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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梁一时摸不清这陆御史突然问出这么句话是什么意思,迟疑着说道:“下官也是感触很深,冯道林毕竟是当了三四年的建昌典史,想不到他这么一走,建昌县衙里连个前去祭拜的人都没有。唉,人还没走,这茶就凉了……”
“哦?”陆御史颇为意外,没料到许梁会说出这么一番见解。他审视了许梁一番,说道:“本官与许大人的想法却大有不同。今日见到冯大人遗孀,孤儿寡母,场影凄凉,似这般景象的家庭又何止冯大人一家,建昌动乱中随冯大人一同战死的三百多朝庭官兵,受水寇袭击的无数百姓,哪一家不如冯大人家这般凄凄惶惶。”
陆御史欺身逼近许梁,盯着许梁,道:“许大人,举头三尺有神灵,行事做人,都要对得起自已的良心,看到无数的人受此等痛苦,许大人还不醒悟?难道真要与那些欺上瞒下的官场败类沆瀣一气吗?”陆御史越说声音越大,到最后几呼是吼出来的。
许梁连退四五步,怔了怔,脸色阴晴不定,对上陆御史的眼睛,忽感觉陆御史的眼光似乎要洞察一切,他心虚地扭过头,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陆大人,下官对这么些遇难的官兵,百姓,也甚是同情,但此事,*天灾,实难说得清楚。下官也是据实禀报,一切有待圣裁!”说完,他朝陆御史一拱手,道:“下官衙门里还有事,先告辞了!”
陆御史看着许梁远去的背影,眼中显出失望之色,神情一片失落。通过这几天的查案,他也渐渐明白了,上到钦差正吏吏部主事杨所修,下到建昌县官属,都是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并不愿意揭露事情真相,反而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了已死的原建昌县丞,典史身上。陆御史愤怒,却又十分无奈。一天前陆御史看到了杨主事写好的此次查案的结论奏折,上面几乎将一切责任都推给了战死的县丞和典史。
陆御史想要据理力争,然尔他手上也拿不出确切的证据,原本他都打算放弃了,然而今天在灵堂里看到许梁,心里头不甘心又故意激了许梁一回,然而,还是一无所获。
陆澄源感到无比的孤独。
查案钦差终于要走了。建昌知县王贤带领了建昌一县大小官吏,将两位钦差出城。许梁发现,钦差正吏杨所修还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而那位钦差副使陆澄源,却是神情漠然,一言不发地跟在杨主事身后,直到上轿离开,都未曾正眼看过一个人。
钦差走了,所有人都大松了一口气。
许梁跟着王知县进了县衙二堂,分主次坐落。
王知县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对许梁乐呵呵地说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此次我们能够顺利过关,许老弟功不可没。晚上本县安排了一桌,咱们三个好好聚一聚。”
许梁谦虚地说道:“县尊说哪里话,这都是县尊领导有方,我们才能化险为夷。”
“哈哈,许老弟就别谦虚了,”王知县兴致颇高,对葛主薄笑道:“晚上老葛可得替本县多敬许老弟两杯!”
“那是当然!”葛主薄也是满脸轻松之意。
王知县看着谦虚有礼的许梁,越看越满意,捏了捏下巴,对许梁说道:“许老弟啊,我听说你来到这建昌县后,一直就租住在北边小巷的那个小院子里?”
“呃,是啊。”许梁道:“有劳县尊挂念,下官得了黄维中大人的指令,匆忙赶来建昌上任,一时还没来得及回老家,那个身上所带的盘缠不多,只好暂且随意找个地方先住下。”
“那怎么成?”王知县怪叫道:“许老弟大小也是咱们县里的四老爷,岂能住这么寒碜的地方。这样吧,咱们县衙在东门大街上有一处房子,原是县里一员外的房产,去年那员外犯了事,吃了官司,房子就收归县衙所有,如今一直空着没人住,我看许老弟你住着正合适。”
“哎哟,”许梁惊得跳了起来,连连摇头,“使不得使不得……”
“哎,许老弟你就不要推辞了!”葛主薄这时也出声了,“县尊大人都已经发话了,许老弟再拒绝就说不过去了。”
“那……那下官就多谢县尊大人了”许梁讪讪地道谢。
“应该的应该的,哈哈!”王知县哈哈大笑。
当下三人说笑一阵,许梁问道:“二位大人,眼下钦差离开建昌县了,不知对那户房主事钱益,怎么处置?”
“他?”王知县哼了一声,冷冷一笑,“敢出卖本县,岂能轻饶了他,老葛,你回去安排安排,把那钱胖子整到辽东去守城,什么罪名你自己想,本县只要结果!哼,敢拆本县的台,活得不耐烦了!”
许梁听得心里一颤,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这还真不是吹的啊,细皮嫩肉的王知县动动嘴皮子,刺头钱益就被打发去了辽东守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