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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顶天、沐小狸、轩辕澈同时神色颇为复杂的看他。
沐顶天、轩辕澈:生命如此美好,你却如此暴躁,不好不好!
沐小狸:这么大火让我跨过去,嫌我死得不够体面么?
“沐小狸,我用内力将火逼开,你跑过来!”云逸风叫嚣。
轩辕澈啥话也不说,就看着沐小狸淡淡的一笑,笑得沐小狸浑身一麻。
她完全能读懂他的潜台词,云逸风能逼开,他也能催得火势更猛。
话说,现在不是儿女情长,呸,谁跟他们儿女情长了,现在生死攸关之际,哪里的那么多事!
“吵什么吵,谁有办法出去我就跟谁走!”
这气势那叫一个如虹的!
轩辕澈微微侧首看她,一朵优昙般的微笑绽在唇边:“一辈子?”
“啊?”
“好,那就说定了!”
轩辕澈一把搂住她的腰间,房顶冲出一个洞。
啊,不行,一样会烤焦。
无视掉沐小狸的挣扎,轩辕澈点足而飞,长衣飞散,宽衣大袖飞卷如云,让人想起九天之上飞翔的鸾鸟。
逼近洞口,无数火箭激射,火势倏地窜升半里高。
轩辕澈却冲得义无反顾。
火舌喷眉,沐小狸下意识闭眼,没有被烫?
睁眼,但见洞口的火苗被一股巨力吸引,脱离梁柱砖瓦,腾飞升空。
月色清凉,夜幕稠黑,一个硕大的火球如烈日当空,源源不断的汲取着厨房房顶上的火苗,如雪球般越滚越大,照得夜空璀璨如午。
沐小狸一眼就瞧见不远树上一双操控的手……李莫愁……纵火灭火的万良品。
“轩辕澈,你给我放下……”
身后,云逸风与沐顶天逃出火海,忙不迭喝止轩辕澈,尾音未完,那道银色影子已如流星般消失在夜空。
沐顶天也担心沐小狸,但有楚王在,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放心。
“爹!”一道光影闪现,沐无极惊慌失措的看着正在坍塌的厨房。
“无极!”沐顶天落到沐无极身前,“小狸已经被楚王救走,你且无恙?”
沐无极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笑道:“自然无恙。”
“那就好!”沐顶天魁梧身躯直面战野拓,破釜沉舟之战?
好,那就让我沐家军让你这舟沉得彻底。
“战野拓,你一再侵我边界,扰我百姓,今日,就看我沐家军彻底击碎你图尔军!”
战野拓隐在死士中央,黝黑的双眸沉重的注视着被火势蔓延开来的巫行殿,随着那坍塌的梁柱,眼底,有什么一起碎灭。
难道命该如此?
不,他绝不相信命运,若他认命,又怎么会有今日的他。
“我图尔将士又岂会屈服于区区尔等宵小!”战野拓讽笑,长枪豁然一举,如君临天下,枪破长空,气势恢宏,“众死士听令,直取沐顶天以及沐无极首级,不死不休。”
沐顶天仿闻天下之大稽,哈哈大笑,浑厚威严之音轰隆传开。
战争的残酷无从避免,为平一地,杀戮绝不可少。
老少妇孺,历来为败者之护身符。
沐家军从不滥杀无辜,沐顶天也从不诛杀手无缚鸡之力之辈,可,在目睹图尔的一次次残忍以及沐小狸所受之难,也终于明白,必要时刻对待必要之人,能且只能以小杀止大杀。
“沐家军听令,踏平闶阆,直取图尔旗帜,不论老少妇孺,拦着皆诛,不死亦不休!”
雅玛山,半山腰,岩洞。
火焰窜高,香气弥漫,油哧不绝。
沐小狸盯着木棍上串烧的鸡,目光晶亮,搓着手,眼珠子都快冒出。
“你真有眼力劲,逃命时还记得带着鸡。”
“已经被你剁了,总不能让它死不瞑目吧!”
呃……
“好香,可以吃了吧!”
“不行,还差点火候!”
