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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裴正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黯淡下来:“他要是对你好,那就没什么了。”
“他很好。”
“哎,你怎么就和陆家扯上关系了。”
“爸……”
“陆耀华脾气不好,你就算和陆家小子在一起了,也离他远点。”
“爸,前段时间你昏迷的时候,陆叔叔还特地过来看你呢,没见他脾气多不好啊。”
裴正康愣了下,眼睛有些浑浊,好半晌才问:“他过来了?”
“嗯。他还说,等你好了,邀你回国看钱塘江的潮。爸……你怎么……”话语间,裴向南好像看到裴正康眼里闪动的水花,但又或许是他看错了,只是输液袋里的液体在月光下的影子。
“没事,你这黑眼圈,几天没睡好了。”
裴向南不在意地说:“还好,也没几天。等爸爸你出院,我回家补补就好了。”
裴正康忽的说:“你弟弟呢。”
裴向南哽住,琢磨了下才说:“他和连飞去玩儿了。”裴向南感觉到裴正康的视线在他脸上划过,有一瞬间的紧张。但是,随后,裴正康便点了点头,说:“有些事情,不要做得太绝,逼急了,兔子也会咬人的。”
裴向南觉得裴正康意有所指,随口应下来。
裴正康说:“你去睡吧,我也要休息休息了。”
裴向南:“爸你是不是累了,那你快休息吧,我还不困。”
裴正康点头,由着裴向南扶着他躺下,理好输液管。
见裴正康安稳地睡下了,裴向南才走进病房的隔间去,说不困是假,一沾枕头,眼睛就再也张不开了。
睡到迷糊,突然被一阵尖锐的警报声惊起,裴向南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扶了下脑袋出去,一看心电监护仪上的图像,整个人都清醒了。
心电图,直线了……
刺耳尖锐的警报声很快将值班护士吸引了过来,紧接着值班医生也匆匆赶来。裴向南站在边上,脑袋是一片空白。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啊,刚才还聊着天呢,怎么突然,突然就不行了……
病房里一团乱,护士们脚步匆匆,医生吼着做心脏复苏。
裴向南满手心都是湿冷的汗,耳朵都发蒙了。
好一会儿,大汗淋漓的医生停下手,转向裴向南,无奈又遗憾地摇了摇头。
“不,医生,再试试,请你们再试试!我爸爸之前还很清醒地跟我说话!”
“裴先生,我们尽力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裴向南惊慌地喊着,只是在事实面前,只能越来越虚弱。
白布缓缓盖上裴正康的脸,裴向南紧紧攥了拳头,不让眼泪流下来。
为了保护遗体,要在送葬前安置在医院的遗体安放室里。裴向南一路跟着过去。
安放室温度很低,门打开时,冻得裴向南狠狠抖索了下。
医生走后,裴向南慢慢走回了病房,心里空空的,跟挖了什么似的。他在门外的休息椅上做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国内的陆均森。
算算时差,国内现在还是下午,陆均森接电话的时候,裴向南还能听到那边杂乱的汽车鸣笛声。
“怎么了,这个点你还没睡。”
“…………”
“向南?”
陆均森声音听起来依旧那么冷淡,可是裴向南听着,却只能仰起头,防止眼泪流出来。
“喂,向南,说话,出什么事儿。”
裴向南吸了吸鼻子,嗓子都有点哑:“没事,就是想听听你声音了。”
“…………”
“真没事,有事我早跟你哭了。”
陆均森叹了口气,说:“早点睡,别把身体熬坏了。”
“嗯,我知道。你开车?我不打扰你了。”
“你……”
还没等陆均森说完,裴向南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在椅子上坐了一整夜,直到天空明朗,医院忙碌起来时,他才慢慢地给管家打电话,叫他通知家里所有人,开始给裴正康操办后事。
裴向南回到卫生间刮了个胡子,洗了把脸,刷了个牙,尽量让自己能见人。
浓妆艳抹的女人跑来,对着空空的病房先是一愣,然后就是颜面尽失地痛哭,哭完大骂肯定是裴向南害死裴正康的。裴向南面无表情地看着,一言不发。女人被他冰冷的眼神看得发憷,挂着眼泪,渐渐闭上了嘴巴。只是依旧一口一个要见裴正康的遗体。
连飞带着裴唯北过来的,两个多月不见,裴唯北瘦得不成人形,裴向南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和连飞打招呼。连飞面露不忍,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想开点。
裴家是真的香火不旺,在这种时候,能立马赶过来的人也少得可怜。
运裴正康的遗体回家,裴向南站在日头下望着管家在不远处指挥,半点感觉不到暖意。连飞看他煞白的脸色,终于还是忍不住劝他休息。裴向南只是摇头说自己没事。
“你这还叫没事儿啊,是不是得真等到有什么事儿了让我们着急?”
