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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两个女孩子过了国庆节就跟他们一起走。

    老人家现在处在柳家岭这样的环境中,家境平常,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感谢柳川,就只有留他们一顿饭了。

    大后天就是中秋节,今天的月亮也特别好,一大家人都坐在院子里撕玉米衣。

    已经过了秋分节气,山里的夜晚,外面已经有了寒意,柳长青、孙嫦娥和柳长春都披着夹袄。

    柳雲和柳雷在玉米堆上爬上爬下地玩。

    柳蕤、猫儿、柳莘负责把大人们撕下来的玉米衣运到院子最西边的空地上,以后晒干了存起来当柴禾烧。

    猫儿干的很起劲,他觉得自己已经是大人了,理应多干些,玉米衣临时运完的时候,他就坐在柳侠身边撕一会儿玉米衣。

    柳侠坐在柳长青身边,一边撕玉米,一边跟大家说他在三道河探测的那个矾土矿。

    那个矿的规模应该比矿产局原来预测的要大很多,一直延绵到尚诚县和南陈县,他们队已经向总局打过报告了,柳侠他们在完成在三道河的测量后,可能会被要求对从三道河向西的山脉做一次跟大范围的矿产测绘,全部完成他估计还需要一个多月。

    柳魁说:“那,三道河那边不就一下富裕起来了?望宁附近就一点零零星星的矾土矿,就让好多人发家了哩。”

    秀梅感叹:“唉,咋不是咱这儿哩,要是咱这儿也发现点啥矿,你也不用天天跑恁远找活儿干了,搁家门口就能挣钱了。”

    孙玉芳说:“大嫂,也不一定都是好事,你是没看见那几个村子,说起来挣了钱富裕了点,山叫挖哩不像样,村儿里也都叫弄哩可腌臜;

    虽然盖了新平房,可门都不敢开,天天那些拉矾土哩大车从门前头过,土荡起来多高,跟刮旋风哩样。

    你看咱这凤戏河,这么干净,水都能直接喝,望宁那条河现在已经腌臜哩不行了,快成臭水沟了。”

    柳魁也说:“俺那个石子厂也是,周围叫挖哩乱七八糟,厂子旁边那几家去闹了好几回了,说家里日子都没法过了,不光腌臜哩不敢开窗户开门,还叫聒噪哩成黄昏不能睡。

    没法,白天成天都没电,总是半夜来那一会儿,一来就几个机器同时开,运石头哩人也大呼小叫哩,隔二里地都能听见,他们在隔壁肯定睡不成觉。”

    柳侠说:“咋没人管管哩,矿产是国家资源,应该由国家统一计划开发;办厂子也不能就搁人家住家户旁边吧?好歹得离村子有个几里地,要不谁受得了?”

    柳川说:“管不了,主要是没人管,那么多主管部门,也不知道到底谁当家做主,有矿哩地方,发家哩其实也就是村里干部或那几户光棍儿家,其他人根本沾不上边;

    如果有人告状,那些单位也是互相推,告状哩连上哪儿告都找不到门;

    即便是找对了地方,上边派几个人下来,那些开矿哩财大气粗,请调查哩人吃一顿喝一顿再塞两条烟,啥事就都没了,谁也没办法。”

    孙嫦娥说:“幸亏咱这儿没那些东西,我搁咱这儿过了几十年,清净惯了,现在回孙家村过一个黄昏,半夜里狗叫几声,我就再也睡不着了,我每回回家后回来就得睡半天,不光是走路使哩很了,主要是黄昏睡不着。

    可是,要是咱这里啥矿都没,咱就还得一直穷下去啊!”

    孙嫦娥长长地叹了口气。

    柳川和柳侠抬起头,看向远处月色笼罩下一片静寂的山水,除了他们家,远远近近,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星的亮光。

    他们也不知道,如果在自己门口发现有矿产,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

    柳雲和柳雷玩累了,自己去找孙嫦娥和秀梅,想让她们抱着睡。

    孙嫦娥和秀梅都不抱他俩,孙嫦娥让柳雲去找柳川,秀梅让柳雷找苏晓慧,俩臭小子很不情愿,站在她们跟前,看着柳川和苏晓慧,就是不过去。

    柳川起来把柳雷抱给苏晓慧,自己抱着柳雲,俩小子虽然不乐意,但也没闹腾,柳川和苏晓慧就让他俩躺怀里,继续撕着玉米说话。

    俩小家伙是真累了,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秀梅进屋拿了几件夹衣出来,给柳川和苏晓慧一人一件,让包着孩子,然后喊柳莘去洗脸刷牙,让柳魁抱着睡。

    快十点了,一家人准备结束手里的活去睡觉的时候,听见东边路上隐隐传来说话声。

    柳侠和猫儿跑到坡口,冲着东边喊:“谁?”

