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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误先机,请爹责罚!”

    贺连胜大手一挥:“现还说这些做什么?老子都没想到那郑家兄弟竟这么愚忠,简直就是块无法撼动顽石。算了算了,回去歇着,让周大夫给你好好瞧瞧!”

    贺羿愣了一下,眼底动容,愧疚情绪化作唇角一丝苦笑,点了点头,往里走了两步,看到贺翎站身旁,对于他反常沉默有些诧异,可随即又被惊喜盖住,高兴地笑起来:“二弟,你们回来了?何时回来?这一路还好吧?”

    贺翎听到他回来消息时发自内心地高兴,可心里又因为那些猜测忍不住对所有人都带上了一分审视目光,现见贺羿这么看着自己,忽然产生一丝内疚,连忙冲他露出笑容:“大哥,我与长珩也刚回来没多久,还算平安,你进屋让周大夫看看!”

    “好!”贺羿笑着点了点头。

    两个儿子一回来,王妃又是高兴又是垂泪,贺连胜倒是很恢复镇定,毕竟两人性命无虞,身上受点伤对他们来说已经司空见惯,不值得大惊小怪。

    兄弟俩这回成了名符其实难兄难弟,全都上不了战场,除了卧床静养还是卧床静养,好各自还有个贴心儿子旁逗乐,心情倒是恢复得很。

    贺羿让周大夫看了看那只瓷瓶里药粉,问道:“这伤药药效如何?”

    周大夫倒出一些仔细琢磨了一番,抚须点头:“这是那些江湖人习惯使用金疮药,用材倒是十分普通,不过药效却是极好。”

    贺羿点点头,对旁伺候下人吩咐道:“去把田护卫喊进来。”

    田护卫就是一路护送他回来那名亲兵,听到传令连忙走了进来。

    贺羿正拿着这只细瓷瓶打量,见它外形十分普通,连花纹都看不见,不过却因为体型小而显得异常精致,手指触到瓶底,摸出些温润痕迹,连忙将瓶子翻转过来,竟然看见底下有着细小刻痕,待凑近了仔细辨认才看清,写是一个“栀”字。

    贺羿愣了一下,下意识把字念出了声,也不知怎么,脑子里忽然就闪现出那名女子一袭白衣身姿相貌,莫名地与这只细白瓷瓶重叠到一起。

    田护卫进来见没人搭理自己,疑惑地凑近了看看他又看看他手中瓶子,挠挠头道:“将军可是有什么吩咐?”

    贺羿回过神,朝他看了一眼,把瓶子塞到他手中,道:“路上出手相助那位姑娘不知姓甚名谁,不过你是见过她样貌,去那附近找找,兴许能找到,若是找到了,就把这瓶子还给她。”

    田护卫点点头:“若是找不到呢?”

    贺羿皱了皱眉,似乎没想过这一点,后轻轻叹息一声,道:“找不到再说吧,你先去试试。”

    “是!”

    ******

    寒峰山位于甘州西边偏南一些角落,山上布满松林,即便寒冬腊月都不掩青绿,由于此山过于偏僻,所以管近战乱迭起,这里却十分平和。

    山腰上僻静处有一座静水庵,与成片农舍良田相毗邻,庵内修行尼姑并不多,周围农户也很少过去,对里面住着哪些人并不清楚,不知道其中之一便是贺家当初长媳陈茹。

    陈茹虽然入庵修行,却始终没有剪断青丝,她说一直惦念着自己儿子,红尘斩不断,偶尔回去看望一眼,也不希望自己顶着秃头让睿儿瞧见,想着孩子年纪尚幼,免不了有一番掩饰,每次回去都告诉他娘亲是外祈福,一直不曾说自己已经离开贺家实事。

    贺连胜就这么两个宝贝孙子,一直是放掌心里呵护着,虽然对陈家颇有计较,可每回看到睿儿乖巧模样,都不忍心告诉他实情,不会拒绝他娘亲看望,经此一拖再拖,直到现,睿儿都以为自己娘亲只是因为爹爹、叔伯、祖父打仗,必须去外面念经祈福,对于自己已经由嫡长子变为庶长子,完全懵懂。

    这次贺家卷入了大战事,陈茹已经很久未曾回去看过儿子,本想安安心心诵经打坐,没想到却忽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名黑衣女子深夜到访,递给她一封书信,之后便静静地一旁坐着,没有任何离开意思。

    陈茹常年诵经,性子已经被磨平了不少,只是疑惑地朝她看了一眼,随即将信取出,展开来,这一读,脸色瞬间煞白。

    旁边女子神色冷淡,低声道:“我是陈大人花银子雇来,既然长途跋涉从京城来到这里,就不会做亏本买卖,定当心竭力完成他嘱托。从现起,我就是你师妹。”

    陈茹双手颤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我爹让我带你去贺家……行刺?”