轩辕澈慢悠悠的掏出一堆小只小只的琉璃瓶子。
他能细条慢理,饿得两眼发黑的沐小狸可等不得,直接扑过去。
“小心烫着!”轩辕澈一根手指将其摁回原地,“饿久了不宜马上食肉,胃会受不了。”
“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沐小狸抗议。
轩辕澈轻飘飘的撇一眼,淡道:“不饿也贴到了。”
沐小狸怒,蹭蹭扭动上半身抬头挺胸。
妈蛋,老娘胸围高出一般水平好不好!
轩辕澈浅浅一笑,对她的潜台词不发表异议。
“先吃个果子。”轩辕澈从衣袖里丢出一个四分之一个拳头大小红绿红绿的果子。
都不够我两口好么,沐小狸腹诽着,却是认命的吞咽掉,有比没有好。
不过看似小小的果子,这一下肚,倒是缓减了肚饿。于是,她也不急了,兴致勃勃的观看轩辕澈烤鸡。
琉璃瓶里装载着各种粉末状物,轩辕澈一边往鸡身上抹,沐小狸一边放到鼻尖闻。
“盐、醋、酱……咳咳咳,我靠,这是辣椒粉。”
沐小狸咳得前俯后仰,眼泪哗哗,玄幻的世界真是无所不能,居然还有辣椒这玩意。
“可别告诉我你一直随身带着啊!”
“不是,在被你解剖的鸡笼后面。”
“你眼够尖呀!”沐小狸望天,嗯,应该是那个小屁孩的。他应该也是想去做鸡,但被她捷足先登,就选择静静观摩了,然后就抢走了她辛辛苦苦做出的鸡。
轩辕澈看她一脸黑线,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随意道:“这些作料都是很珍贵难得的,特别是辣椒粉,只有南月国有少量的出产,看来这些东西的所有者,来历不凡。”
沐小狸双眸一敛,“真的?”
“我骗过你?”
沐小狸呆了呆,半晌,发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声。
轩辕澈见她似有所悟,也笑了笑。
鸡肉在火堆上翻烤得吱吱冒油,沐小狸忍不住又吸了吸鼻子,口水快忍不住了。
“好了!”
沐小狸飞一般接过,塞进嘴里。
嗯,这味道……胜比山珍海味哇!
沐小狸啃得面目狰狞形象全无,整个洞里只剩下牙齿撕肉以及磕在骨头上咯咯的声响。
一只鸡毕,沐小狸方才心满意足的打个饱嗝,胀得仰躺在地,简直不能更舒爽!
突然,身边的人一动,捡起沐小狸的手指,放在手绢上,一根一根,细细擦拭,细致程度宛对珍宝。
这画风不对呀!
抬起头,只见轩辕澈嘴角含笑,剑眉挑起华丽的弧度,火光反射下,深邃的眼,挺直的鼻,和微抿的唇如明月自沧海尽头缓缓升起,刹那间辉映上穷苍穹。所见者不仅心神皆醉,神魂也足够颠倒。
立时,沐小狸晕了晕。
晕完后立刻醒神,暗骂自己花痴。
“轩轩轩辕澈,你这样……”沐小狸有点忐忑,被他这样细心对待,怎么想都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轩辕澈没有看她,擦拭完油腻,又从袖袍里取出金疮药。
从沐小狸的角度看去,他眼皮半遮,浓密的睫毛又长又卷,在眼睑下覆出一片弧度温和柔软的扇影,那眼神温柔而平静,带着淡淡的怜惜和疼意,怎么看怎么不想初见时清冷鹰隼孤傲的楚王殿下,倒像足了细心呵护美娇娘的忠犬相公。
相公?
沐小狸脑袋又晕了晕。
“沐小狸,你喜欢孤身奋战自立于世,我不拦你;你要拼尽全力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亲人我也不阻你;但是我不喜欢你一遇到他们的事就冲昏了脑袋以命相抵,不是你豁出了命,就能护得住他们,而且,以你对你爹和你哥的认识,你若真因他们而出事,他们这辈子又岂能活得安稳自如?”
凉凉的药在手上,肩膀晕开,某人的指尖似个小火炉,揉到哪哪就起了火,烧得她浑身不自在,忍不住便要挣脱:“那是我我我至亲之人……”
“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你可冷静下来想想,若换做他人你会如何处理,是不是不用那么决绝极端,是不是也照样可以让大家都安然无恙?这段时间沐家军的担忧难道你看不见?还有你哥,若非愧疚于需要你的保护,他会那么心甘情愿的上钩以自己换取独孤烨的解药?”