    东边马上有人应声:“我,还有柳淼,幺儿,你回来了?”

    是柳钰和柳淼回来了。

    今年,马德英厂子里的生意特别好,加班成为常态,尤其是最近两个月,工人们经常连轴转,

    厂子里已经有好几个人受不了,跟马德英请假又不批准,那几个人干脆扔下了手里的活计,直接走人了。

    柳钰现在是厂子里技术最好,出活儿最多的人,他最近每天都要在车床上干十六个小时以上,但从来没抱怨过。

    因为感激几年前马德英给他的这个工作,几年时间,柳钰甚至从来没在马德英面前表现出过任何不乐意的情绪。

    他前一段也觉得有点扛不住了,去找马德英请过两次假,但马德英一跟他说合同时间快到了,对方着急催货,柳钰就又忍着坚持下来了。

    但今天下午,他干完了一天的活儿后,再一次找到马德英,第一次用非常强硬的口气对他说:“今儿不管你说啥,我都要回家一趟,我快俩月没回去了,明儿是国庆节,俺哥跟俺小兄弟今儿肯定回去,我得回去看看他们,过两天我回来了,你随便叫我上多少天连班都中,可今儿不让我走不中。”

    马德英答应了。

    柳钰随即去叫了也是着火急想回家一趟的柳淼,六点从马寨雇了辆三轮把他们拉到望宁,紧赶慢赶地,回到家已经是这个时候了。

    柳淼和柳川他们打了招呼,就回自己家去了。

    牛三妮儿最近两年经常腿疼,柳淼虽然看见她就烦,可一出去还是操家里的心,所以他和柳钰一样,过段时间一定要回家一次。

    柳森不想回来,他也不勉强,前些天柳垚也跟他们去马寨干活了,现在如果不是担心柳福来,柳淼其实也不想再回到这个他自己从小长大的家了。

    柳钰见着了柳川和柳侠、柳葳他们,心里踏实了,马上就问柳魁:“大哥,小凌给我来信没?”

    柳魁往他住的窑洞那边指了指,柳钰回头看,秀梅正好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几封信。

    柳钰对柳长春和孙玉芳说:“我跟幺儿还有俺哥他们说会儿话,您先回去吧。”

    柳长春说:“您哥他们也都忙一天了,你少说一会儿,早点回来,明儿还有时间哩。”

    孙玉芳对柳长春说:“伯,他这么多天没回来,肯定想幺儿跟俺哥他们了,叫他多说会儿吧,没事。”

    看着柳长春和孙玉芳走后,兄弟几个都来到柳侠他们住的窑洞。

    柳魁和柳川靠在炕头坐着,柳侠把头枕在柳魁的腿上,猫儿把头枕在柳侠的腿上,俩人仰躺在大炕上,尽可能地伸展着四肢,舒服的不行。

    柳魁摸摸柳侠的头:“孩儿,我听您三哥三嫂他们说了,你那工作老辛苦,这好不容易回来了,好好歇歇吧。

    这两天你啥也别干,想吃啥叫您大嫂给您做,吃饱就去耍,对面那野梨都差不多了,你明儿领着孩儿们上树够梨吃吧。”

    柳侠晃晃头:“中,嘿嘿,大哥,回家真美,我一回来就不想走了。”

    猫儿说:“我也是,不过咱要是不走,咱荣泽那个家咋弄哩?哎对了,大伯,你去看看俺荣泽那个新家呗,可美可美。”

    柳魁说:“中孩儿,等大伯忙过这一歇儿,就去看您。”

    猫儿翻身爬到柳侠怀里,枕着他的胳膊小声说:“俺大伯答应去荣泽看咱哩新家了。”

    柳侠趴他耳朵上说:“你能再想法叫您大爷爷跟奶奶他们去不能?我不敢跟您奶奶说,我一说他肯定得打我,她不舍得打你.......”

