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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若能接住我那一摊子、并收拾停妥潇.湘馆那一群人,我便懒得管那些事。”又与贾琮二人互视了一眼,都笑上眉梢。林海莫名有种不妙之感。
乃打发人去无锡报信。
吴王正与贾维斯杨嵩二人讨价还价呢。偏这两个都不是做生意的料,贾维斯只拿着贾赦说话,**的一步不让;杨嵩是个护卫诸事不知。忽有人前来报信,说是林大人与贾家的琮三爷昨夜被绑匪放了,平安无恙。几个人忙将生意撂下,喊那小子进来回话。
那小子道:“老爷与琮三爷俱是今天寅时五刻回来的。府里好一阵忙乱,又是烧水又是熬粥,待他们安歇下天都快亮了。今儿都睡到中午才醒,瞧着精神都好,我来的时候琮三爷正哄老爷玩儿呢。三爷说,让贾大爷只管做要紧事别管他们;老爷也让杨护卫莫急着回去,他好的很。”
话虽如此,杨嵩仍有几分坐不住,拿眼睛直瞄贾维斯。贾维斯道:“杨大哥先回去吧,我功夫也不弱,自保足矣。”
杨嵩当真站起来道:“多日不见大人,我实在担心,先走了。”
“尽管去。”
卫先生笑道:“琮三爷当真有条三寸不烂之舌,从没听过肉票能哄得绑匪放人的。却不知绑匪是何人?”
那小子道:“三爷说了,人家既放他们回来、又不曾伤着半点皮毛,便只当他们爷俩出去玩了一回,此事既往不咎,再不提了。”
贾维斯摇头道:“也不知他这性子是如何养出来的。林先生苏先生俱是雅士,赦老爷虽性子直爽些、倒还知道尊贵,唯有他是个见市井无赖也呼朋唤友的。”
吴王笑道:“岂止市井无赖,这小子头一回见我那九弟就喊他哥哥,那会子还不到四岁,真真没脸没皮。”因拿眼睛溜了一眼陈瑞文。
陈瑞文忙说:“这些日子晚生日夜挂念林先生。既已平安归来,晚生也去看看。”
吴王道:“很是。若非你星夜来寻本王,本王这会子定然还在金陵,保不齐贾先生就将这纺纱机卖与旁人了。”
贾维斯道:“那王爷岂非还得谢谢那绑匪?若不是他们,王爷也得不了陈兄这么一位好人才。”
吴王笑道:“亏得本王素来以为贾先生是老实人,原来先生极会说话。”
卫先生嘴角偷藏一丝冷笑,道:“陈先生与贾先生倒像一路人,俱是会说话的,不过平素少说话罢了。”
陈瑞文全然不知其意,道:“不然。贾兄寡言,晚生却有些话多。”卫先生含笑不言。
陈瑞文遂随杨嵩一道领着那小子快马回苏州去,贾维斯留下慢条斯理的与吴王议事。
这一日晚宴上,借着庆贺林海贾琮平安归来之机,卫先生频频向贾维斯劝酒。眼见他有几分不胜酒力,笑命人扶回客房歇息去。过了会子,卫先生亲往查看,不想他竟已睡熟,乃叮嘱一旁照看的人仔细些便走了。
因林海已回来了,贾维斯半分不着急,他们的纺纱机又实在是好东西,吴王以为若在钱上斤斤计较有**份,便命卫先生快些应下。贾维斯次日便拿到了银票子。
卫先生道:“贾先生,这图纸我们买的可不便宜,还望赦公将那织布机弄到之后先记得我们王爷。”
贾维斯拱手道:“这个自然,给了旁人他们未必能比吴国用场大。”
卫先生道:“只是西洋那头,用这个并那织布机的可多么?”
贾维斯道:“不多。因为他们现在不缺钱,懒得在这上头下功夫了。西洋人从外洋别处搬运了不计其数的金银财宝,够花两三辈的。”
卫先生冷笑道:“坐吃山空,何其愚也。正好,趁他们懈怠,咱们恰可以有所作为。”
贾维斯连连点头:“不想吴王手边有卫兄这般明白人,吴国这儿便不用忧心了。”卫先生瞧了他一眼。他解释道,“实不相瞒,先生与琮儿极忧心诸王混战内耗,山河不太平,我朝最终也与外洋诸国一般沦为西洋人之奴。”
卫先生面色一变,足足过了半刻钟才长叹道:“林大人与贾三爷高瞻远瞩,卫某佩服。”因向他深施一礼,“先生放心,有卫某在,断乎不让吴王与旁的王爷内战。”
贾维斯立时一躬到地:“拜托先生。”遂起身去向吴王辞行了。
待送他走了,卫先生密语吴王道:“这个贾赦可了不得!王爷,咱们花的钱虽不少,实在是划算的紧。晚生已使人去岭南打探去了,有个号称‘嗨爪’的海商能从西洋买到火器。有了这纺纱机,来日再得了织布机,王爷再不会缺钱了。咱们吴国又不缺粮。一不缺钱二不缺粮三不缺火器四不缺人口……”他遂朝吴王行了个礼,“恭喜王爷。当日王爷择了吴地,实在明智之极。”
吴王哈哈大笑:“当日我只说要挑商贾最盛之处。他们眼里皆只有兵,哪里知道,有钱何愁没兵?”因又问道,“你看林海?”
卫先生道:“王爷,只怕林大人咱们是留不住的,过不了多少日子他们便会南下。晚生若没猜错……贾琮眼下当不会择主,十年后也未必会。”
吴王一怔。
“此人虽嬉笑怒骂、玩世不恭,心系天下安危而非某一家。”卫先生道,“他不会帮着诸位王爷内战,不论哪一位。然而若是诸王去外洋征战,不论是抢人还是抢钱,他都会帮着。此人当真是个有来历的。王爷且想想,当年若非贾维斯先生所出‘合纵’之计,我朝这会子会如何?数十年后会如何?”
吴王道:“自然是我们哥六个都让老三弄死了。”
卫先生摇头道:“不是六个,是七个。依着太上皇的性子,燕王必定保不住的。而太上皇本无能兼多疑,又重文轻武,他治下之国可想而知。西洋人既如琮三爷所言如狼似虎,数十年之后,我朝恐怕难免落到被西洋所灭的外洋诸国那般。”吴王倒吸一口凉气。卫先生接着道,“当年贾维斯先生以生死之危迫诸王合纵,方有了今日之势。然而今日之势未必平安。贾琮一而再再而三恳请诸位王爷莫要内杠,打西洋人要紧。王爷,此人恐怕是来……救世的。”
吴王大惊,半晌才说:“依着你的意思,他当真是哪吒下界?”
卫先生道:“哪吒也罢、善财童子也罢,横竖不是凡人。我常年在吴,不知京中事。王爷自想,你们兄弟八位,除去太上皇,他可有对谁不好么?”
吴王想了想:“委实没有,对我们其余七个都挺好,有人烦劳他帮忙出个主意他都出了,且主意都妙。”
卫先生道:“只怕是他将救世之心寄于诸王之故。至于谁将来能得他辅佐,只看谁想往外洋开疆拓土了。”
吴王又怔了半日,终向他深施一礼:“听先生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本王得先生,恰如刘玄德得诸葛孔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