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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昌平伯府得了长男,杜氏头胎生了个大胖小子,邱家的满月礼里挑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冬日,思伽禀过魏氏,坐了四人小轿去贺。
昌平伯府为了长子嫡孙摆满月酒,遍请了姻亲,同僚,故交,本家,来伯府吃酒看戏,热闹一日。
思伽到时,赵甯已经在了,着了一身水红色挑线缠杏枝石榴花的斜襟长袄,下面一条品红色洒金线宫裙,戴了一对累丝琉璃的金雀钗,正和邱家别房的一个媳妇说话,思伽往她俩处凑凑,那个媳妇唠完了话,便起来了。
赵甯笑着抚心对思伽道:“谢谢四妹给我递话,知道他们平安退出来,我牵挂几个月的心可以放下了。只是我哥哥也太不醒事了,他自己不想好好过年就算了,还拉着四妹夫不放。”
“和殿下不相干,他也是那个脾气,一头扎进一件事了,不干好了出不来,为着我们两家过个团圆,耽误二三十万人呢。”
韩昭旭和赵厚烨以茶商的身份深入大宁腹地,探了一个多月,不敢久待,在年前离开了大宁。知道家里思伽担心,用了六百里加急给思伽送信报平安,人还要过几个月回来,在王府略休息了几日,赵厚烨又拉着他走西北各地,统筹二十万戍卫边塞的平民分配和拔过去的三朵卫所的建立。人迁过去了,可管不上年节,一年之计在于春,早一天赶在开春把人安置好了,把日子过上了正轨,就省一天朝廷耗在他们身上的钱粮,移民移军,是花钱如流水的。思伽能体悟其中的厉害关系,沈葳又担心思伽不大通,早早的让她过去说了一回道理,思伽即使想念,也要懂事。
思伽话虽然说得大度,酸涩之情还是流露了一分,手肘撑着桌几揉着帕子问道:“怎么姑母的好日子,母亲和大嫂都不来呢?”
赵甯解释道:“晋憨王府上也摆酒,两边撞上了,母亲那边去了,大嫂是身上不大好。”
“怎么不大好了,表嫂的儿子也不来看看?”思伽追着问道。
赵甯用帕子压着嘴角的笑意道:“怕是有喜了。只是确实身上不适,有些受了寒,大嫂担心万一有了伤着孩子,药不敢用,只饮食调理静卧着,因此谨慎些,不敢出来。”
思伽暂放下了相思,看着赵甯玩味的笑道:“和别家比比,我们沈家的子嗣是艰难了些,现在就指着两位嫂嫂开枝散叶了。”
赵甯羞红了脸,却又爽朗道:“我们家是栽一颗种子,就育一颗好苗。大伯不用说,相公……都很好,还有小叔,这么点年纪,被父亲提溜过去习武,被母亲抓着读书,很是乖巧懂事。”
思伽跟着自夸娘家兄弟们一顿,捡着他们,特别是惟俊小时候的事说着取笑,思侬的丫鬟冬末进来,曲膝向思伽和赵甯行礼,走进轻声笑道:“可遇到救星了,两位奶奶快去救救我家奶奶,我家奶奶被抓上牌桌输了好些钱了。”
思侬是不想玩牌了,又找不到替补的下家,思伽和赵甯对了一个笑脸,且去看一看。
西暖阁的偏厅隔着一架四开金梅掩雪的绣屏,治了两张牌桌供太太奶奶们玩耍,思侬在里面一张完呢,难怪刚刚看不见她。刚好思侬又输了,还真把两吊钱输个精光。
思侬拉住了赵甯当下家,约着思伽一起更衣。赵甯笑着与她二人点头,思伽随思侬而去,路上笑着嗔怪思侬道:“你最不喜欢打九牌,怎么还和她们打起九牌来了,不冤你输个精光。”
思侬做出个苦脸的样子道:“我上座的时候,她们玩双陆呢,我上座赢的最多。后来下手换了一个人,才改了玩法,我能说什么,不过是散财而已。还有你看见我下手那个鹅蛋脸柳叶眉的没有,她两边牌都瞧在眼里,使坏着呢。她还是个姑娘家,我能为了几吊钱坏姑母的好日子,少不得先压下,回头理论。”
思伽哑然:“牌桌上散闷而已,怎么还玩这种……,又不是哄老太太。”
思侬哼了一声,道:“我就知道你没有记性,那个人你就没映象?那年娘生下五弟,我们去还愿,回程逛庙会的时候,她抢了我们一个篮子,她还剪过我一个风筝呢。”
思伽想了一回,那人的模样早忘光了。
“我们快去快回,你坐在二弟妹下手挡挡她的眼神。”思侬拉着思伽的手快走道:“什么人呀,不过是巴结过来的六品穷官,现在还是芝麻穷官。”
思伽皱着没有道:“她什么来路,也放进昌平伯府里来。”
思侬冷哼一声道:“下手那位是安庆大长公主的孙媳妇韦三奶奶,她们家不过公主府长吏而已,看她对韦三奶奶低三下四的样儿,比韦氏看她打扮还以为是韦氏的丫鬟。”
重新回西暖阁,不用思伽保驾,赵甯已经赢了一局,思伽还是坐在赵甯右边看牌,赵甯别看年纪是在场里的最小,打得一手精算的好牌,又下得狠注,没几局就把钱赢了回来。待开席了,把钱都散给伺候的众丫鬟媳妇们,不过给思侬争回口气罢了。
只思伽觉得怪怪的,那个鹅蛋脸柳叶眉的姑娘一直偷着瞄自己,什么大家闺秀的德行!
及罢了场,思侬思伽赵甯一道出门,思侬一路感谢赵甯给自己出了一口恶气,知道思伽现在是一个人,邀思伽一道去聚宝坊,至于赵甯,惟俊难得还留有小半天沐休,骑着马立在忠毅伯府的车架旁接妻子,自然不会那么没有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