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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栖浪水库的中标通知是六月二十二号,正好是个星期六,当时柳侠和猫儿刚午休起来,正对着脸坐在床上大眼瞪小眼地对峙。
猫儿:“我要回荣泽,回柳家岭,今儿黑就回。”
柳侠:“驳回,必须得到七月一号以后,提前走这么长时间,万一有事咋弄?”
猫儿:“我好了,林大夫跟祁爷爷都说我好了,我要回家。”
柳侠:“你血色素只有九点五克,是贫血,贫血就是没好,没好就得小心,不能回去这么早。”
猫儿:“我非得回,今儿都二十二号了,我再不回去,考试前就没法回家看俺奶奶他们了。”
柳侠:“不能回,我都想好了,你七月三号再叫祁爷爷开一回药再回,我叫奶奶他们提前去荣泽等着你。”
猫儿:“我不,祁爷爷说我以后一个月换一回方子就中,我今儿就要回,我不搁荣泽,我要回柳家岭,我老想柳家岭。”
柳侠:“祁爷爷说哩是如果情况跟最近这些天样,比较正常,一个月换一回方子就中,万一你回家情况发生变化了咧?想回家考试完了我领着你回,现在老老实实搁这儿呆着。”
猫儿:“我不,我好了,我要回荣泽,回柳家岭,今儿黑就回。”
……
……
车轱辘来回转,俩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互相瞪着不说话。
原来病没好,压根儿没指望,猫儿也就忍了,半个月前他六月份检查的结果出来,除了血色素偏低,9.5mg/ml,还属于轻度贫血,其他指标都接近正常,林培之教授当时非常高兴地说,猫儿是他这几年看过的治疗效果最好的一个,基本上算是痊愈了。
猫儿一听林培之的话,当时就忍不住了,恨不得立马就去买票回中原,他一分钟都不想等了,他快想死柳家岭,想死家里人了。
柳侠却对那个9.5耿耿于怀。
贫血,他可没忘,当初就是因为大家都把猫儿当成了简单的贫血,猫儿才遭了那么大罪的,他可不敢因为暂时的指标好转而沾沾自喜,万一只是假象呢?
所以两个人从化验结果出来到现在将近半个月了,天天吵架,天天玩斗鸡眼。
电话铃声把两个眼珠都快瞪出来了、明明已经扛不住但又不愿意先示弱的家伙拯救了。
猫儿坐在靠里的那边,但他一听到铃声就行动了,先把柳侠撞得躺倒,然后从柳侠身上爬过来跳下床,一溜烟跑到书房接电话。
十秒钟后,猫儿冲了回来,把刚刚坐起来的柳侠又给撞得躺下,扑在他身上踢腾:“哈哈哈,中标了中标了中标了,小叔你中标了,小叔你得回去跟人家签合同,咱今儿就得走,哈哈哈,回家啦回家啦我能回家啦——”
电话是柳川打来的,中标通知送到了荣泽第三大队的传达室。
柳侠当初没留京都这个家的地址,是因为怕通知的时间如果比较晚,他可能已经带着猫儿回中原去了。
通知送到第三大队比较合理,如果中标他回去签合同的话,肯定要先回荣泽的家。
因为这学期时间太短,京都各大高校都没有像往年一样在六月底放假,警官大学也一样,七月份还要再上一周。
柳凌的枪械课上星期全部考完了,这周学生们开始全面复习文化课,他基本没事了,但最后一周还要帮忙文化课的监考,所以不能放假离开。
他们主任让他和另外几位实践课教官在家休息,注意看传呼,有事通知马上到就行,柳凌这几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家带小萱,捎带着辅导一下猫儿的作文。
柳凌私下里认为,猫儿这家伙的作文是完全没指望了。
平时里跟人斗嘴时候反应机敏伶牙俐齿猫儿,只要一拿起笔想要把语言变成文字,所有的灵感立马灰飞烟灭,每次写出来的东西如果不是一大堆同义成语的生硬堆砌,就是干巴巴几条故事大纲,三百字就能把他难为出一头汗。
柳凌干脆也不难为他了,猫儿的语文基础知识部分还不错,作文不行就靠数理化补吧,他觉得,如果猫儿的数理化和英语能正常发挥,过线应该没问题,因为猫儿脑袋瓜确实聪明,柳凌看着他做了几套相当有难度的高考模拟题,数理化卷子猫儿几乎都是不假思索一口气做完,然后请彭文敏校长帮忙找人批改,几乎都是满分。
猫儿的志愿已经委托晓慧帮忙报过了,全部是京都的大学,因为京都的有点名气的高兴门槛都比较高,好像对填报志愿的顺序非常在意,所以,几个人商量了好几天,最后觉得,填报志愿的第一原则是保险,必须能走得掉,不能让猫儿过了线还再复读。
第二是照顾柳侠的要求。
柳侠现在对猫儿除了健康根本就没要求,猫儿上不上学他都不在乎了,他还会在乎学校和专业?
所以他的要求就是:如果不能离家近,那么至少路得顺,方便猫儿回老杨树胡同的家,因为猫儿说了,他如果在京都上大学,坚决不住校。
提这个要求的时候,柳侠忽然灵机一动:“五哥,你不是暑假开学就去跟着王教授读研了嘛,那,叫孩儿跟你一个学校呗,你正好看着他。”
于是,猫儿的第一志愿就填了中国**大学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
专业是猫儿自己选的。
参与商讨的曾广同、怀琛、冬燕、祁越和许应山当时都咧嘴,中国**大学名气虽然没有京大和京华厉害,那也是仅次于那两所的国内一流大学好不好?柳侠你一副‘只是因为顺路所以将就报它’是什么意思?