“难难难不成这还是我的错了!”沐小狸强辩,“你难道就没有因谁而失去过理智,做过冲动的事?要没有,那只能说明你心里空荡没有可亲之人,说来不过一个可怜之人……”
冲动之事?
想到自己一身混乱如麻的伤势,呵……
轩辕澈淡淡扫她一眼,扫得她当即偃旗息鼓,眼转到处转悠。
“我们都是活得步履维艰的人,活着比死去更坚信,这点我们应该比谁都懂,所以,就算了为了他们,你也该多爱惜自己,你活着,他们才有‘活’字可言。”轩辕澈徐徐而道。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奇异香气,馥郁如酒,呼出的气息拂在耳廓上,微微的痒,像是火种轰的一声点燃了沐小狸的理智,沐小狸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变,僵在那里不敢动弹。
那般的痒似是痒在了心里,猫儿般抓挠,沐小狸听见自己心跳得飞快,脸上腾腾的烧起来,烧出几分漂浮的晕眩。
不知怎的,沐小狸觉得轩辕澈脸上写着四个字:秀色可餐。
“怎么了,脸这么红?”轩辕澈手贴在她额头,“可还有哪不舒服?”
哪不舒服?
沐小狸想,看着他就哪都不舒服,体内的那股空虚灼热感又他妈上来了。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暖饱思淫欲。
妈蛋!
“快,快送我回寒冰室!”
“怎……”轩辕澈一下顿悟,却又是拧眉,若有所思。
“赶紧的,快点!”沐小狸忙不迭推他,不然她可就要大变身了。
“你且忍忍!”
……
雅玛北山,如其名,雅玛山北端,图尔与南月交界处最大的荒山,终年雾气缭绕,人烟罕迹,阴森无比,像一只青面獠牙的厉鬼,长着血盆大口,吞噬着一切靠近这里的生命……
大雪再起,扯絮般呼啸旋落。
冽风沿着山径从极远处刮来,擦过雪地,树枝,丛林,奏出一曲哀愁绝世的争鸣。
山径之上,一群黑影疾速移动,其后是一涌黑泉,奔行如风。
两股人流越往后奔,路面就越狭窄。
“驾……”战野拓竭力抽缰,墨发飞扬扯得笔直。
转过一处嶙峋的绝崖,前面一群黑影乍然消失。
“停!”追在最前的沐无极见战野拓消失无踪,而前路雪地没有被侵痕迹,忙止住后面的队伍。
沐顶天驾马上前,峰眉拧了拧:“怎么回事?”
“可能有诈!”沐无极双目疾速扫视山径两边,战野拓已露败迹拼命往这里逃亡,也许,并非慌不折路。
“去两个人探路!”沐顶天一声令下,即刻有人驾马前奔。
不一会,只听见两个闷哼重物落地之声,之后,仅剩两匹马回还。
“大家小心!”沐无极剑眉蹙起,举剑大喝。
“将军,这里便是当初轩辕玄云引兵自投罗网之处,虽一举歼灭敌军,却也自落悬崖,绝对要小心。”王虎突然凑近。
闻此,沐顶天也不由面色深沉。
突然,左侧山崖之声,一匹马驻足嘶叫,前蹄高悬,威风凛凛。头顶上,鹰击长空,嘹亮雄壮的长鸣似在与马啼交相辉映。
“他在那!”
沐顶天微微眯了眯眼睛,果然看到那位失踪的大汗正高高坐在马背上,矗立在高处的平顶上,居高临下地,冷睨着他们。
下一秒,大雪深处发出了轰隆隆的响声,震耳欲聋,脚下的地面都隐隐约约在振动着,除了身经百战又胆识过人的沐顶天坐骑之外,几乎其他人坐下的马都恐慌地嘶叫成一片,他们狠狠地勒着缰绳,才没让这些战马暴走。
黑压压的士兵从四周冒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数量远远超过他们的数十倍。
“图尔还有军队?”王虎大惊,据他所知,战野拓能用的应该只剩下贴身死士,所有军队不已经被他们杀的杀,俘虏的俘虏?
