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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丑还平的女生被偷拍,我一样不会袖手旁观的。那种败类,人人得而诛之!”
熊熊怒火终于彻底焚烧了我的理智,我扑过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你个烧饼,要你管!我就喜欢被人偷拍!”
他从鼻子里嗤笑一声:“你想得美!”
夏天的傍晚阳光还是很刺眼,顾辞远站在旁边为我挡去了阳光,而他整个人也因为逆光的原因而被镀上了一圈淡淡的金色光芒,那层光毛茸茸的,让人很想伸手去触碰一下。
我不知道我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子,但顾辞远的脸在那一瞬间变得很温柔很温柔,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因为我记忆里的他,真的从来不曾好好对我说过一句话,不曾好好看过我一眼。
时间缓慢流淌着,他说:“宋初微,我都亲你两次了,不对你负责吧,我良心不安;对你负责吧,说真的我又寝食难安。干脆两害相较取其轻吧,我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啊。”
我的大脑还在消化着他话里隐含的信息,结论还没有出来之前,他揽住了我的肩膀:“嗯,就这样了,我说了算。”
一晚上我都在胡思乱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感觉自己刚刚才闭上眼睛,就听到筠凉叽里呱啦念鸟语,什么“八百标兵标北坡”“牛郎恋刘娘,刘娘念牛郎,牛郎牛年恋刘娘”“南边来了他大大伯子家的大耷拉尾巴耳朵狗”……
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什么叫大耷拉尾巴耳朵狗!
知道的,当播音主持专业学生练声;不知道的,还以为精神病人思维广、智障儿童欢乐多呢。
我觉得这样下去我迟早要被弄疯,然后就会被送回Z城那个著名的精神病院,离我奶奶住的敬老院才几百米,我妈看完我再去看我奶奶还挺顺路。
想起我奶奶,我鼻子就有一点发酸。
我之所以会选择“汉语言文学”专业,跟我优秀的语文成绩是密不可分的,而我在数学、英语都极其不稳定的情况下依然可以保持语文名列前茅,跟小时候奶奶的压迫也是密不可分的。
我记得我会背的第一首诗,不是“鹅,鹅,鹅”,也不是“一望二三里,烟村四五家”,而是“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年幼的时候,我最恨的人不是无暇照顾我的父母,而是一个生活在唐朝的诗人,他的名字叫作李商隐!
对,就是那个写了几十首《无题》的李商隐,他是我童年最大的阴影!
每次奶奶抽我背诗我就想哭,虽然背出来之后会有大白兔奶糖作为奖励,但是背不出来就会被她用做衣服的那种木尺打手心,在当时的我看来那真是世界上最残忍的酷刑。
后来离开奶奶身边,跟父母生活在一起,他们给我买了好多好多的大白兔,有一天下午我一个人吃了一大包,可是我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
从那之后,我就不爱吃糖了。
筠凉朗读完毕,唐元元画皮完毕,我追忆似水年华完毕,同宿舍的另外一个女生早就去教室占座了。
我约筠凉下课在教学楼大厅碰头,一起去食堂,没想到她居然对我说:“每天跟你这个女的吃饭多没意思啊,今天我约了个男的。”
我大吃一惊,不是吧!高中的时候有男生晚自习翻墙出去给她买酸奶,被老师抓住之后骂得狗血淋头,也没能让她感动到愿意陪他去看一场电影,这才刚入校几天啊,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让眼高于顶的苏筠凉如此刮目相看?
明知道我很疑惑,但筠凉还是没有给出答案。
她抛了个媚眼:“不要太舍不得我,去找你的顾辞远吧。”
经她一提醒,我立刻想起前一天晚上顾辞远送我回来的时候说:“明天一起吃饭,中午下课大厅碰面,原地不动,不见不散。”
我正想着怎么化解届时尴尬的场面,筠凉这个死女人又凑过来小声说:“第一次他亲你脸,第二次亲你的嘴,这次,直接舌吻吧。”
我不是装淑女,但那一刻我全身的血液真的全部冲上了头顶,我发誓,我真是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整个上午的课,我都趴在桌上发呆,虽然我看上去好像是在认真看书,但其实我的元神早就出窍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也不想提起,但顾辞远亲了我两次,这是写在我人生卷宗里的事件,有很多人证,根本容不得我狡辩。
顾辞远在我的生命里登场那年,命运的齿轮才刚刚开始转动,指针直指2005年。
拨开记忆湖面上纷繁的落叶,镂刻在生命中的印记如此清晰地呈现在眼前,神六升空,举国欢腾。年近三十忽然一炮而红的名模林志玲拍摄广告时不慎坠马,所有媒体都开始关注她的胸。大型选秀“超级女声”贡献出了李宇春、周笔畅、张靓颖,直到很多年后,她们还是公认的不可被超越的“超女”前三甲。
最爆炸的新闻大概是被称为台湾第一美女主播的侯佩岑突然杀入公众视线,“双J恋”土崩瓦解。
而那一年的我,我在干什么?
不堪回首的是,那一年的我,在倒追顾辞远。
其实我一直不肯承认,我永远都记得我第一次见到顾辞远的时候,他的样子,像美玉。
那时的顾辞远用一句诗就能概括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我得承认我是个以貌取人、容易被美色所迷惑的、肤浅的且脑袋短路的白痴,当时他在我妈的办公室等待着办理转学手续,我正好路过,从门口看见他的侧影,顿时惊为天人,转身就告诉筠凉:“我们学校来了个好帅好帅好帅的男生哦!”
筠凉看男生的眼光一贯还是很挑剔的,可经不住我要死要活地拖着她去看了之后,她竟然也破天荒地说:“哎呀,是不错啊,看样子我们这个草鸡窝学校要飞出金凤凰了。”
我真不晓得她怎么会想出一个这么土的比喻,但无论如何她认同了我的眼光,我还是感到蛮欣慰的。
当下我就决定:他是我的啦!
筠凉瞪着眼睛看着我:“他是转到你妈那个班去,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啊,他要不转去我妈那个班我还不一定看上他呢!我就是要让我妈知道,我就是要丢她的脸,怎么样啊!
毕业联欢的那天晚上,我向顾辞远坦白了我当初倒追他的初衷,并且追问他:“你当时对我有印象吗?我那天穿了一件正宫红的呢子大衣哦!”
他的眼睛里蒙着一层雾气,让他看上去像个白内障患者,而他的回答就像个脑膜炎患者:“我屁都没注意到。”
下课铃的铃声响起的时候,我的手机里同时闯进来两条短信,一条是筠凉的:祝你度过愉快的午餐时光,我下午没课,出去玩儿啦,晚上见。
我回都懒得回她,真是有异性,没人性!
另外一条是以我男朋友自居的顾辞远同学发来的:快点下来,老子饿了!
我十分不情愿地跟在顾辞远身边走着,路上有很多同学都认出了开学大会上拉风的这位新生代表,有些女生看看他又看看我,看看我又看看他,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叫作“暴殄天物”的信息。
我真想抽死她们,真没眼光,顾辞远除了比我有钱,他还有什么比我强的啊!难道我长得不漂亮吗?很多年前,我被我那个狠心的妈妈寄放在H城外婆家读小学的时候,还因为长得太漂亮而被全班女生孤立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