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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平安,又哪里会阻止夏家人上门来骂街?!

    晋王在书房里气的都快懵圈了。王府亲卫的战力如何,他昨日已经领教。如果今日在晋王府门口再次打起来,王府亲卫再以惨败收场……那他不但丢尽了老脸,恐怕王府亲卫们士气也会一降到底。

    晋王越是不想声张,想要大事化小,夏芍药偏不如他意,府里的婆子长随亲卫堵在晋王府骂街才一日,闹的整个长安城都轰动了,无数百姓跑来围观此等盛事,对着王府正门指指点点,闹的王府的人出门都是从后门出府。

    好容易到了晚上,晋王府里从上到下都松了一口气,想着夏家人总算肯撤退了。哪知道夏家人竟然在晋王府门口安营扎寨不挪窝。

    次日王府里排开了早膳,门口的夏家仆人也吃上了五丰楼的大肉包子。五丰楼接到夏家点单,往晋王府门口送热包子,一众伙计打破了头的抢这差使,最后还是二掌柜与新上任的年轻帐房力排众议夺得此项美差,亲自赶着马车来送餐,顺便亲眼围观一回将军府仆从的彪悍,回去大讲特讲,就连楼里的说书先生上场都比不上这场热闹。

    有了前一日的经验,太阳还未升起来,夏府里便抬了红泥小火炉,上面坐着铜壶,热茶随时泡着,还有丫环专门煮茶捧点心的侍候这些骂街的粗使婆子,站街的带刀护卫。

    粗使的婆子几时有过这等待遇,当下骂的更起劲了。若非晋王与当今皇帝是一个祖宗,恐怕晋王爷的祖宗也不免要被荼毒这一遭。

    晋王昨儿就没怎么吃,一大早听到这个消息,气都气饱了,连一筷子都没动就吩咐将早膳撤下去。

    晋王世子与常氏虽被圈禁,但夏家闹的这般厉害,侍候的丫环守卫小声议论之时,不免透露风声,他与常氏急的团团转:“父王这是要做什么?非要将王府拖到万丈深渊里去?往日他不是极疼大姐与阿宁吗?这下好了,就算此事不是他干的,是阿宁自行策划行动,这黑锅他也是背定了!”

    更何况,就算是亲如父子,晋王世子也不敢保证宁景世绑架夏平安,此事与晋王全无干系。

    为着旧怨,晋王当初对夏景行都要赶尽杀绝,讹夏家十万两银子填宁景世填窟窿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常氏搂着孩子眼泪都快流干了:“父王这是不给咱家里留后路啊!”输赢尚在其次,就算赢了,晋王府的名声可也臭了,让他们夫妇俩此后在长安城如何做人?!

    晋王还未想出应对之法,东宫就得到消息,派人从后门进了王府,来请晋王过府相商。

    太子比晋王还着急:“大军到哪里了?当务之急是先将此事平息下去,别让夏家再闹下去了。不然大家都盯着王叔,王叔如何去城外领兵?”

    夏家既然豁出来上门去闹,自然会派人一直留心晋王的动作,他再想做的隐秘已不可能。

    而晋兵到达长安,自然只听晋王父子号令。世子不可驱使,就只能指望晋王了。

    晋王此次被外孙子坑的灰头土脸,两日功夫竟似老了四五岁一般,极为不甘:“难道真的要向夏家认输,替他们还了这十万两银子的赌债?”

    太子此刻对宁景世也是深恶痛绝,当下说话也不客气:“王叔这话说的,那十万两赌债可也不是夏家的,而是阿宁欠的。反正你是他祖父,替他还了赌债也说得过去。再说等咱们大事成了,就算是王叔将夏家所有的铺面都查了来填自家的窟窿,也由你!”

    ********************

    这天傍晚,晋王府长史亲自打开了侧门,请夏家领头的仆从进府商议:“王爷已经答应了这十万两赌债由王府替宁世子偿还,能不能请贵府诸位打道回府?”

    领头的吴忠嘿嘿一笑,带着常年在军中混出来的痞气:“晋王府就是个狼窟虎穴,我还是不要进去的好,免得再出点什么事儿,还要劳烦我家将军想法子救我。府上既然要还宁世子的赌债,还请麻烦快点,等贵府还完了赌债,姜掌柜那里的借条全都销毁,小的自然会带着府里这些老小回去向将军交待!”

    晋王府长史气的差点跌个跟头,指着吴忠半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

    吴忠还道:“没办法,我家将军嫌我脑子笨,总说我办不好事情,所以我还是亲眼见到了,拿到了借条才好。不然我家小公子出了差错,到时候可就不是我们府上这些老小来骂街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长史心道:让你狂!让你狂!有你哭的时候!

    晋王从东宫回来之后,神色就平静了许多,还下令开库房还赌债。长史当时死活不肯同意,晋王却露出个森森冷笑:“且让夏家得意两日!本王总要找补回来今日之辱!”

    有了晋王这句话,长史这才略略气平。

    *********************

    长安城的街道上一盏一盏的灯亮了起来,晋王府运银子的马车终于将十万两银子全数运到了万安赌坊,姜成带着帐房里的人将金银点够入库,又将宁景世所有的借条都拿了出来,长史才要伸手,吴忠已经一把拿过,细瞧了一番:“姜掌柜,可是所有借条都在此处了?”

    姜成拱手:“自然全在,银子已经入库,小的岂会耍赖。”

    “全在此处便好,还希望姜掌柜不要说谎,若是还留了欠条,不趁今日一次清光,再找夏府的麻烦,休怪老吴打上门来,砸了你的赌坊!”

