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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枫说道:“我当然知道,不就是——”嗯,好像不宜说出来,赶紧闭嘴。
徐枫再次哑然,十二岁那年在姐夫姐夫朱希林的启蒙下,徐枫开始懵懵懂懂明白男女之事,无数次的春【梦里都是同一个人,醒来时甜蜜而苦恼,想要春【梦成真,他要付出比寻常人多出百倍的努力。
气氛从甜蜜变得尴尬,幸亏此时天已经变黑了,黑暗包容了一切,两人携手离开了山坡,沈今竹依依不舍的看着下面灯火通明,连夜赶工的空地,“不知道何时能够建好呢。”
徐枫说道:“大概两到三年吧,那时海澄县应该也初具规模,这里的繁华将不亚于金陵。”
两人骑马并辔而行,回到了客栈吃晚饭,沈今竹不经意间抬头,看见有一个少年人走去了楼上客
房,低声说道:“你瞧那人,好像是你的外甥吴讷。”
徐枫纳闷说道:“不会吧?他在广州争贡之役受伤了,一直在怀义公公家中养伤,后来伤好痊愈,怀义公公奉旨来月港守备,全家都跟着来了,他写信说回金陵去了,怎么在也在月港出现?”
沈今竹开始自我怀疑起来,“难道是我眼花了?瞧着挺像的。”
徐枫和亲外甥吴讷同龄,但是在心里是把他当晚辈小孩子看待的,听沈今竹如此说,他有些坐不住了,便结了账,悄悄跟在神似吴讷的少年人身后,少年人在黄字第五号房门口站住,敲了敲房门,有节奏了敲了敲房门,对暗号似的低声说道:“随意春芳歇。”
房门先吱呀开了一个缝,然后全部打开了,少年人快速闪身进门,哐当一声关上了房门。躲在回廊后面的徐枫低声道:“真的是吴讷的声音,他来月港做什么?怎么没有事前告诉我?”
沈今竹说道:“在金陵的时候,我连自家门都没进过,瞻园也是一次没去,一般都在三山门外的隆恩店,不知道吴讷的近况,也没听吴敏说起过他,不如你当面去问问?”
徐枫摇头道:“他既然瞒着我来月港,当面问他他也不会说,这小子到底在捣什么鬼?”言罢,徐枫去了楼下找掌柜投店住宿,特地要了黄字第六号房,拿着钥匙开门,乘着夜色翻过窗户,踩着屋檐悄悄走到邻居的窗前偷听。
里面居然是一个女子在说话,“说好了初一见,怎么拖到初五才来?被那个狐狸精绊住了腿?你早就忘记了在广州的约定吧?哼,你们男人都是这样,山盟海誓眨眼就忘记了,金陵花花世界,瞻园的丫鬟个个貌美如花,我算什么呢。”
吴讷温声暖语说道:“外祖母和姐姐管教严格,我怎么会和丫鬟不清不楚的,别胡思乱想了,我恨不得插翅飞来,无奈被家务事缠身,一时走不开,在家多呆了几日,日夜兼程赶到月港,不信你看看我的鞋子,鞋底都磨破了来不及换呢。”
女子啐了一口,“谁爱看你的臭鞋子,暂且相信你一回——以后来不及如约相会,好歹打发书童送一封信来,我等了好几日,心里干着急,整日胡思乱想着是不是出事了,遇到河匪路霸或者倭寇了,你今日若再不来,我恐怕要收拾包袱去寻你,两人擦肩而过,岂不遗憾?”
吴讷笑道:“贤惠,刚才你不是担心我沾花惹草吗?怎么现在改口说怕我遇到危险了?口是心非,满口谎言,和以前一样,那时你还装小太监,把我哄的团团转,痴心错付,害得我以为自己有龙阳之癖,好生害怕纠结。”
女子娇嗔道:“我不扮作小内侍,如何能接近你、给你送饭、上药,带你逛遍广州城?恐怕早就被你赶出房门了,你们这些读书人都是虚伪胆小,嘴上说不要,有伤风化,手脚眼睛怎么那么不老实,总是盯着人家看,呜——”
女子声音戈然而止,仿佛被某种东西堵着嘴似的,屋内传出的亲吻声令在窗外偷听的徐枫都脸红心跳,再后来传来脱衣的簌簌声,再往后是女子呜咽的呻【吟和男子粗壮的喘息声,没吃过猪肉,倒听见猪跑的徐枫落荒而逃,差点踩掉了屋檐的青瓦。
翻窗回到了黄字第六号房,徐枫做贼似的拉着心中满是疑问的沈今竹逃也似的出了客栈,说道:“你今晚换个客栈住吧。”想到外甥就在这里翻云覆雨,徐枫怎么都不会让沈今竹住在同一间客栈了。
沈今竹问道:“你怎么了?一副看见鬼的模样,从来都没见过你惊慌失措成这样,这里是月港最大的客栈,住的好好的,干嘛要搬走啊。”
徐枫低声说道:“是吴讷和怀贤惠,他们——他们已经私定终身做夫妻了。”
沈今竹揣摩着这句话的意思,大吃一惊,“吴讷是失忆了吗?贤惠小时候打骂过他,还把他的脖子活活咬了一口肉下来啊!现在都还留着疤痕呢,好了伤疤忘了疼,怎么和她结了夫妻?”
