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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来!”

    随即差人到王进家来捉拿王进。

    且说这王进却无妻子,只有一个老母,年已六旬之上。

    牌头与教头王进说道:“如今高殿帅新来上任,点你不着,军正司禀说染病在家,见有患病状在官,高殿帅焦躁,那里肯信,定要拿你,只道是教头诈病在家。教头只得去走一遭;若还不去,定连累小人了。”

    王进听罢,只得捱着病来;进殿帅府前,参见太尉,拜了四拜,躬身唱个喏,起来立在一边。

    高俅道:“你那厮便是都军教头王升的儿子?”

    王进禀道:“小人便是。”

    高俅喝道:“这厮!你爷是街上使花棒卖药的!你省得甚么武艺?前官没眼,参你做个教头,如何敢小觑我,不伏俺点视!你托谁的势要推病在家安闲快乐?”王进告道:“小人怎敢;其实患病未痊。”

    高太尉骂道:“贼配军!你既害病,如何来得?”

    王进又告道:“太尉呼唤,不敢不来。”

    高殿帅大怒∶喝令:“左右!拿下!加力与我打这厮!”

    众多牙将都是和王进好的,只得与军正司同告道:“今日是太尉上任好日头,权免此人这一次。”

    高太尉喝道:“你这贼配军!且看众将之面饶恕你今日!明日却和你理会!”王进谢罪罢,起来抬头看了,认得是高俅;出得衙门,叹口气道:“我的性命今番难保了!俺道是甚么高殿帅,却原来正是东京帮闲的圆社高二!比先时曾学使棒,被我父亲一棒打翻,三四个月将息不起。有此之仇,他今日发迹,得做殿帅府太尉,正待要报仇。我不想正属他管!自古道∶”不怕官,只怕管。“俺如何与他争得?怎生奈何是好?”回到家中,闷闷不已,对娘说知此事。母子二人抱头而哭。娘道:“我儿,”三十六着,走为上着。只恐没处走!“

    王进道:“母亲说得是。儿子寻思,也是这般计较。只有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镇守边庭,他手下军官多有曾到京师的,爱儿子使枪棒,何不逃去投奔他们?那里是用人去处,足可安身立命。”

    当下母子二人商议定了。

    其母又道:“我儿,和你要私走,只恐门前两个牌军,是殿帅府拨来伏侍你的,若他得知,须走不脱。”

    王进道:“不妨。母亲放心,儿子自有道理措置他。”

    当下日晚未昏,王进先叫张牌入来,分付道:“你先吃了些晚饭,我使你一处去干事。”

    张牌道:“教头使小人那里去?”

    王进道:“我因前日患病许下酸枣门外岳庙里香愿,明日早要去烧炷头香。你可今晚先去分付庙祝,教他来日早些开庙门,等我来烧炷头香,就要三牲献刘李王。你就庙里歇了等我。”

    张牌答应,先吃了晚饭,叫了安置。望庙中去了。

    当夜母子二人收拾了行李衣服,细软银两,做一担儿打挟了;又装两个料袋袱驼,拴在马上的。

    等到五更,天色未明,王进叫起李牌,分付道:“你与我将这些银两去岳庙里和张牌买个三牲煮熟在那里等候;我买些纸烛,随后便来。”

    李牌将银子望庙中去了。

    王进自去备了马,牵出后槽,将料袋袱驼搭上,把索子拴缚牢了,牵在后门外,扶娘上了马;家中粗重都弃了;锁上前后门。

    挑了担儿,跟在马后,趁五更天色未明,乘势出了西华门,取路望延安府来。且说牌军买了福物煮熟,在庙等到已牌,也不见来。

    李牌心焦,走回到家中寻时,只见锁了门,两头无路,寻了半日并无有人。

    看看待晚,岳庙里张牌疑忌,一直奔回家来,又和李牌寻了一黄昏。

    看看黑了,两个见他当夜不归,又不见了他老娘。次日,两个牌军又去他亲戚之家访问,亦无寻处。

    两个恐怕连累,只得去殿帅府首告:“王教头弃家在逃,母子不知去向。”

    高太尉见告,大怒道:“贼配军在逃,看那厮待走那里去!”

    随即押下文书,行开诸州各府捉拿逃军王进。二人首告,免其罪责,不在话下。

    且说王教头母子二人自离了东京,免不了饥餐渴饮,夜住晓行。

    在路一月有馀,忽一日,天色将晚,王进挑着担儿跟在娘的马后,口里与母亲说道:“天可怜见!惭愧了我母子两个脱了这天罗地网之厄!此去延安府不远了,高太尉便要差拿我也拿不着了!”

    母子二人欢喜,在路上不觉错过了宿头,“走了这一晚,不遇着一处村坊,那里去投宿是好?”正没理会处,只见远远地林子里闪出一道灯光来。王进看了,道:“好了!遮莫去那里陪个小心,借宿一宵,明日早行。”

    当时转入林子里来看时,却是一所大庄院,一周遭都是土墙,墙外却有二三百株大柳树。

    当时王教头来到庄前,敲门多时,只见一个庄客出来。

    王进放下担儿,与他施礼。庄客道:“来俺庄上有甚事?”

    王进答道:“实不相瞒,小人母子二人贪行了些路程,错过了宿店,来到这里,前不巴村,后不着店,欲投贵庄借宿一宵。明日早行,依例拜纳房金。万望周全方便!”

    庄客答道:“既是如此,且等一等,待我去问庄主太公。肯时但歇不妨。”

    王进又道:“大哥方便。”

    庄客入去多时,出来说道:“庄主太公教你两个入来。”

    王进请娘下了马。

    王进挑着担儿,就牵了马,随庄客到里面打麦场上,歇下担儿,把马拴在柳树上。

    母子二人,直到草堂上来见太公。

    那太公年近六旬之上,须发皆白,头戴遮尘暖帽,身穿直缝宽衫,腰系皂丝条,足穿熟皮靴。

    王进见了便拜。太公连忙道:“客人休拜。你们是行路的人,辛苦风霜,且坐一坐。”

    王进子母二叙礼罢,都坐定。

    太公问道:“你们是那里来的?如何昏晚到此?”

    王进答道:“小人姓张,原是京师人。因为消折了本钱,无可营用,要去延安府投奔亲眷。不想今日路上贪行了程途,错过了宿店,欲投贵庄借宿一宵。来日早行,房金依例拜纳。”

    太公道:“不妨。如今世上人那个顶着房屋走哩。你母子二位敢未打火?”叫庄客:“安排饭来。”

    没多时,就厅上放开条桌子。

    庄客托出一桶盘,四样菜蔬,一盘牛肉,铺放桌上,先烫酒来筛下。太公道:“村落中无甚相待,休得见怪。”

    王进起身谢道:“小人母子无故相扰,此恩难报。”

    太公道:“休这般说,且请吃酒。”

    一面劝了五七杯酒,搬出饭来,二人吃了,收拾碗碟,太公起身引王进母子到客房里安歇。

    王进告道:“小人母亲骑的头口,相烦寄养,草料望乞应付,一并拜酬。”

    太公道:“这个不妨。我家也有头口骡马,教庄客牵出后槽,一发喂养。”

    王进谢了,挑那担儿到客房里来。

    庄客点上灯火,一面提汤来洗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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