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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俊放下了二郎腿,咽了咽喉咙道,“我只是受人之托去照管一下她,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其实……也不算什么关系。”
话说得模凌两可,思伽更加担心了,“受人之托,受谁所托,你可别是在外面认识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被人做局了。你一个孤男,她一个寡女,你知不知道瓜田李下是怎么写的。”
“我是那么随便能被人糊弄的人吗,这个人,自然可靠的。只他不得空,让我看着那女子一些,回头他再打算。”惟俊回道。
思伽不站着与他耗,坐了他对面,怀柔道:“你说个名字出来,他到底是谁,也好叫我放心。不然,事听了一半,我这心放不下来,我不好过,你可能过好?”
惟俊思忖了好一会儿,才道:“罢了,我只说与你一个,你别往家里头告诉,那个人,不就是大表哥嘛。”
大表哥邱正庭,年后十八,是二姑妈沈莹的长子,和惟俊一样在腾骧卫当差。表哥表弟的,平时和亲兄弟似的,思伽和邱家表兄弟也处得挺好,听得不由恼他:“你是脱了大半嫌隙了,倒是把他拖进来。表哥和那个女子是什么关系?你既然松口了,也别藏着掖着,痛快点给我倒干净了。表哥年前成的亲,正月出,表嫂必是上京来的,这边放着个女人,还是临近婚前缠上的,你们置表嫂于何地!”
惟俊悻悻然道:“话说来就长了,表哥也是一片好心。八月里,我和表哥一次从营里回来,去源祥楼喝茶,遇到一个糟老头子,都半百的年纪了,调戏一个十几岁和父亲一起拉二胡卖唱的女子,就在我们包间的隔壁,怎么听得下去,少不得出手了,那糟老头子的底细我们打听了,是个京郊的巨富,就是空有钱财罢了,没什么根基,我们就没放在心上,打痛快了就过了,那卖唱女是和她老父在那茶楼跑堂的,我们还留下名号知会了掌柜的多看顾他们。后来我们就回营里了,等下一次沐休的时候,再去那茶楼,表哥多心,问了一句,才知道我们走后,那个老巨富不死心,花了上千的银子借了定襄伯石家的势,又去欺辱他们父女,在争执中,失手误杀了她老父,出了人命,才哄散了,掌柜的,也嫌这事晦气,把她赶走了。我和表哥也是憋屈的很,空余叹息,这种欺男霸女的事,就是势力大的,欺势力小的,势力小的,欺没势力的,下面的事,我没有参与,直到一个多月前,表哥不是请了婚假回杭州府成亲嘛,我才知道还有下文,表哥后来收容了那个卖唱的,把她安置在了城南柳子巷,托我看顾着。”
思伽后来才想起来,端和郡主,嫁的就是定襄伯的长子。石家是一等在京的伯爵,又娶了皇上的外甥女,其权势的确比沈家,邱家要大。老巨富,有钱没势扛不住沈邱两家,就花钱买一次石家的权势来使使。这世道,是弱肉强食的,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斗钱斗权,钱权勾结,欺压小民,是司空见惯,明目张胆的事。这样的勾结就像买官卖官一样明码标价,王凤姐弄权铁槛寺,不就是收了五千两银子,给长安知府李家撑了一次腰,强拆了张家和原长安守备家的婚事。这都是权势之家不可小觑的一笔灰色收入了。
思伽心里存了疑惑,问道:“表哥是怎么收容那个卖唱的?老巨富花了上千的银子,借了石家强压沈邱两家一头,那个卖唱女,早落入人家手里了吧。”
惟俊摇摇头道:“我也存疑,问表哥了,倒是没有费什么周折。不是打死人了嘛,事情就失去了控制,石家不管了,老巨富也失去了兴致,毕竟,强拖个与自己有杀父之仇的女人回家,冒的风险太大了。下手的人,当场就哄散了,掌柜的嫌他们父女晦气,把他们赶出来了,表哥找到那个女子的时候,她正在衔草卖身葬父呢,就这么收容进来了,不过,表哥没有收那个女孩子的身契,她还是良家子,表哥说,等过了一两年,淡了这阵风头,就给她早个好人家嫁了。”
惟俊说得都是合情合理,只思伽听得心口发紧,忽然想到那一年,从贵阳逃到德贡官寨的第一个夜晚,前半夜真是万籁俱寂,实则敌方就是在那段时间摆兵布阵,一步步包围了德贡官寨,那时沈家势弱,一步都动弹不得,只能困守待援。
思伽不由抚额,定襄伯,端和郡主,怀阳公主,堵在净房门口的那一跪,还有她们居高临下,高傲不知道还夹杂多少复杂情绪的眼神,过了十几天,思伽原来真是忘道脑后了,现在又跳出来,这事在腊月,表哥这个事,发生在八月。时间不对,路也绕得太远了,思伽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因为理不出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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