徐枫说道:“听他们说话的意思,好像是在广州市舶司争贡之役后,怀贤惠扮作小内侍照顾受伤的吴讷,两人就慢慢好上了,吴讷定力太差了,怎么能——唉,怀贤惠是宦官之女,又是那种性子和脾气,我爹娘和吴敏都不会同意的。”
其实论门第,吴敏和吴讷是罪臣之后,若不是外祖家极力保全这对外孙,当年福建官场震荡,靖海伯被夺爵抄家,家道中落,祖父和父亲发配千里,翻身无望,吴敏和吴讷恐怕要被罚没成官奴。怀贤惠是宦官之女,吴讷还是高攀呢,但是现在吴敏嫁给了连中两元的天才少年李鱼,成了解元夫人,有魏国公府做靠山,吴讷和怀贤惠的身份就相差悬殊了。他们两人的阻碍比徐枫和沈今竹之间还要大,偏偏两人放纵了□□,不顾后果的将生米煮成了熟饭,这下该如何是好?
是棒打鸳鸯,还是成全其好事?徐枫愁断肠了,他也想长长久久和沈今竹在一起,也无数次从春【梦中惊醒,可是内心里有一条底线一直坚守着,发之于情,止乎于礼,拉拉小手,亲亲我我都可以,可是最后一道关始终用定力打住。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和沈今竹一样,对未来的婚姻有一个完美的设想,并一直在为之付出了努力。要用激情来督促自己进步,而不是被激情冲昏了头脑,用下半身来控制上半身。
沈今竹爱莫能助,“你别看着我啊,我也不知道该这么办。”
徐枫求救道:“要是你外甥,你会怎么做?”
沈今竹想了想,说道:“先要确定有没有孩子。”受威廉和凯瑟琳公主的风流韵事影响,沈今竹头件事就是想到有没有弄出孩子来。
啥?徐枫傻眼了,在他眼里吴讷就是个孩子,小孩子做错事,打骂教训改过;大孩子做错事生了小孩子,这可怎么办?这熊孩子平日看起来老老实实彬彬有礼的,从小到大都没怎么闯祸惹事,怎么长大了反而不知轻重弄出这等事情来!
沈今竹换了一家客栈住着,因担心她的安危,徐枫这晚没有回槽兵营地,他躺在隔间,为了外甥的事情苦思冥想几乎彻夜未眠,深感到做长辈的不容易。沈今竹则睡的很香甜,死里逃生,和情人相逢,看到了正在修建中的日月商行,未来似乎充满了希望,此刻情人就睡在隔壁房间,感受到安全的她彻底放松下来。
为了加快进度,几乎所有的工地都是昼夜施工,所以夜里海澄县依旧喧嚣,夯土打桩之声响彻天际,船只进港、出港的号角声也时常响起,对于意气风发的沈今竹而言,这些声响不是噪音,而是生机的表现,伴随着这些杂响,沈今竹进入了梦乡。
次日睡到了快要中午才被外头的敲门声吵醒,沈今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掏出枕下的怀表一瞧,顿时一个鲤鱼打挺的起床了,她披上道袍开门,徐枫提着一笼包子进来了,沈今竹跑到屏风后面洗漱,等她走出来时,徐枫已经舀好了米粥、倒好了醋碟,沈今竹看着碗碟,说道:“你不吃吗?”
徐枫说道:“早就吃过了。”沈今竹风卷残云用了早饭加上午饭,“我要去给怀义那里投帖子,都已经中午了,可能要到明天才能见到他,听元宝说公公忙着呢,半刻不得闲。”
徐枫说道:“帖子让我亲兵帮你投,现在该去海港了——瑞佐纯一的货船已经进港,他如约运来了一万斤硫磺。”
“什么!”沈今竹一蹦三尺高,“你怎么不早说啊。”
徐枫说道:“你这些天太累了,多睡会吧,要是早告诉你,这会子你肯定饭都顾不上吃,看你都瘦成这样了。放心吧,我安排将硫磺分装在五艘漕运船上,到了晚上才能分装完毕。我的人已经将瑞佐纯一接到客栈了,现在叫他上来?”
沈今竹点点头,“定金早就给了竹千代,余下的钱款要给瑞佐纯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嘛。”
瑞佐纯一拿了银票,沈今竹和他签下第二个一万斤硫磺契约,约定九月在月港交货。两人签字画押后,瑞佐纯一还额外附赠了一条关键的情报,“沈小姐,我们的人得到消息,国千代近期要对你动手,你要小心。”
瑞佐纯一忠心于嫡长子竹千代,无奈竹千代流亡大明,国千代风头正盛,又倍受幕府大将军夫妇宠爱,只得暂时蛰伏,等待时机将竹千代迎回国确定正统地位,他在国千代身边安排了细作,时常传递消息,随着细作越来越得到国千代的信任,参与的机密也越来越多,得知国千代接受了盟友凯瑟琳公主的委托,要绑架沈今竹。
对于竹千代一方而言,沈今竹无疑是他们的盟友,所以细作得到消息后,立刻传递给了瑞佐纯一,可惜鞭长莫及,等他赶到月港告诉沈今竹这个消息时,已经晚了好几天。
不过这个消息依旧很有价值,起码不再是她在明,敌人在暗了,徐枫的眼眸结了冰,“国千代?日本国一直宣称他们无法管束倭寇,如今看来,并非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