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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祝公公婆婆万事如意,身体安康。”秋华见高祥只是行礼,并不开口说话,赶紧说了几句吉利话儿,高良听了连连点头:“你们也是这样。”转脸望向高夫人:“准备好的荷包儿呢?”

    高夫人呶呶嘴,身边站着的千墨将后边桌子上一个托盘端到了高祥与秋华面前,上头躺着两个荷包,高夫人笑眯眯道:“这是给你们新年的彩头,拿着罢。”两人伸手将荷包拿到手里,又向高良与高夫人表示了感谢,这才坐到椅子上边陪着说闲话儿。

    “祥儿,今年恩科虽然没有下场,但过两年便是秋闱盛事了。”说到这句,高良心里便愤愤不已,这该死的徐氏夫人,竟然趁着他不在京城的时候下此狠手,幸得上天庇佑,祥儿安然无恙。“你该好好的念书,力争蟾宫折桂,光大我高氏门楣。”

    “儿子知道。”高祥低着头答了一声,没有再说旁的话,以前他觉得父亲对他很好,可经过年前这件事情,他才发现,自己与父亲的功名相比,原来只是不值一提。现在他的心已经不再盼望高良的重视,只希望自己能中了进士,带了秋华出去做外任,再也不要生活在这高府里头。

    “老大媳妇,我旁的话不想说,就希望你今年能给我添个大胖孙子,这么多年高府都没有听到孩子的笑声了,就指望你了。”高夫人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秋华,心里暗自揣测,这么久没有见动静,该是没得生了罢?高安没有留下儿子就走了,高祥怎么样也不能有儿子。就盼着这次去江南,看能不能访个名医将他的病治好。

    北边稍有名气的大夫都基本上请遍了,可高瑞的身子还是没有好,有时见着好了些,可不多久必然会复发,天气变化最最经受不住,好几次都差点没有捱过去。可恨的是瑞儿与他父亲极其相像,对于女色这方面要求极多,虽然时常会因为那事情将身子消耗了些。高夫人抬头见坐在左首的高祥与秋华,两人脸上都是白里透红,一瞧着便是身子好得很的人,心里头便大恨,这两人真真可恶,为何感情好得如胶似漆,以至于将那千娇百媚的姨娘冷落了,让她忍不住寂寞跑去和瑞儿鬼混。

    “借婆婆吉言,秋华也正想着今年也该为高家添丁了呢。”秋华微微一笑,朝高夫人点了点头:“秋华还有一件事情想禀报婆婆,那文姨娘主仆三人,昨晚彻夜未归,是不是在园子里看烟火出了些什么事儿?还有劳婆婆派人去查查看,虽然是个姨娘,可毕竟也是高府的人。”

    “文姨娘?”高夫人眼睛转了转,似乎才想起府里头有这样一个人来,轻轻咳嗽了一声:“昨晚没有回来?说不定是趁着除夕混乱,自己偷偷走掉了。”

    秋华“咦”了一声:“今日一早我便派贴身妈妈去角门问过了,昨晚并不见人出去。”

    高夫人“哦”了一声,这才道:“既然如此,我便让人去寻她一番。”招手让杨妈妈过来,在她耳朵边上细细交代了一声,杨妈妈点了点头道:“我这就领人去找。”

    秋华坐在那里瞧着那主仆俩的举动,心里更是透亮,想来淑华已经被她们处置了,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结果罢了,一种深深的寒意从她心底里升了起来,她想到了那日和淑华的对话,她的回答让她觉得有一种绝望的悲哀。小时候傲慢活泼的那个淑华再也不会回来了,长大以后蠢笨张扬的这个淑华也再也不会回来,她的手藏在手笼里边,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夫人 ,老奴带着丫鬟婆子找遍了园子,都不见文姨娘的踪影。”杨妈妈气喘吁吁的来回话,额头上还粘着少许雪花末子:“或许她已经偷偷出了院子,只是那个看守角门的婆子疏忽了,没有见着她。”

    高夫人点了点头,耷拉着的眼皮没有抬起一分:“再继续找找,若是寻不到,那也就算了。”