    晋王府长史听得这话气不打一处来,“这债好像也不是贵府还的,既然是王府还的,这借条还是交由本官带回去交给王爷为好。”

    “这借条还要拿回去赎我家小公子,长史拿了又有何用?!”

    他朝身后跟着的兄弟打个手势,便有人立刻往晋王府门口去招呼夏府仆从往回撤。

    夏景行才在军营里忙了两日,回来就收到了一把借条。

    燕王在宫中侍疾,稍有动作便引人注目。而夏景行握有护卫京畿重任,自然要调兵遣将,还要防着晋王与太子知悉,将太子等人安插在军中的耳目清理了一遍。

    抽空回来还不到盏茶功夫,还要回营去。

    拿到借条他还有些不可置信:“这是……哪里来的银子填的窟窿?”

    若是平日,夏芍药定然得意洋洋告诉他,不过平安失踪这些日子,她从最开始的心慌到后来静心制定计划,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又因夏景行跟她讲过眼前局面,也知一味软弱下去不但救不回来孩子,恐怕还会坏了大局,这才打起精神设了此局。

    “晋王替宁景世还了赌债,如果万安赌坊与宁景世有联系,或者此事是他们联手,说不得明日平安就能回来。若是明日平安还不曾回来……”她紧握了丈夫的手,面色苍白:“无论如何,夫君切记家中有我跟爹爹,你只管放手去做!”

    夏景行揽了她在怀里,轻拍拍她的后背,就跟哄孩子一般:“平安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的,他是个有福气的孩子。照顾好绮姐儿跟爹爹,等着我回来!”因放心不下,除了将自己亲卫留下一队,又从军中调了一小队入府护卫。

    外面夜色渐沉,外间有军士小声道:“将军,城门快要关了!”

    夫妻二人起身,夏芍药亲手替他系上大氅:“万事小心!”

    他低下头,在妻子额头亲了一记,大踏步往外走去,大氅翻飞,在院子里朦胧的灯火之下,似乎带着腾腾杀气。

    夏芍药并未出房门,只站在房内,有丫环掀起门帘,她一直目送着丈夫的身影出了院子,这才觉得全身脱力,软软朝后坐了下去,若非丫环眼疾手快,将她扶住了,恐怕她都要跌坐到了地上去。

    丫环进来要点灯,被她阻止了:“不要点灯,让我坐一会。”

    漆黑的房间里,她抱膝坐在空荡荡的床上,脑子里多少念头纷沓而至,还有平安灿烂的笑颜。

    这几日家里气氛低沉,绮姐儿起先还问起:“哥哥呢?”后来见问一次娘亲就要掉泪,她便不再问了。

    夏南天见此,便将绮姐儿挪到了自己院里,让丫环乳娘在自己院里厢房住下来,他早晚照看着绮姐儿。

    夏芍药枯坐了一夜,到得天亮丫环进来侍候,这才发现她还坐在床上,衣服还是原样,被子也叠的整整齐齐,双眼通红,眼下还有青印,显然一夜未睡。

    丫环不敢多嘴,打了水来服侍她洗漱。

    早饭上了桌,在夏南天的注视之下,她勉强塞了几口下去,食不知味。夏南天也毫无食欲,桌上就绮姐儿一个人吃的香甜,小孩子不知愁,睡的饱吃的好。

    等绮姐儿吃饱了,由丫环奶娘带了下去玩,夏芍药才道:“爹爹,我想了一夜,今儿傍晚,你就跟绮姐儿去外祖家住几日,家里的事情由我跟夫君处理就好。”

    夏南天坚决反对:“京中情势一触即发,我既然留下来了,怎么能住到别人家里去?但有风雨咱们一家子担着就是了。”

    夏芍药昨晚想了一夜,此刻说起来颇有条理:“若是平安回来,我还是会将他送到外祖父家里去避一避的。咱们家里不□□全,上有老下有小,夫君与我都不安心。爹爹若是为着女儿跟夫君着想,就将绮姐儿看护好,我与夫君无论如何也会放心些。平安……平安也不知道在哪里,绮姐儿却是再不能出事了!”

    夏南天见得憔悴的女儿如此哀哀恳求,心中酸楚,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如今既然家里是你作主,爹爹就听你一回,只是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既然准备将父亲与女儿安顿到王家去,夏芍药便向王老爷子写了封信,又替夏南天准备了礼物,先行派人送到王家去。

    平安失踪的消息传开,王家也派了人来问侯消息。王老爷子还向亲厚弟子传信,请他们也派人留意一番。

    老爷子接到夏芍药求助的信,亲自带着人来了将军府。

    夏芍药没想到他竟然带人亲自前来,忙与夏南天亲去门口迎接。

    按着辈份,夏南天比王老爷子还要小了一辈,年纪上也相差了不少。父女便将老爷子接进府里来,两方厮见,老爷子坐到了正堂首座,这才问道:“我听说府里跟晋王府闹翻了,侯府世子的赌债也还了,怎么平安……还没有回来?”

    见夏家父女俩气色,便知自己这话白问了,“平安定然能平平安安的,你们也不必担心。他是个机灵的孩子。”又道:“亲家老爷住在老夫府上,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这几日外间似乎有些不太平,只怕要变天了。”

    他虽不在朝局,但有弟子在朝中为官,左光熙这两日就时时上门讨教眼前局势,只因自己身在局中,想着恩师身在局外,旁观者清,因此王老爷子心中也有了几分影影绰绰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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