“这才是他最后的势力!”沐顶天轻吐道。
沐无极紧了紧手中之剑,挡在沐顶天身前,却也没有任何逃避撤退之意。
“十年前你东辰的皇子在这里设下陷阱以身诱敌覆灭我图尔大军,如今,本大汗便借此还以彼身。”战野拓神色决绝冷漠,这才是他真正的破斧之战。
“那你也做好身坠悬崖同归于尽的准备?”沐顶天神色平静。
战野拓眸光闪动,却是笑了:“两万对一千,你觉得你沐家军就有如此实力?”
饶是沐家军,在如此险要之地能杀出重围已不负沐家军之名。
沐顶天蓦地挑起唇笑了:“你确定真是两万对一千?”
“你其余的沐家军早被我引至他处,就算追来,也在战事了解之后,本大汗劝你还是莫要有无谓的期望。”
沐顶天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向着他的方向一指:“且看你身后!”
战野拓立时涌上不好的预感,赫然转头。
但见较之他们更高处,树丛之后银盔铁甲的战士蜂拥而出,仿若决堤的潮水,在雪光里折射着刺眼的银光,摧枯拉巧般,席卷天地。
银与雪交相映照,似乎只有雪,又似乎哪里都是士兵,茫茫望去,竟是比他更为多数的人,且各执箭弩,蓄势待发。
突崖之上,一男一女裹着白裘并肩而立,眺目远视。
看到此处女子不由瞠目:“这是你的鹰卫军?”
轩辕澈笑笑未语。
沐小狸的眼光差点被粼粼之光晃坏。
山径上,沐无极亦是结舌:“将军,这是楚王的鹰卫军?”
沐顶天点点头。
身后将士虽面色镇定,内心却无不是震撼,这就是传说中可以一当百,十年前踏破图尔大门,成就轩辕澈少年神将之名的鹰卫军?
沐无极僵了僵身子,收回剑,眸光沉沉:“鹰卫军一出,圣上对楚王的忌惮……”
未尽之言,大家心领神会。
沐顶天却是摇了摇头:“宝剑沉泥太久,也会生锈,既要出,就该出的惊天动地。”
“爹!”沐无极惊诧,连将军都忘了称,“爹,你是想要支持……”
“我只忠于龙椅上之人,至于结论未定之前,绝不插手。”
“是!”
两军形势瞬间天翻地覆。
沐顶天扯扯缰绳,往上几步。
“战野拓,念在你一代枭雄,若是你肯自刎,我可放过你的这些士兵,否则,我不惜血染雅玛山。”
战野拓在看到鹰卫军的那一刹,眼神顿失风采黯淡无色,没有人看清他眼底深处的苦笑,是自知溃败后的绝望也是尘埃落定的解脱。
只是,以他一族大汗之尊,若自刎落幕,流传民间的,不过是“败寇”二字。
“轩辕澈,我知道你在,今日我落败于此已是自认不如,但要我自刎,绝不可能,拼劲最后一口气,我绝对能拿下你鹰卫军三分之一的性命,包括沐顶天和沐无极。”战野拓粗犷之音在山滚隆隆传响,震出一方决绝之彩,“若你也怜惜你鹰卫军和沐家军的性命,不如出来你我之间一决生死。若今日倒下的是我,我图尔众将弃械投降,世间再无图尔一族;若今日倒下的是你,我亦自甘被俘,要杀要剐,任沐将军处置。”
听来,倒是左右不亏,战野拓已然认输的选择。
他最后要的,仅是一次单打独斗。
远山之上,沐小狸问道:“你要去吗?”
“撇开敌对立场,战野拓也是位不世之才,应他之战也算是全他最后的尊严。”
“所以,你应战?”
轩辕澈忽然低头看她,看得沐小狸眼转乱转,心虚的别过头,忽而笑了,“算了,鹰卫军出世足够震惊朝野,我再露一手,估计就回不去京都了。”
“哦”沐小狸被看穿心思也就没了那股心虚,够义气的拍拍他的肩膀道,“谢啦!”
“你不担心?”
“你说的,我该放手,他是男子,需要顶起他所在的那片天。”
轩辕澈眸光闪过琉璃之光,欣悦的喟叹一声,清如宏钟的声音罩在山谷。
“大汗力竭,恕本王不愿胜之不武,不过为全大汗最后之求,本王请无极少将代为一战,输赢条件,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