    再过了两日,有几个小丫头子约着去池塘边堆雪人儿玩:“堆到亭子边上,瞧着可有趣呢。”池塘里已经结了半池塘冰,当阳的那一面却还是有水波荡漾,有个丫鬟眼尖,远远的便见着水面上似乎漂浮着有些黑色东西。几个人好奇的走到边上看了看,打量了很久,也瞧不出那究竟是什么。

    有个丫鬟提议拿竹竿儿拨过来看看,几人拿着竹竿刨了刨,那团黑色的东西不住的摇晃着,就如水草般展开了身子,有个站着的丫鬟忽然尖叫了一声:“莫非那是人的头发?”

    “文姨娘,不是说文姨娘不见了吗?”拿着竹竿的丫鬟面色瞬间转白了,将竹竿一扔,飞快的往旁边跑开了:“快些去喊人过来瞧瞧!”

    那团东西最终被扒拉到岸边捞了起来,确实是失踪几日的文姨娘,她的身子被水浸泡得肿了起来,面皮成了青白颜色,可一双眼睛却还是睁得大大的,让每一个看到她尸身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第三百五十三章春来高府下江南

    上元节以后,高府便包了一条船,全家去往应天府,一路上花了半个月功夫才到了目的地。那日船到了应天府码头,就见码头上黑压压的站了一群人,那阵势十分可观,秋华知道那该都是前来迎接的官员,心里感叹这趋炎附势真是时间避免不了的事儿。

    船只刚刚泊岸,忽然就听见欢快的炮仗声,也不知道响了多久才停下来,船舱里满满都是硝烟的气味。秋华赶紧让珍珠用玉石打湿了帕子递给自己,用湿巾将鼻子捂住,这样才舒服了些,丫鬟们捏着鼻子将船舱的门窗打开,一阵江风刮过来,将那股硝烟吹散,这才能睁开眼睛。

    秋华扶了丫鬟们的手走了出来,就见旁边有几个丫鬟扶了高瑞正往自己这边走,高瑞身上穿了一件纯色的狐狸毛大氅,一色儿的油光发亮,没有一丝杂毛,头上戴的帽子也是狐狸毛的,上头镶嵌着一块美玉,迎着日头明晃晃的刺着人的眼睛。他的脸颊消瘦,脸颊上依旧有两片胭脂红夹这一个高高的鼻梁。

    “大嫂,怎么站在这里,莫非是在等我不成?”高瑞走了过来,一脸轻佻的望着秋华,那目光里含着无尽的挑逗意味,让秋华看了一阵反胃,眼前却浮现出了淑华的脸来。分明是他去勾引了淑华,除夕夜里头两人在凉亭私会,也不知道被谁去高夫人那里告密了。

    或者是他的屋里人?又或者就是秦妈妈与小菲,总之事情被揭穿了,高夫人叫人将淑华扔进池塘溺死了,而这个罪魁祸首依旧在这里过得逍遥自在。秋华扭了头不想见他那狭长的眼睛:“我在等几位妹妹呢,二弟自己先走罢。”

    几位高家小姐这时也从船舱里走了出来,见着高瑞的后背,都不由自主的撇了撇嘴:“大嫂,你别理他,二哥哥就是这样阴阳怪气的。”

    高三小姐尤其愤恨,望着高瑞的背影直跺脚:“真真气人,我先看中的那狐狸毛,偏偏他说了一声,母亲便将那狐狸毛给他做了大氅,哼,为什么不知道让着我些!”