今天,柳凌从早上起来到现在,连大门都没出,就在家里陪着小萱玩,顺便做饭,柳侠和猫儿斗嘴的时候他听得清清楚楚,但他根本就不去管。
自从化验结果出来,他几乎天天都听到那俩人论战,都已经习惯了,他谁都不帮,因为他觉得两个人的心情他都能理解,说的也各有道理。
柳凌听大哥和王君禹说过猫儿牛奶中毒那次柳侠跑到望宁卫生院后的情况,所以他一点不认为柳侠现在的固执是矫情,任谁有过那样的经历,猫儿这次得的又是这种病,都会对万一再次出现危险身边没有任何可以倚仗的东西感到恐慌。
柳凌这几天担心的是栖浪水库的工程,这都快三个月了,还没接到通知,不会就这么不声不响给淘汰掉了吧?
虽然知道柳侠的竞争对手基本上全是中原地质局那样的大单位,可柳凌心里一直坚信柳侠有机会。
他午休的时候想,要不趁下午柳侠不在家的时候给三哥打个电话,让他问问马千里收到通知没有?结果他刚起床给小萱洗完脸,就听到那屋猫儿的叫声。
柳凌直接领着小萱和柳小猪来到厨房,看看冰箱里的东西够不够做一桌酒席。
冰箱里塞得满满当当,柳凌把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计划都做什么菜。
小萱帮忙跑腿往案板上运,他问柳凌:“爸爸,给这么多好东西都拿出来弄啥咧?”
柳凌说:“小叔又签了个工程,您柳岸哥也该回老家考试了,咱给小叔他们庆祝一下。”
小萱现在已经知道,小叔签到工程的意思就是能挣大钱了,马上说:“那,我去给曾爷爷跟胖虫儿哥打电话,叫他们来吧?”
柳凌说:“中,也给嫣嫣她爸打一个。别说小叔签工程哩事,就说爸爸不上班,搁家没事儿,多做了几个菜,天老热,叫他们过来喝啤酒耍咧。”
小萱说了声”中“,把一包冻虾放在水池里就跑了出去。
小家伙记得身边每一个人的手机、传呼机和电话号,现在除非是公事,家里打电话、发传呼都得让他来,要不小家伙就会不开心。
很快,小家伙就跟在柳侠和猫儿回来了:“爸爸,都打了了,曾爷爷跟伯伯说他们天黑过来。嫣嫣他爸说他今儿给人家调班了,一会儿就来。”
柳凌往小萱嘴里塞了颗生花生米:“俺孩儿真能干。”
小萱美滋滋地跑过去拿了几朵蒜,蹲在垃圾筐跟前:“爸爸,我给你剥蒜哦。”
柳凌转向柳侠:“幺儿,通知来了,放心了吧?”
柳侠咧嘴嘿嘿笑:“嗯。”
柳凌问:“给马队长说了没?”
猫儿进来就拿了皮蛋开始剥:“说了,还有黄教授毛伯伯黑伯伯张伯伯,俺小叔挨着打电话显摆了一圈。”
柳凌拣着花生米说:“这事值得一显摆。”
小萱忽然说:“爸爸,你快点吧,嫣嫣他爸一会儿就来了,要是到时候没花生米,他又该跟瞅地猫样挨着找,看见啥抓挠啥了。”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柳侠过去把小萱抱起来坐在餐桌边:“孬货,你将那句话要是叫那个瞅地猫听见了,看他不修理你。”
小萱很牛气地一甩头:“哼,我才不怕他咧,他是警察,俺爸爸也是,三伯也是,他敢修理我,俺爸爸就修理他。”
柳凌冲小萱点点头:“没问题,爸爸可以揍得他满地找牙。”
祁越也是家中同一辈分里的老幺儿,所以也是在家人的溺爱里长大的,生活细节上比较随意任性。
他和柳凌、柳侠他们刚认识的时候,还多少矜持一点,装得人五人六,后来熟悉了,他的小孩子脾气和小毛病就都显出来了,最具体的一个表现是:每次聚餐时他只要提前来,就对着做好的菜跃跃欲试,总想偷偷捏一块吃。
后来,只要邀请的有他,柳凌和猫儿都会先做个油炸花生米,给他分出一小盘,让他先占着嘴,免得他把所有的菜都祸害一遍。
柳凌说着话就开始炸花生米,他这边刚出锅,就听到祁越在院子里喊:“在院里还是屋里?”
柳侠说:“这才三点多,在院子里不得晒脱皮?”
祁越说:“那就在屋里。”然后就拎着两个纸箱进来了,是两箱青岛啤酒。
他一进屋就看到了餐桌上的那小盘花生米:“哟,都准备好了哈,要不咱先喝着,边喝边等曾教授他们?”他看到案板
上哪些还没处理好的材料,忽然觉得不对:“哎,看这场面,不会有什么喜事吧?”
猫儿说:“栖浪水库我小叔中标了。”
祁越做出大吃一惊的模样:“喔,真的假的?小萱,你刚才打电话为什么不告诉伯伯,如果不是伯伯福至心灵提了两箱啤酒,那不就空手来了吗?那多失礼。”
小萱说:“俺爸爸不叫给您说。”
柳凌笑笑:“中标还兴收份子?那我小侠以后可真要发了。”
祁越说:“不是份子,是高兴,表个心意。”
柳侠把祁越拿来的啤酒打开一箱,拿出两罐:“祁越哥,咱俩碰一个,啥心意就都有了。”
祁越拿过一罐打开:“来兄弟,恭喜你财源滚滚。”
柳侠和祁越碰了一下,一口气灌下一大半:“祁越哥,我得去工地了,您先在这儿喝着,我晚上回来咱们继续。”
猫儿一下跳了起来:“小叔,你给工地上哩事安排一下,咱回荣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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