这话脚步一错,停了下来,后头还在继续唠叨个没完没了的周和一时大意,直接撞到她背上了,揉了揉脑袋,有点委屈,又有点不敢委屈地给王满递了个眼神:“干嘛不走了?”
王满才不是个奉献完自己就蜡炬成灰的君子,她抬起小腿,指了指伤口:“就是为了接你,我受伤成这样了,你还不相信我?”
周和诧异地张开嘴,看了看王满,又看了看伤口,眼底竟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他突然伸手抓住了王满的手,牵着她往一边去。
王满:“欸——你干嘛呢?想动手……”后面那个“啊”字还没吐出来,她就被周和拉到了一个花坛边,小家伙还很讲究,从书包里拿出一包纸巾,认真地抽出一张铺得平平整整的,又拉着她往下:“快坐。”
王满有心看他玩什么名堂,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坐下:“怎样啊?”
周和抿了抿嘴,把书包放到了地上,从里面拿出来个医药箱。
王满看得瞠目结舌,心道这孩子还真是朵奇葩,谁家幼儿园小朋友随身携带医药箱,而不是什么变形金刚类的玩具?
而下一刻,他也蹲坐到了地上,把王满的小腿轻轻地扶起来,然后——放到了自己的膝盖上面,低头轻轻地朝着伤口吹了一口气,有模有样地说:“不疼了啊。”
王满眨了眨眼睛,看了周和一眼,这家伙神情不似作伪,十分认真,低头给她吹气的时候那卷卷长长的眼睫毛微微抖动,还不知哪儿变出一包湿纸巾,一边吹气一边轻轻地给她擦拭着,嘀嘀咕咕讲起了一个童话故事,似乎是想借此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不要感觉到疼痛。
天色渐渐黑下来,他们坐的花坛正处于一个路灯笼罩范围,橘黄色的光芒倏地倾洒在两人身上,给这画面增添了几分朦胧之感。王满有点不好意思,扭着头往一边瞧,不远处有个老爷爷正慢悠悠地搅着一朵棉花糖,甜腻的香气丝丝漫漫游弋过来,王满鼻翼动了动,觉得这丝香甜钻进了鼻腔,又顺着喉咙游进了内脏,环环绕绕,飘飘荡荡,仿佛找不到一个着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