    秋华苦笑一声,高祥是高夫人的命根子,高三小姐又算得上什么?只盼她以后自己要知道身份,去了婆家不要也这样一意孤行。高家几位庶出的小姐倒也都个个天真可爱,虽然爱慕虚荣,有时碎嘴闲话儿多,可总体上说还是不错的,她真希望这几个都能过得称心如意,不要再发生淑华那样的悲剧。

    到了总督府,高夫人简单的安排了一下各人的住宅,高祥与秋华的住处已经搬到了内院,因着总督府外院不大,人来人往的,住着也不方当。高夫人的粉扑子脸上堆出了关切的笑容来:“老大媳妇,知道你嘴刁,与我们的口味不同些,故此我特意给你们选了间有厨房的院子。”

    总怕这是高良大人的安排罢,高夫人只是顺水推舟送个口头人情罢了。秋华微微一笑,敛衽行礼道:“秋华谢过婆婆费心了。”

    将东西都安置进了那院子,秋华发现院门上边竟然还有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上边写着两个字:梅园。看起来该是前任总督留下的手迹罢,那字是瘦金体风格,绝非高良这样的武人能写出来的。

    看着丫鬟婆子们将东西流水一般抬进了院子,秋华拉了拉高祥的手:“咱们下午便出府去看看?”她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去看看自己的珍珑坊了。高祥点了点头:“我刚好想去看看文夫子呢,也不知道金陵书院此时开了没有,赶紧去报个名儿再说。”

    吃过午饭,高祥便与秋华一道儿出去,应天府街头很是繁华,不会比京城差了多少,马车拉着两人到了秦淮西街,就见那街道上人来人往,真可谓川流不息。珍珑坊是街口第一家铺面,位置很好,刚刚下车便见门口有各种色彩鲜艳的丝绸垂了下来,上边有着精美的刺绣,阳光透过那些丝绸照在地上,投下星星点点的金光。

    “绿柳这点子想得倒是不错。”秋华赞许的点了点头,与高祥一道走进了珍珑坊。柜台后边的杨大锤见有人进来,习惯的喊了一声客官,当他看清楚秋华的脸,不由得高喊了一声:“四小姐,你来了?”

    珍珠听了抿着嘴笑了起来:“还喊四小姐?该叫高家大少奶奶了!”

    自从高安死了以后,高良便吩咐府里都要称呼高祥为大公子,高瑞为二公子,秋华也跟着变成了大少奶奶。高夫人听了心里头着实不舒服,那贱人的儿子怎么能占个长字!虽然自己的安儿已经过了身,但毕竟他还是高府的第一个男子,大公子自然是喊他的。

    高夫人沉着脸开下令不让主院的丫鬟婆子这么喊,丫鬟婆子们知道夫人的心思,每次秋华来给高夫人请安,都是喊“二少奶奶”,高良在外院,内院来得少,因此也不知道这事儿,可后来秋华将那范管事捉去送到他那里,范管事依旧称呼高祥为二公子,这才明白了原来下人们没有将他说的话当一回事。

    高良震怒,将主院里的下人叫来训斥了一番:“你们眼里难道只有夫人一个?只知道捧着她,替她做各种腌臜事情!我不是让你们将称呼改过来?可你们照旧二公子二少奶奶的喊着,当我不知道?还不快快改口!若是再如此阴奉阳违,小心我将你们通通发卖了!”

    高夫人的丫鬟婆子本来都是唯高夫人的马首是瞻,现儿瞧着高良升成了二品大员,高安不在了,高瑞又是个病怏怏的,瞧着不是个命长的,高府少不了到时候是要传给高祥,所以后来全改了口叫高祥大公子,秋华也被叫做大少奶奶了。

    “主家。”杨大锤激动得嘴巴都闭不拢,那个称呼他没有听得太清楚,只能用了最简单的法子:“主家什么时候到应天府的?在这里住多久?”

    旁边珍珠笑得直打跌:“奶奶,你瞧瞧,绿柳的嘴巴可真紧,竟连一丝风声都没有透露!”

    “谁在说我呢?”从旁边厢房里走出一个人,瞧见了秋华与高祥站在那里,赶紧过来行礼:“姑娘!”直起身子来,恍然觉得自己的称呼很不合适,瞧着秋华笑了笑:“高大爷,高大奶奶!”

    秋华问了问珍珑坊最近的情况,过年这段时间生意委实不错,年前和年后一个月里头挣了差不多六千两银子,这时候来买绣品的,多半是送年礼的,一进铺子就能带走不少大件,小件的绣品卖得少。

    “奶奶,这两年里也曾有过无赖到咱们铺子里来生事,幸而那曾知府帮着咱们,今年他高升了,不在应天府,奴婢还在愁着该怎么办才好,万一那些无赖又来了该怎么办,现儿总算好了,奶奶也到应天府了,高大人升了两江总督,还怕他们这些泼皮不成。”绿柳笑得眉眼弯弯:“我就在铺子里边等着他们来!”