    俩人在那里嘀嘀咕咕打小算盘,柳魁问柳川在警校的情况。

    虽然柳川马上就三十了,可柳魁却总是觉得他还是个大孩子,不成熟,老担心他在外边会被人欺负,每次他回来柳魁都问长问短,走的时候又叮嘱半天。

    从去当兵到现在,这么多年,柳川也习惯了有什么事跟大哥说,兄弟俩就坐着慢慢说话。

    柳钰靠在柳川身边,就着蜡烛看柳凌的信,不时嘿嘿笑几声:“小凌真铁,我就知道他到哪儿都中。”

    “嘿嘿,曾大伯真好,又领着小凌跟小海去饭店吃饭了,怀琛哥跟冬燕姐也不赖,对咱小凌跟小海都这么好。”

    “哎,冬燕姐怀孕了啊,哦,‘吐的什么都不能吃’?大哥,三哥,冬燕姐反应这么厉害,是不是怀哩是孩儿呀?你说哩幺儿?”

    柳侠说:“我又没怀过孕,我咋知道?”

    柳魁说:“您三哥俺俩都没闺女,也不知道,您大嫂怀他们仨哩时候,也有点反应,不过都不耽误吃饭干活。”

    柳钰眼睛盯着信继续:“咦,冬燕姐还挺负责哩,难受哩啥都不吃还坚持住去上班,连小凌都觉得可佩服她。”

    “小凌连女朋友都没,还替我跟玉芳操心哩;我都跟他说了我不想恁早要孩儿,至少也得等小雲跟小雷长大点,长到跟现在小莘这么大,能顾着自己了,我再要孩儿,要不俺娘跟大嫂才忙不过来哩。”

    柳川扭过头说:“孩儿,没事,明年这个时候小雲他俩就该去荣泽上幼儿园了,你赶紧要个吧,你有个孩儿,家里就热闹了,你不搁家哩时候,俺叔也不会觉得没意思了。”

    柳钰想了想,摇摇头:“还是过两年再说吧,我还想再耍两年哩。”

    他把上一封信收起来,换了一封继续看,一会儿就又开始自言自语:

    “震北哥还怪有意思哩,我还想着他们那样哩城里人,还是*,肯定都是自由恋爱哩,不知道他们也会跟咱农村人一样,也得去相亲。”

    “吔,震北哥还跟个小孩儿样,跟他底下哩兵显摆他女朋友漂亮哩;不过肯定哈,人家长恁帅,又是高干,媒人肯定给人家介绍哩都是长哩可漂亮哩妮儿。”

    柳侠跟猫儿听着柳钰絮絮叨叨地说,交换一个会心的眼神。

    这些情况,他们已经从柳凌给柳侠的信里都知道了,柳凌现在基本上是半个月准时给柳侠写一封信,说自己回部队后的工作和训练情况。

    柳凌和两位战友毕业后都回到了原部队,柳凌任副连长,不是他原来的连队,但还是在陈震北手底下。

    柳凌给他的几封信里,都有陈震北捎带的信,有时候是几句话,有时候则是满满两三张。

    从这儿可以看出,陈震北和柳凌的关系还是和从前一样:上下级加好兄弟。

    可柳凌信里描写他们训练的时候,陈震北对柳凌他们连队苛刻的简直如同恶魔,训练结束后,柳凌已经私下里和陈震北吵过好几次了,结果都差不多。

    柳凌说:他只要一离开训练场,就恢复了无赖本色,跟我辩论的时候,他各种无赖逻辑层出不穷,我每次都被气得想把脚踹他脸上。

    可他却总是笑嘻嘻的,一副如果我踹他左脸,他就把右脸送过来让我继续踹的二皮脸模样,明明是他在训练场故意挑我们的毛病,最后却好像是我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他倒成了个宽厚又包容的好上级。

    我没法跟别人说,只好给你们说说,纾解一下我心里的郁闷,否则我真的会憋出抑郁型精神病来,因为我知道,无论我跟谁说,都没人会信我的话,这个无赖他实在太能装了。

    幺儿,遭遇到一个特无赖特能装的上司的痛苦,不亲身经历一下的话,你是永远无法理解的,每次看到他端着架子人模狗样地装的时候,基本上除了想拿大脚丫子直接踹死他,你很难有其他想法。

    看到最后一句,柳侠几乎可以确定,陈震北当时肯定就在柳凌旁边,并且肯定看到了他写的这句话。

    柳侠想象着陈震北被人当面骂还必须要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在下属面前表现的宽厚和气,就觉得特别解气:你以为我五哥是那么好欺负的吗?震北哥你小心点吧,最后抑郁出精神病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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