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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担心,所以一直没说。”她很诚恳地看着童幼宁,“你我都还年轻,未来有无限可能,但她已经走到人生的最后阶段……我希望,我能陪伴她一起走过这段日子。”
童幼宁安静地听完她的话,说:“果然是一个我必须接受的理由。我们是还年轻,也正是因为有无限可能,你明白其中的变数。许影千,你……”
许影千接话:“我不想自私地让你等我,毕竟有很多人在等着你,我明白,这是我的决定,是我亲手破坏了一些期待和未来,我该背负所有后果。所以……”她看着童幼宁,这句话不过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却像是混着玻璃渣,割得她喉咙发痛,难以说出口。
她甚至期待聪明的童幼宁能替她说出来,她以为这句话对于童幼宁而言并不算什么难事,童幼宁可以比她更绝情。
但童幼宁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两个人对视了很久,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你已经决定的话……”童幼宁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句熟悉的话,如许影千所愿,再次做了这坏人,“那就这样吧。”
眼泪在许影千眼睛里迅速汇聚,她避开童幼宁的目光,想要给予一个笑容,笑容凝集到一半还是崩塌,特别狼狈地呼出一口气,道:“我……对不起。”
“你走吧。”童幼宁说,“说对不起之类的话,好像我很刻薄似的。从一开始我就说了,不要勉强,不要有任何争执。走到分岔路的路口,好好道别。”
许影千走了,她不想让童幼宁看见她哭得很难看的样子。
她以为童幼宁也会很快离开,但童幼宁没走。
她一个人坐在原地很久。她很少头脑放空,她需要思考,可这次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想点儿什么。
人来人往,有些人频频往她这儿看,觉得她像童幼宁,又不敢认。
直到酆筠昕的出现。
“幼宁?你怎么在这儿?”
因为童幼宁的身份特殊,酆筠昕见到她时很谨慎很小声地向她打招呼,看她一个人便坐到她对面。
她和aki约在这里谈些事,aki被堵在半道,刚刚打电话说还要半个多小时才能到。没想到会遇见童幼宁。
更想不到的是,她坐下后看见童幼宁的眼泪。
酆筠昕很吃惊,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童幼宁。
童幼宁在她面前从来都是自信的,充满微笑的。
“幼宁?”酆筠昕递上她的手帕,童幼宁没接,拿纸擦去眼泪,很快恢复常态:
“这么巧?你约了aki?”
“是,她迟到了。”
童幼宁还是一猜即中。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酆筠昕说。
童幼宁:“我刚和女友分手。”
“……”酆筠昕没接话,准确而言她不知道该接什么才在分寸之内。
两人就像是第一次见面找不到话题的陌生人,尴尬地沉默着。
“听说你要出国发展了。”酆筠昕终于开口,“什么时候动身?”
“这周内。”
“嗯,也好,来得及。”
童幼宁看着她。
“steve明天有个手术。准确来说……我已经和动物医院医生做了充分的沟通。它情况越来越不好,很痛苦,我不想让这份痛苦继续下去,我选择给他做安乐死。”
童幼宁蹙起的眉头连墨镜都遮盖不了。
“为什么你不早跟我说?”
酆筠昕的笑一直都让人安心,可这次,她连自己的心情都无法抚平:“都一样。如果你有时间,可以来送它最后一程。”
……
ve真的太老了,童幼宁见到它时它趴在手术台上,无法动弹,睁着眼,呼吸很沉重,很困难。它看见童幼宁进来,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就移开了。
好几年了,steve恐怕已经忘了她。
酆筠昕轻轻地抚摸着steve的身体,想为它缓解痛苦,温柔地告诉它不要害怕:
“你会去一个很美的地方,去一个属于你的星球。你不会再痛苦,只有快乐。”
童幼宁望着既熟悉又陌生的它,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和它相遇的雨天,瘦巴巴的steve在酆筠昕的工作室外躲雨,给它一口剩饭,它便用一辈子回报。
医生过来帮它注射镇定剂,在注射戊巴比妥之前医生特意告知,注射之后狗狗就会安详地结束生命。
酆筠昕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点了点头。童幼宁忽然非常非常难过,就好像生命的一部分被残忍地剥夺。
ve躺在那儿闭着眼,就像无数个普通的日夜沉浸在睡眠之中,不同的是,这次它不会再醒来。
酆筠昕消沉了好几日,将steve的骨灰放在家中,和它的照片摆在一起。
照片里的steve沐浴在阳光中,健康,快乐。
童幼宁要走了,她有很多朋友、旧情人和工作伙伴,本应该一一告别,可她谁也不想见。她找到酆筠昕,想带走steve的照片。
“它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想珍藏它。”童幼宁来的时候说。
酆筠昕找来steve的相册,让她随意挑选。
童幼宁安静地选择照片时,酆筠昕看着即将要远行的童幼宁说:“我有回去找过你。”
童幼宁抬头,有些疑惑。
“当年我们分开之后……我有回去找过你。我想试着放下一些固执,想要挽回,可那时候你身边已经有了别人,所以我没有打扰。”酆筠昕的笑容从来都是温和,没有任何攻击性的,“你要相信,我说这些没有任何的企图,只是觉得……人生无常,生老病死不知哪天便降临,今天分别,不知何时再见。有些话若是不说,以后可能没机会再说。如果这样作为结束,恐怕也有些不甘心。”
童幼宁扭出一个难看的笑脸:“你现在说这种话,是想看我难过吗?”
“不……”酆筠昕解释道,“我从来没想让你难过。我只是想说……分别实在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我知道你足够坚强,我知道你对待每份感情,每个相处过的人都是真心,倾尽所有,可是一旦分别,你不想勉强所以不留余地,没有后路。可是幼宁,你不曾惋惜过吗?惋惜任何一段你觉得不应该就此结束的关系,不该就此消失在生命里的人。”
酆筠昕这段话并不是要替自己挽回什么,童幼宁知道她言下之意。
不该结束的关系,或人。
当然会惋惜,不然她为什么几个晚上睡不着觉。
“筠妡。”她说,“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绝对正确,可是,为什么在感情上我总是达不成我的预期?为什么每次都没有一个开心的结果。会不会一种可能,其实我是错的?”
酆筠妡看着她,就像看自己女儿一般:“这个答案,得你自己去寻找。”
童幼宁走的那天她的后援会得到风声,杀到机场,眼泪差点淹没整个候机厅。
但童幼宁没出现。
她早料到会由此骚动,便更改了航班。
前任一个都没通知,只有陆静笙和叶晓君和她亲人来送她。
陆静笙万分舍不得她,但作为朋友也希望她能有更好的前程。
童幼宁和陆静笙相拥,多年的好友在她耳边感叹:“你要照顾好自己,别逞强,多休息。”
童幼宁拍拍她后背,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说:“壮壮,在任何方面耍心机都不为过,但是最亲密的关系里,你应该做的是坦诚相待。”
陆静笙身子一僵,放开她:“我曾经坦诚相待,但很明显达不成我的目的。任何关系里都存在博弈。”
童幼宁不再说什么,拿上行李,向她们挥挥手,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安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