    话音还未落,就见铺子前边摇摇晃晃的来了几个人,似乎喝了酒,脸上都是红红的,走起路来脚步虚浮。几人在珍珑坊门口站了一阵子,有人举步往台阶上踏了过来,伸手攀住挂在外边的那几幅丝绸,用力一拉,就听“刺啦”一声,那幅丝绸便被竹竿勾着撕成了两半。杨大锤心里着急,跑出去怒喝道:“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那醉汉斜着眼睛瞧着他:“大爷瞧着这块布的颜色好看,想要扯了回去做被面儿,没想到你们家的布这么不结实!”

    “你看清楚些!我们铺子里卖的都是刺绣,这丝绸怎么能禁得住你这般拉扯!”杨大锤从地上捡起那幅被撕烂的丝绸,不由得红了眼睛:“你知道这段丝绸要多少钱吗?”

    “多少钱?”身后几个醉汉发出了古怪的笑声:“这么不经用的布,他还问咱们要钱?咱们还没问他为什么摆这样的次品放到外头蒙大爷呢!珍珑坊真是虚有其名!兄弟们,咱们进去将那里边的次品全给扔了!”

    这是明摆着有人来挑事了,秋华皱眉站在铺子里边瞧着这几个无赖,究竟是谁派他们过来的?眼见着几个醉汉跌跌撞撞的就要往两旁的丝绸上边摸了去,阮妈妈从柜台上抓起一个算盘,用力一拉,算盘便应声而开,她取了几颗算盘珠儿朝那几个泼皮的膝盖处扔了出去,几个泼皮忽然便觉自己的膝盖上边一酸,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

    秋华走出铺子瞧了瞧几个跪在那里的无赖,板着脸对杨大锤道:“拿了总督大人的名剌将这几个人送去应天府,叫那知府大人务必查出这后边究竟是谁指使的。”

    应天黄知府也是今年方才上任,上午才领了应天的大小官员去码头上接这位新来的两江总督,下午便得了两江总督的名剌,见衙役拿着进来的时候还在心里欢喜,以为是高大人要请他过府相聚,结果听衙役说是有人得罪了总督大人家的大少奶奶,竟然在她开的铺面里边闹事,高大奶奶要求彻查此事。

    黄知府听了有些头疼,自己初来乍到,还什么都不熟悉,没想到第一桩案子便这般棘手。可总督府他也不敢得罪,赶紧将那几个泼皮捉了来拷问。

    那几个泼皮此时还是半醉半清醒,黄知府瞧着气闷,让人拖去了后边,几桶凉水浇了下去,那些无赖的酒立时就醒了,冷得直打哆嗦:“大人,小人冷咧!”

    “想早些回去穿衣裳就赶紧把你们幕后的主使者供出来!”黄知府将惊堂木拍得砰砰响:“这事哪里用得着本府来亲自审讯你们?只不过上边来头大,本府也是没办法要熬着,同你们一起受罪!快些招了罢,免得受皮肉之苦!”

    几个泼皮相互望了望,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惶神色来,没想到这珍珑坊竟然有这般强硬的后台,原以为指使自己来的那人已经后台够硬,没想到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回大人话,我们是都转运盐使司杜大人家的公子派过去的。杜公子看上了那铺子里头的一个小娘子,可人家死活不从他,于是这才出了这招数,派了我们去闹那场子,让那小娘子的铺子办不下去,自然只能跟着他了。”

    “混账!”黄知府用惊堂木重重的拍了拍桌子,心里头恼怒,人家能在秦淮西街开铺面,背后怎么能没有人?这珍珑坊的铺面是原先曾知府在的时候竞价发卖的,能买下这铺面的人非富即贵,这几个泼皮接了一点点银子就这样去撒泼,实在是没有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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