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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宫上下都似如师祖这般,绞尽脑汁,给她和无殇独处的机会。
自从朝堂上传开无殇要被册封为储君,他们的眼神皆是变得复杂,期盼的,精明锐利的,暧昧不明的,又似寻常人家里,公婆对儿媳催婚催孕般焦急。
三百年来,从不曾离开灵兰阁的太后娘娘,也出来,张罗着无殇的婚事,用激将法,处处点化她,让她吃醋,让她难过,让她趁早嫁给无殇……
这座皇宫是温暖的,没有父母的不留情面训斥,没有兄弟姐妹们欺负,所有的长辈都疼爱她,这里随处可见美丽如梦的蓝紫色花树,还能每日看到她深爱的男子。
她想一辈子不出嫁,留在这里,安然永久,这也是一种幸福,谁也抢不走的褴。
若不捅破那层纸,她就和无殇争斗一辈子也是好的。
在他怀里时,她也曾暗生奢望,但是,那奢望被流言击垮,转瞬幻灭鲎。
她默然走出内殿,脑海中便想到八哥,九哥,十三姐那番冷嘲热讽的话。
现在她的“恬不知耻”,已经不只牵累她和无殇,还连累了龚家的声誉。
她不能因此拖累无殇,必须尽早嫁了。
她也打探过八哥说的男子,的确一表人才,家境殷实,且与八哥长久生意往来,她嫁了,亦是等于成全了一桩生意。
北方冷寒,确实是清净之地,哪里只开一种花——清莹如白羽的雪花。
据说,那种在腊月里的怒放的花,象征了希望。
可是,它无根,也无叶,孤零零地从天上飘下来,阳光出现,就如吸血鬼一般,灰飞烟灭。
她怔怔地绝望思忖良久,默然转身出去。
锦璃注意到她离开,心疼地叹了口气,眼下却没有时间去宽慰她。
王氏锦缎的护卫,都是御赐的,定然守护严禁,对方若偷伏瀛的腰佩,断然不会得机会靠近伏瀛半步。
伏瀛平日极简,嫌累赘,不乘马车,不骑马,总是步行出宫,恐怕路上有人与他碰撞了,顺手牵羊,把腰佩偷了。
因此,可断定……
“对方一定藏身在莫黎城的某一处!这压胜之术,绝出不了方圆百里。”
锦璃说着,就看向御穹。
御穹被她这一眼盯得脊背一悚,却未向御风那样训斥她以下犯上,乱指派差事。
他对发现腰佩丢失的宫人说道,“你去把那腰佩画下来。”
宫人忙领命备纸笔在桌案上,落笔飞快,转瞬就画了两副出来,呈给御穹。
锦璃还是叮嘱道,“烦请父皇暗查,不要打草惊蛇,对方恐怕是以银针封住了人偶的七经八脉,因此国师才晕厥不醒。”
御穹本是想出去就调兵去查,没想到她竟然变本加厉。
“丫头,你的意思是,要朕独自且亲自去查?”
锦璃这回就结结实实跪下来。
“这些事,儿臣都是拜托弥里和凌一去做的。但是眼下,他们在保护无殇,除了父皇,狼王和皇祖父力量最高强,阖宫上下,恐怕谁都对付不了能如此控制国师的人。”
伏瀛本也很想说那句,外面下着暴雨,听她如此说,氤氲心底的不悦,反而成了赞赏。
“皇后如此心细如尘,搁在平时,该厚赏。朕带一剑和云端去。”
说完,他俊伟的金纹红袍身影,倏然消失。
整座寝殿,似被抽去了奇异的力量。
夜明珠幽暗闪动起来,似比御穹和御风来之前,闪动地更强烈。
锦璃不禁毛骨悚然,而且,清楚地感觉到,背后似有一双眼睛,在阴沉盯着自己。
青丹也感觉到境况诡异,本能地护在她身边。
“娘娘……”
她担心地查看殿内的金丝梁柱,总觉得有打斗声从横梁上传来,还有霹雳乓啷的刀剑碰撞声。
锦璃也听到了打斗声,不禁狐疑地四处寻找打斗,这声音,不像是从殿外传来的。
伏瀛趴在床榻上,仍是昏睡,背上的药膏,也贴得好好的。
那锦丝床帐安安静静地,没有任何异样。
宫人正跪蹲在床沿下,小心地拿着汤匙,一点一点把血喂进伏瀛口中……
锦璃忙要带青丹去外殿,横梁上那股打斗声,却愈加激烈。
她确定,打斗声就在殿内,而且,似藏在了她的脑子里……莫名地刺着头脑,使人头晕目眩。
跪在床前的宫人也不禁起身,抬头看向殿顶。
青丹亦是身躯摇晃,站不稳。
她恼怒地大喝一声,双眸森戾血红,被那声音彻底激怒,拔了腰间的佩剑,忍不住朝着横梁宝顶上大嚷。
“什么人装神弄鬼,滚出来!”