    女子点点头。

    陈茹面含愠怒,心如擂鼓,呼吸有些不畅,颤着手将信举到烛火上,待其燃后才稍稍恢复了几分冷静,正色道:“我不会带你去。”

    女子面无波澜道:“陈大人应该信中说清楚了,他也是被逼无奈,当今圣上,也就是之前北定王,他命令就是圣旨,你若是抗旨不尊,将害得你陈家满门抄斩。你想想,是贺家一条性命重要,还是你爹娘性命重要?”

    陈茹垂目不语,纤细双手紧紧捏着青袍下摆,青筋立现,过了半晌忽然抬头,愤怒地瞪着她:“我为何要相信你?我又怎知这封信是真是假?”

    女子微微一笑,笑容有些冷意:“陈大人字迹你会看不出来?你急着把信烧毁,不就是因为相信这封信来历,怕它泄露出去么?”

    陈茹神色怔愣,无力地垂下了头,一时间五脏六腑都如同烈火焚烧,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知道自己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煎熬,万分痛楚,苍白着面容沉默良久,不禁滑下两行清泪,哽咽道:“爹娘竟置我于如此境地,我真是他们女儿吗?”

    陈茹越想越觉得自己命中凄苦,不由有些怨恨老天待自己不公,可即便她哭得撕心裂肺,旁边女子也只是神色冷淡地看着她,后让她哭得有些不耐烦,淡淡道:“这世上命苦又不止你一个,外面哀民遍野你看不见?现由不得你选择,你若不答应,皇上必定不会放过陈家老小。”

    陈茹愣愣地止了泪,双目有些茫然,低声道:“我不去,你们要刺杀贺家父子,多是法子,何苦来利用我?我已经青灯古佛相伴,不问世事。”

    “贺家如今防范甚密,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女子站起身,“你好好想想,明日我会再来。”

    陈茹见她消失门外,让寒风一吹,心里空空荡荡,关上门走回榻边,无力地躺下,心里忽然后悔,当初爹娘劝她回去,自己真不该执拗。

    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只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良药,她如今已经立茫茫刀尖上,前后无路。

    第二日天还未亮,那名女子又重出现她面前,见她神色恍惚、满脸泪痕,顿了顿,也不多言,只是走到案前替她铺纸研墨,道:“你只需修书一封,告诉她们你打算明日回去看看令公子,到时我作为陪同一起过去,他们必不会阻拦。”

    陈茹愣愣看着她,似乎没明白她说什么。

    女子难得露出一丝还算温和笑容,带着几许循循善诱,将她拉至案前:“写吧,你当真狠得下心见自己爹娘人头落地?”

    陈茹下意识摇摇头,又让她拿着笔往自己手中一塞,只好握住,后又她几次催促下,几乎将嘴唇咬破,深吸几口气才能控制住手腕颤抖,后流着泪将信写完。

    书信送出去一瞬间,陈茹就后悔了,可是一切已经无法挽回,她坐佛祖面前怔怔发呆,一整日滴水未进,抬头看着佛祖俯视众生面容,带着绝望轻轻一笑,自言自语道:“我明日称病不去,爹娘会原谅我么?”

    ******

    陈茹信送至贺家,由贺连胜递到贺羿手中,贺羿拿着信,看着上面熟悉字迹,神色变得有些恍惚。

    自从陈茹离开贺家,他就一直外忙碌,虽然她来过几次,可两人都不曾见面,这回碰巧自己家养伤,竟忽然生出几分遥远之感,似乎那个人已经变得有几分陌生,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了。

    睿儿抱着一只小松鼠走进来,一脸灿烂笑容,倚到他腿边,扬起笑脸脆生生问道:“爹,你怎么啦?”

    贺羿回过神,低头看着自己儿子,朝他笑了笑,单手将他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下巴他脸上蹭了蹭:“怎么把小松鼠带回来了?”

    “我说一人一只好不好,铮儿答应了。”

    “铮儿还不会说话,他怎么答应你?”

    “嘿嘿……”睿儿有些不好意思,“他没说不好,就是答应了。”

    贺羿让他逗乐,低声笑起来。

    睿儿又抬头看着他:“爹,你刚才怎么了?”

    贺羿愣了一下,笑道:“明日穿好看些,娘要回来看你了。”

    “真?!”睿儿一下子瞪大了双眼,小脸上写满了激动,连连点头,“穿好看些!娘一定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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