“连飞……我真的没事,”
“你……唉……”连飞叹气:“人总有生老病死的,姑父一辈子活得够精彩,没什么遗憾了。”
裴向南抿着唇点头,又说:“让她别哭了,丢人,爸爸遗嘱早就写好,她再怎么哭也没用。”
连飞闻言,瞧了瞧那个扒着车门痛哭的美妇人,走了过去。
遗体很快被搬上了车厢,裴向南深吸了口气,找到自己的车走过去。忽然,他的眼睛闪了下,朝前方看去。黑色的奔驰极速驶来,倏然在他面前停下,车门打开,陆均森急急下车朝他走来。
裴向南傻傻站在原地,睁大了眼睛,眼泪吧嗒吧嗒的。
陆均森停在他面前,一脸疲惫和心疼:“为什么不告诉我!”
裴向南只顾着抬手擦眼泪,越擦越多,袖子都湿了。陆均森把他拥在怀里,轻轻拍他的背,说着:“别怕别怕,有我在。”
裴向南哽咽了:“他走之前明明还很清醒的。”
陆均森:“嗯。”
裴向南:“他还跟我聊天,说我长大了。”
陆均森:“…………”
裴向南:“要是知道他回光返照,我就跟他多说会儿话。”
陆均森:“都过去了……”
裴向南呜咽:“都没了,我什么都没了!”
陆均森:“你还有我。我当你的天,我当你的家。”
…………
…………
公开裴正康遗嘱是在裴家位于芝加哥的豪宅里,零零落落坐着七大姑八大姨,人丁也说不上多。
程序一个个过去,所有人都很紧张,除了裴向南。其实他对遗嘱真的没什么太大兴趣。没有裴家的钱,他一样能养活自己。
这个活动,他都不想出席,还是被维特律师千万拜托留下来的。
裴正康全副身家不可谓不丰厚,珂芙兰作为全球顶级的高端百货集团,给裴正康带来的金钱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
律师开始宣读遗嘱。
荷兰的对冲基金公司留给唯一的胞弟;
价值五百万的珠宝留给侄女;
雅典和巴黎的房产留给现任妻子;
个人投资,位于c国的娱乐公司留给小儿子裴唯北;
三百万捐助给大学母校;
位于纽约的画廊留给许安岩先生;
其余全部资产交由长子裴向南。
遗嘱读完,全场寂静了会儿,女人便大喊大叫了起来。
裴向南的全部关注点都在那个突然出现在遗嘱上的许安岩身上。他记得,陆均森和他要找的那个跟他互换了身份的人,中文名字也叫许安岩。
裴向南心里一痛,几乎没办法去接那份股权转让书。
原来爸爸真的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
…………
裴正康头七出殡,几乎惊动了整个芝加哥的媒体,裴向南苍白的脸出现在各大报纸头条上,珂芙兰的新掌门人,一直神秘兮兮,极少出现在公众视野的裴家长子,实在年轻得可怕。
珂芙兰会在这个新掌门人手里焕发新的生机,还是沉浸在上任龙头去世的阴影里逐渐摔落下去。
没有人能够做出一个肯定的猜测。
裴向南在殡礼上看到了许天亿,裴向南感觉他真的是一天一个样子了,变得爷们儿了很多很多,脸庞轮廓也坚毅起来。
他走过来,握住裴向南的手,眼里都是痛。
“对不起,向南……我不知道……”许天亿说:“节哀。”
裴向南怅然地点头。
他说物是人非,你说事事休。
…………
…………
裴向南和陆均森悄悄去看了眼许安岩,得知,他还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和他同年龄的男生在一个很著名的画家手下学油画,据说天赋很高。父母都是艺术家出身,耳闻目染,性格有点疯癫。
裴向南没打算打扰他,只是估算着时机把那个画廊给他,也嘱咐了手下的人多关照关照许安岩,有什么问题都及时汇报。
基本上,裴向南已经停止了所有演艺工作,甚至极少回国。
他插班进了芝加哥的一所高中读高四,冷静地准备申请大学。考虑到他还要一边处理公司的事,他的目标就很明确了,芝加哥大学。
领通知书那天,他坐在珂芙兰芝加哥总部的天台上喝酒,陆均森来找他,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裴向南的头发被风吹了像是在跳舞,他有点醉了,撑了头,一下倒在陆均森怀里。
“要不,让风凌姓裴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