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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的人物,很显然,比起另一头的芩文本、苏勖、崔仁师这等朝中重臣来说,压根儿就不是一个档次的,站在那儿显然就不怎么自在,没法子,官位声威都不如人远甚,一面倒的形势下,这士气也就不免有些子低落了罢。
“太子殿下到!”随着一声尖细的太监嗓音响起,面色苍白的太子李治在一起子小宦官的簇拥下从后殿转了出来,径直走到前墀上的大位入了座,这才沉着脸环视了一下下头站着的诸位大臣。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李治入了座,一起子官员们自是全都站了出来,各自躬身行礼不迭。
“免了,诸臣工如此急着见本宫,可是有要事么?”李治并不傻,到了此时,自是已然猜出诸大臣的来意必是冲着刘铖一案而来的,可还是装着糊涂地问了一句。
一听李治见问,苏勖立马暗地里给监察御史王正凛使了个眼神,示意其出列上本。王正凛,时年二十有六,太原王家子弟,魏王府文学馆出身,贞观十五年入朝为监察御史,魏王一系在朝中的喉舌之一,来前便已领了命,此时一见苏勖给出了信号,立马站了出来,高声道:“启禀殿下,微臣有本章在此,欲弹劾黄门侍郎诸遂良罔顾朝廷体制,擅自更改朝规,以大理寺独审相州军粮案,有越俎代庖之嫌,违了三司会审之律制,实属无礼非法,非辅政大臣所应为之事,微臣不敢不奏明殿下,望殿下明断。”
“不错,老臣以为王御史所言甚是,朝廷法度岂能轻易更改,诸大人虽是辅政大臣,却也无此权限,此事须当追究到底!”王正凛话音刚落,芩文本便率先站了出来响应。
“王御史所言极是,此事断纵容不得。”
“事情既出,自该追查到底,朝中尚有萧中书在,岂能容当朝王莽胡作非为。”
……
芩文本话音一落,魏王一系的大臣们纷纷站了出来,矛头直指诸遂良,大有一举将诸遂良彻底扳倒之势,连“当朝王莽”的话都有人扯了出来,其势汹汹,其言灼灼,登时便将大殿里的火爆气氛推上了一个高/潮。
李治原先预想魏王一系该是来为刘洎说情缓颊的,又或是跟芩文本一样是来要求三司会审的,这才会想着叫诸遂良带东宫一系的官员前来助阵,却没想到芩文本先前所上的本章竟然不过是虚晃一枪,看这架势,魏王一系竟然是打算借着此案将诸遂良彻底扳倒,这令李治大吃了一惊,原本苍白的脸色更是煞白了几分——李治一系的官员本就弱小,在长孙无忌随驾亲征之后,朝中唯一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诸遂良这么一位朝廷大员了,若是诸遂良被扳倒了的话,哪怕是将刘洎父子全整掉,对于李治来说也是个得不偿失的结果,无他,魏王那头可不只刘洎一个重臣,无论是芩文本、崔仁师还是苏勖都是响当当的朝中顶梁柱,若是双方各折一重臣的话,李治只怕连内裤都要输光了,这等局面李治可是无法接受的,自是很想当众驳回王正凛的奏章,可惜的是他一时间又想不出个妥善的借口,立时急得小脸煞白,虚汗狂淌不已。
“诸臣工且静一静,本宫,本宫……”李治本想说让大理寺独审此案乃是出自自己的意思,可眼瞅着一起子朝臣们高涨的气焰,却又没胆子将这责任往自个儿身上揽,没奈何,只好拿眼看着诸遂良,示意其站出来辩解一番。
一见李治那等孬种的德行,诸遂良心头便是火大,恨不得一把将李治揪起来痛骂一番,可脸上却依旧满是笑容,缓步走了出来,笑呵呵地道:“王御史身为言官,自是能风闻奏事,此乃王御史之职责是也,纵使有错,却也依律不予追究,呵呵,王御史言明此决断出自本官之手,实是误听误信罢了,当不得真,昨日之事乃是众辅政大臣及太子殿下共同议决之举措,乃是为了尽快审清案情,防止小人暗中作祟之故,并无其他意思在内,啊,萧中书也在场,非是本官独自所为,诸公若是不信,就请问萧中书好了。”诸遂良倒是利索得很,嘻嘻哈哈的一通子话便一推三、四、五,不但将扣在自个儿头上的大帽子轻巧地卸了开去,甚至连同老萧同志也一并绕了进来,这么一招连捎带打着实厉害得很,不愧有着“笑面虎”之美名。
昨日议事之时萧瑀是在场,不过他可没说让大理寺单独审案,无他,那会儿萧瑀光顾着气愤了,并没有想到三司会审这码事,当然了,他也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算是默认倒也没错,此时见诸遂良如此不客气地将自己套了进去,萧瑀原本就黑的脸色立马就更黑上了几分,恨恨地哼了一声,张了张嘴,可到了末了却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萧瑀不开口,并不代表旁人不替他说话,这不,诸遂良话音刚落,芩文本便站了出来,很不客气地直言道:“诸黄门休要混淆是非,大理寺绕过我刑部先行查案,奉的可是你诸大人的手谕,萧中书是事后方知此事,尔有错在先,却强自狡辩,诬陷朝廷重臣,更是罪加一等!”
“你胡说!”诸遂良没想到芩文本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如此重话,所扣的罪名比起先前的滥用职权更多了条诬陷重臣之罪,登时就笑不下去了,脸色一僵,仗着自己的官位比芩文本高上半级,毫不客气地训斥了起来。
“有理不在声高,诸黄门何须如此恼羞成怒,事实俱在,岂容狡辩!”双方既然已经撕破了脸,自是再无妥协之处,诸遂良话音刚落,苏勖立马站了出来,毫不客气地反击道。
“是非曲折自有公断,尔当庭咆哮是何道理?”崔仁师自也不会跟诸遂良客气,同样站了出来,高声说了一句。
“不错,下官可以作证,大理寺抓人封帐在先,萧中书进东宫在后,这期间有何名堂,不问自知!”
“诸黄门敢做不敢当么?刘侍中能停职,诸大人便不能么?此事既然涉及诸大人,自是该先避嫌才是!”
“身为朝廷重臣,不思报圣上之宏恩,却以私利损及公权,是何道理?”
……
一起子魏王一系的官员紧紧地扣着时间差的问题,纷纷出言驳斥诸遂良之言论,满大殿里全是众人的指责之声,东宫一系的官员虽有心出头替诸遂良解围,可一来事实俱在,实在是不好分说,这会儿太子不认账,总不能将这个黑锅硬往太子头上扣罢,二来么,魏王一系出头的都是高级官员,东宫一系官员之职位着实卑微了些,实也难插得上口的,形势登时就是一面倒的趋势,闹得诸遂良脸色难看至极。
李治显然没想到局势转眼间便败坏到这般田地,此时见诸遂良被批得满头是包,登时便急了,心头邪火一冒,竟猛地一拍文案,大吼一声:“都给本宫闭嘴,尔等忘了君前失礼之罪乎?”
李治素来给人的印象便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软塌塌的啥性子都没有,今日这冷不丁地作起来,倒真叫朝臣们看傻了眼,眼珠子都掉了一地,一时间全都静了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面红耳赤的李治,都在怀疑太阳今日是否从西边出来了,满大殿立时静得无比之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