锦璃担心地说道,“青丹,殿顶上没有人。”
“娘娘,马上躲起来。”青丹说着,纵
身飞起,朝着半空里狂躁地一阵乱砍。
悬于殿顶的锦丝垂帘,夜明珠顶灯,都被她削铁如泥的御赐长剑砍了下来。
宫人们,忙护着锦璃退到殿内一角上。
顶灯砸下来,夜明珠滚了满地。
锦璃这才发现玄机,在顶灯的灯架上,竟拴了一对儿木制的小人儿。
那小人儿手上雕刻了精细的刀剑,显然是被人在别处掌控,诡异地还在对打。
她走过去,疑惑地从灯架上解下两个小人儿。
两个小人儿似突然复活了一般,手上拿着小木剑,朝着她的脖颈袭来……
她迅速把小人儿摔在了地上,小人儿竟朝着她的裙摆袭来……
青丹飞身落下,就砍掉了两个小人儿的头。
殿内的灯忽然不再闪烁,夜明珠在全部滚散在地,平稳地恢复耀目的光亮。
锦璃呼出一口气,上前捡起小人儿,发现是白檀木雕成的,上面染了一股吸血鬼的陈腐之气。
此人能把这东西放在伏瀛的寝宫?!
“青丹,派人给太皇传信,对方是年逾万岁的吸血鬼,恐怕……对方就藏在了皇宫里。”
“是。”
锦璃命宫人把殿内收拾整齐,出来门槛,不禁在廊下怔住。
龚姣儿正站在院子里的假山处淋雨。
雨水劈头盖脸地砸下去,她一身红袍,紧贴在身上,宫灯打过去,照不分明,似浸了一身血污。
“傻丫头,你这是干什么呢?”
龚姣儿转过身来,就见锦璃站在宫廊的灯下,金绡凤袍,容颜疲惫,她忙从雨丝里奔回来。
“母后,我……只是恼恨自己帮不上忙。”
锦璃不动声色地把她揽入怀中,安慰地轻拍了拍她的背。
“今晚,多亏你及时通报,你师祖才保住性命,这便是帮了大忙。你父皇和无殇,还有弥里凌一他们,大概很快就回来了,别太担心。你先回寝宫歇着,母后在这里盯着。”
“姣儿陪着母后。”
锦璃知道,她不想一个人呆着。但是,这座寝宫被人在暗处盯着,她留下来,恐怕有危险。
“不如,你去看看黑焰吧。无殇不回来,宫人们也不敢靠近它,恐怕这会儿还饿着肚子呢。”
“是。”
锦璃派了护卫护送她,瞧着她出了伏瀛的宫苑,才不放心地增派护卫,保护众皇子公主的寝宫。
*
刑部大院内,楼宇错落,被夜雨浸沐,神秘肃穆。
护卫,士兵,来回奔忙不停,各处灯火通明。
一处隐秘的寝居里,无殇躺在床榻上,周身被烧伤的伤口诡异,轻处不过伤了皮肤,重处深可见骨。
本是绝美的面容,难辨五官,恐怖丑陋,惨不忍睹,所幸保住了性命。
御蓝斯赶到之后,见儿子惨状,忙给他喂入血液,伤势却不见好。
弥里和凌一为他灌入内力,却仿佛打进了一个无底洞,不知被什么诡异的力量吸纳了去……
眼见着儿子心跳越来越微弱,御蓝斯只得封锁消息,不敢让锦璃知晓,又派寒冽,秘密请南宫恪和轩辕玖过来。
然而,一整晚,两人尝试百种医治烧伤的药,也毫无起色。
天光暗白,刑部大院内,没有栽种半点花草,地面皆是一尘不染的白石,被雨水冲刷一夜,在灰暗的天光里森白如骨……
南宫恪从无殇的寝居里走出来,就见御蓝斯正立在院中央,对刚刚赶来的几个寒影部将低声命令几句。
几个部将告退之后,直接飞身而起,却不是飞往寒影门的方向……
近了秋季,昨晚暴雨结束,又细雨濛濛。
南宫恪穿过雨丝时,一身银白的袍子和栗色的发丝上,顿时蒙了一层细细的雨珠。
御蓝斯的龙袍上,却在沥沥滴水。
为救无殇,他失血过多,深邃的鹰眸凹在眼眶里,不只是心力交瘁,这样的悲恸和绝望,也是他无法承受的。
艳若丝缎的栗发和白皙如玉肌肤,都失了光彩,只剩得一身龙袍还在闪耀。
南宫恪在他面前默然良久,不知该说什么好。
没有开口,眼泪却先滚出眼眶,只得低下头,迅速擦掉。
“哥,我和玖真的尽力了,如果能用我的命换他一命,我也甘愿……”
“你这是在告诉朕,朕的儿子死了?!”
“他已……没了心跳。”
御蓝斯不相信,儿子就这么没了。
这孩子是他和锦璃的第一个儿子……
他死也不信,上天会这样残忍地把他夺走。
他强硬地瞪着干涩血红的眼睛,不肯让自己落一滴泪。
想到弥里说的在悬崖上诡异的一幕,他忽然心头一动,叮嘱
南宫恪看好无殇,就飞身出去。
南宫恪不明所以,却猜得到,他定是有救无殇的法子。
他忙返回室内,弥里和凌一还在以内力努力施救……
*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御蓝斯就提了一桶血回来。
入了室内,二话没说,直泼在无殇身上。
腥浓气息溢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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